寢室裡的桌上紗罩裡罩的蠟燭忽隱忽現(xiàn),將整個房間色調(diào)照的暖暖的,吃完晚飯的馬文才穿了一身白色的紗綢裡衣坐在牀邊,準(zhǔn)備擦一遍自己的寶貝金雕弓就睡覺。
房門‘哐當(dāng)’一下被人踹開,楚風(fēng)-流抱了一大隻盛滿水的陶碗跑進(jìn)來,馬文才皺了皺眉沒搭理她。楚風(fēng)-流自顧湊到馬文才身邊,咧嘴輕笑便小心翼翼的將抱在懷中的碗放到兩人的牀中間,才鬆了口氣,得意的說了句搞定。
馬文才目光輕瞥,待看清了牀中間的那隻碗,眼角一抽,很是無語:“楚風(fēng)-流,你又在搞什麼鬼?!?
“噯,文才兄不是害怕我睡覺不老實嗎,這樣隔開就不用擔(dān)心了?!背L(fēng)-流擡腿坐到牀上,邊解外衣邊解釋,不等馬文才反對,便飛速鑽進(jìn)被窩,抱著被角在枕頭上蹭了個舒服的姿勢,聲音糯糯道,“文才兄晚安,我先睡了,明天開始上課,要早起的?!?
覺得左眼皮直跳的馬文才,雖然覺得無語,但是大半夜的也不好再瞎折騰,也就由著楚風(fēng)-流胡鬧了,好在這牀還算大,兩人中間放碗水空間也綽綽有餘了。剛剛把弓放好鋪開被子準(zhǔn)備躺下,又聽那邊楚風(fēng)-流模糊的聲音軟軟囑咐:“別忘了關(guān)燈。”
“知道了,囉嗦!”馬文才黑線,一臉不爽的又下牀將燈罩內(nèi)的蠟燭挨個吹滅方纔重新鑽進(jìn)了被窩,背對著楚風(fēng)-流,心中還是隱隱有種說不出的彆扭,馬文才懶得多想,聽著旁邊之人淺眠之聲,也閉上了眼睛。
房間的光線變暗不再耀眼,楚風(fēng)-流方纔彎了彎嘴角舒服的睡了過去,一夜好眠。
只是,這一夜好眠是針對楚風(fēng)-流說的,馬文才這一夜可沒少折騰,他就知道自己睡前左眼皮總是亂跳就是有事!
清晨一大早,天微微亮,宿舍裡有些涼,朦朧之中剛剛醒來的楚風(fēng)-流,慢慢坐起身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揉揉眼睛轉(zhuǎn)頭瞧瞧,餘光剛剛瞧見牀頭另一邊身影,剛想開口道一句‘文才兄早安’,剛剛張口話還沒說出來,便突覺身下一股後撤的大力襲來,眼前一花,再睜開眼睛之時早已經(jīng)‘哎呦’滾到牀下去了。
渾身酸酸的,楚風(fēng)-流被這突然一摔,痛得徹底清醒了過來。坐在地上雙手扒著牀沿,看著眼前之人,有幾分泄氣:“馬文才,一大早的又發(fā)什麼瘋?。 ?
馬文才臉色顯然也不怎麼好,手裡攥著的是剛剛從楚風(fēng)-流身下扯出來的牀單。一張牀,雖然這兩人睡得不是一個被窩,但鋪的牀單卻是整個鋪到牀上的。馬文才一點(diǎn)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淡淡的瞥了楚風(fēng)-流一眼,隱忍著不想跟她說話,黑著臉抱了牀單就要往外走。
楚風(fēng)-流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那牀單上那很明顯溼了的一大灘水漬,神情微微一怔,楚風(fēng)-流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馬文才不想說話的原因。然後,馬文才的腳還未踏出房門,就聽到了楚風(fēng)-流捶著牀板開始大笑。
“馬文才,你,哈哈哈!”楚風(fēng)-流坐在地板上,指著馬文才,趴著牀沿笑的肚子疼,“馬文才你這麼大的人了還尿牀也真是夠了?!本驼f怎麼不願意跟她說話呢,原來是這樣,想趁著她還沒醒的時候銷燬證據(jù)啊。
“楚風(fēng)-流!”馬文才聽完氣的臉色通紅,收回邁出門檻的一隻腳,氣呼呼的折了回來,‘啪’的一下子便將手上的牀單狠狠扔在了楚風(fēng)-流的腦袋上,這才阻止了她的笑聲。
馬文才覺得自己真的快被楚風(fēng)-流給氣瘋了,昨晚是誰出的餿主意,搬了一大碗水放在牀中間的!大半夜的稍稍一翻身水就撒了一牀,害得他全身都溼了根本就沒睡好,換上乾淨(jìng)衣服再消會兒氣,特麼天都亮了!
牀單溼漉漉的看楚風(fēng)-流睡得這麼爽,馬文才原本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人醒沒醒,使勁扯了牀單想順手將拿出去扔給馬統(tǒng)趕緊洗洗??杀怀L(fēng)-流一說,這下子更是惱怒,天天聽她笑的就不爽,扔她一臉牀單已經(jīng)是大發(fā)慈悲了!
看著蒙著牀單又在地上挺屍的楚風(fēng)-流,馬文才好想過去狠狠踹上幾腳!特麼到底是誰把這貨分到他宿舍的,他真的會被氣死的!一大早就不舒心,馬文才隨手拿了課本摔門就走了,晨練完了他也不回宿舍了!
聽著摔門聲,停止了笑聲的楚風(fēng)-流纔將身上的牀單扒開露出腦袋來,乾脆又躺在地板上繼續(xù)小瞇了一會兒。心裡想著馬文才這人真是無趣,開個玩笑也至於這麼生氣嗎,一點(diǎn)幽默感都沒有。
等楚風(fēng)-流醒了之後將牀單曬好,吃早飯的時候碰到了同樣起晚了的王藍(lán)田,王藍(lán)田看著楚風(fēng)-流就仰著個臉,滿臉不屑的模樣。楚風(fēng)-流難得看見個和她一樣快要上課遲到了的人,奔著就算第一天遲到被罰也要拉上一個同死的原則,也不管王藍(lán)田如何,很激動的就拉著他的胳膊往學(xué)堂裡跑了。王藍(lán)田原本想報昨日之仇,卻被楚風(fēng)-流這一下子搞得有點(diǎn)蒙,被拉著跑了好一段時間,纔將自己的胳膊從楚風(fēng)-流手中拉出來,喘著氣嫌棄道:“本少爺?shù)母觳玻M是你們這些人隨便抱的?”
“你不走算啦,第一天上課就遲到很丟臉的。”楚風(fēng)-流也不跟他多說廢話,擡頭看了看臺階上的古鐘還未敲響,擡腳就邁上了學(xué)堂的臺階,然後回過頭來又對王藍(lán)田說了一句,“我爹是刺史啊。”
刺史!王藍(lán)田面上明顯驚了一下,待反應(yīng)過來趕緊喊住楚風(fēng)-流,三兩步追上楚風(fēng)-流,伸手主動拉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說道,“楚兄說哪裡的話,咱倆關(guān)係誰跟誰,快走快走,上課千萬不能遲到了。”
“嗯!”楚風(fēng)-流點(diǎn)點(diǎn)頭,給王藍(lán)田這種識時務(wù)的個性點(diǎn)了個贊,就和他一起哥倆好的躥進(jìn)了學(xué)堂,所幸鐘聲還未敲響,陳夫子還沒提前到。
雖然上課鐘聲還沒有敲響,但大多數(shù)學(xué)子早就已經(jīng)挑好了座位,楚風(fēng)-流在門口往裡面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空著的座位所剩無幾。學(xué)堂的面積可不小,課桌是雙人的,兩兩一張,橫著有八排,豎著有三列,中間最前面的那張桌子毋庸置疑就是被馬文才一個人佔的,梁祝二人同桌坐在第三排,在他們身後的是荀巨伯,荀巨伯邊上也空了一個座位。
起初,楚風(fēng)-流一進(jìn)學(xué)堂的時候是奔著馬文才旁邊那座位去的,她以爲(wèi)這是馬文才專門給她留的,將手中的書很隨意扔到桌子上,楚風(fēng)-流看著馬文才很感動:“文才兄,還是你有心啊。”
誰知楚風(fēng)-流還沒坐下,桌子上的課本就被馬文才扔了出去,冷冷的聲音傳來:“滾開!不準(zhǔn)坐在這兒!”馬文才不會承認(rèn)這座位確實是他給專門給楚風(fēng)-流留下的,但是看見她和那個欺軟怕硬的王藍(lán)田挽著胳膊的時候,心裡莫名的就窩火。
楚辭!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的!隨便和男人拉扯成何體統(tǒng)!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若是一個和他沒半點(diǎn)關(guān)係的姑娘隨便怎麼出閣都沒關(guān)係,可關(guān)鍵是這姑娘是馬太守千叮嚀萬囑咐要他照顧好了的,最重要的是一想起這姑娘還是跟自己有婚約的,他就更不能忍了,即使那婚約根本不作數(shù)。
楚風(fēng)-流的書被扔到了門口,恰好扔到了在楚風(fēng)-流後面進(jìn)門的王藍(lán)田腳下,王藍(lán)田將書撿起來,樂呵呵的遞給已經(jīng)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楚風(fēng)-流,卻被馬文才凌厲的眼神狠狠一瞪,嚇得縮了縮身子,下意識就移到了楚風(fēng)-流身後。
楚風(fēng)-流接過王藍(lán)田遞上來的課本,真心沒想到馬文才這麼不給她面子,臉上明顯已經(jīng)沒了笑意。氣氛有一瞬間的僵持,馬文才上課第一天就刁難楚風(fēng)-流誰都看的出來,但是卻沒有幾個敢作聲的,梁山伯沒想明白這兩人明明是很好的關(guān)係,爲(wèi)什麼只過了一晚就這樣了,轉(zhuǎn)頭看了看自己身後還有個座位,剛想開口就被荀巨伯搶了先。
荀巨伯朝著楚風(fēng)-流擺擺手,臉上滿是笑意大聲喊道:“風(fēng)-流,這邊還有座位,不介意的話就來我這邊座!”
“好嘞!”楚風(fēng)-流眼睛一亮,想著能跟荀巨伯坐一起再好不過,瞬間忘記了剛剛的不快,楚風(fēng)-流很高興的走了過去坐下,還不忘順便跟梁祝二人打個招呼。
“喂!你給我回來!”馬文才想了想是覺得自己有那麼一丁點(diǎn)的小過分,剛想顯大度的不跟楚風(fēng)-流計較了,想擡手叫她過來坐,下一秒就見她笑嘻嘻的跑到了荀巨伯的座位上,馬文才心塞的可想而知。
這時外面的上課鐘聲恰好敲響,陳夫子踱著小步子走了進(jìn)來,王藍(lán)田雖然極其不想跟馬文才坐在一起,但是沒有辦法,只得小心翼翼的坐下,迫於馬文才的冷氣,最後只敢佔據(jù)了課桌的一個小角。
“你,哼!”馬文才原想將王藍(lán)田踹走,但是夫子面前還是不能太放肆,只好拿出課本一心一意的聽課。
心裡卻想著,下了課一定要讓楚風(fēng)-流跟他道歉,否則就永遠(yuǎn)不和她說話了。
永遠(yuǎ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