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蓮香擺擺手,捂著嘴道:“姐,我想吐。”
王雪珍唉呀了一聲,忙扶著顧蓮香去了后院。
最后,王雪珍到底沒有打聽出來顧蓮香喜歡的男子是誰,換了衣服顧蓮香去外面繞了一圈就尋了個借口離開了臨波小筑。而吳書蘭她再也沒見到,事后聽聞吳書蘭很慘,當(dāng)日不僅醉了酒還吐了血,足足在床上躺了六七天才好。顧蓮香想?yún)菚m恐怕是喝酒喝多了喝出個胃出血,不過吳書蘭也太弱了,不過幾杯酒就鬧出病來,可見平日里是多么的嬌養(yǎng)呀。
在臨波小筑亂了小半天,王雪珍扶著顧蓮香出來時已近傍晚。雖見顧蓮香神志清明,可這腳下卻如踏在云中,王雪珍不無擔(dān)心的道:“香姐兒,你還撐得住吧?”
“三姐,我沒事!”顧蓮香心里明白的很,她是沒醉,可也不太好。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認(rèn)認(rèn)門,都一年多沒見到吳大娘了。”王雪珍知道顧蓮香身上有病,怎能不擔(dān)心她,沒親眼看著顧蓮香平安回家,王雪珍始終不放心。
“三姐,真不用了。我自己也有馬車呢。”顧蓮香指著石階下的青布馬車笑道,“雖然比不上你的罩頂馬車,可是絕對能平安把我拉回家的。”
一旁的春蕾忙道:“郡主,你放心,我家大姑娘沒事,我會照顧好姑娘的。”
王雪珍可不管這些,顧蓮香越是這樣說,她心里越發(fā)認(rèn)準(zhǔn)了今天一定要把人送到家。幾番推辭,見王雪珍堅(jiān)持,顧蓮香也只得笑笑,道:“成,既然是三姐的好意,那妹子今天就坐趟郡主的豪華馬車。”
可不等這話落地,那邊就來了個媽子,小聲對王雪珍說了幾句話,顧蓮香隱隱聽到幾個字眼,什么“王爺”什么“夫人”什么“哭鬧”,見王雪珍擰著眉頭,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顧蓮香忙道:“三姐,有事你先忙去,我自己回去就成。”
王雪珍這邊還真有事,見顧蓮香如此貼心,王雪珍只得道:“香姐兒,真對不住,本來說好送你回去的……”
“三姐,咱們這交情還講那些虛的呀。你快回去吧,我有丫頭照顧呢,再說我也沒醉,不會有事。”
輕輕一嘆,吩咐春蕾仔細(xì)照顧好顧蓮香,王雪珍扶著媽子的手上了馬車急急離開了。
“大姑娘,你沒事吧?馬車上有濃茶,雖然涼了,不過喝一些也能解酒。”春蕾小心的侍候著顧蓮香上了馬車,喂著她喝了些茶水,見顧蓮香臉色還好,春蕾才長長蘇了一口氣,“大姑娘,今天這事可真險。”見到顧蓮香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春蕾站在屋外這心里不知道有多著急。
顧蓮香沖春蕾笑了下,道:“沒事,我要是沒把握也不會和吳書蘭賭酒,到底還是高看她了,連白酒都沒喝完就爬下,看來真是千金小姐了。”
春蕾瞪了顧蓮香一眼,道:“雖然落了吳小姐的面子,可是說句實(shí)話大姑娘你與吳小姐這仇是結(jié)大了,吳府到底不是一般人家,咱們可惹不起。”
顧蓮香自然知道她與吳書蘭經(jīng)過今天這事,兩人之間已經(jīng)是死結(jié)了,可是想到吳書蘭之前捉弄她的事情,顧蓮香絕對不后悔她后面做的事情。她淡淡然的道:“吳太保雖然護(hù)短,可他總不好意思為難我一個小姑娘吧?再者,我哥又不歸吳太保管,我還真不怕吳太保會對我家怎么樣。你放心好了,吳書蘭也沒臉把今天這事告訴吳太保,就算日后吳太保聽了風(fēng)聲問起,吳書蘭也只會盡量把這事給遮掩過去。”
顧蓮香雖然看不起吳書蘭,可是有一點(diǎn)她必須承認(rèn),吳書蘭雖然不滿意她,可從來也沒借著吳太保的手對她下黑手,幾次都是直接真身上場和她叫板,可見吳書蘭也不完全是那種仗勢欺人的千金小姐。當(dāng)然也有可能吳書蘭太有自信,想著只要親自出手就能擺平顧蓮香,還勞煩不到吳太保。
吳太保會不會對顧家不利,顧蓮香也不敢完全打包票,可是想來想去,顧蓮香都覺得家里沒有什么事能被吳太保拿捏在手里,因此心里還真不怕,她唯一的擔(dān)心的只是白惜安,今天這事外人看著是她和吳書蘭置氣,可她與吳書蘭都明白這里面多少也有白惜安的因素。
一想到那個男人,顧蓮香就覺得頭痛,喝下肚的酒此時如烈火一般燒著她的心。
“姑娘不舒服嗎?那靠一會,很快就能到家了。”見顧蓮香眉頭輕擰,春蕾塞了個枕頭給她。
爬在車?yán)镅b死尸,顧蓮香腦海里來來回回全是雜亂無章的光影片斷,頭疼的厲害,可是心里卻又分外明白清楚,這種似醉非醉的感覺真的很糟糕,顧蓮香想,回了家見她這個樣子少不得又要被吳大娘罵。
不知什么時候馬車輕輕晃了一下便停了下來。感覺到馬車不動,顧蓮香問:“到家了?”
“到了,姑娘下車吧!”春蕾扶著顧蓮香下了馬車,不及進(jìn)門,眼角余光一掃,扭頭再細(xì)看,春蕾不由一驚,忙小聲道,“姑娘,白公子來了。”
抬頭看去,就見白惜安站在門外臺階下的石獸旁,仿佛已經(jīng)站在那很久很久了。
過了好一會,顧蓮香才開口道:“春蕾,你先進(jìn)去。”
春蕾有幾分猶豫,顧蓮香從上了馬車后臉色一直不太好,可左右看了看,春蕾嗯了聲便進(jìn)了門。
“喝酒了?”白惜安走上前來,其實(shí)從顧蓮香才一下馬車他就聞到一股酒味,離得近了,那味道更濃也更沖。
“嗯。喝了。”顧蓮香也不打算瞞他,看著白惜安的眼睛,她低聲道,“下午和吳書蘭賭酒,我喝了三十杯。”
白惜安一聽,眉頭不由皺了起來:“胡鬧,再怎么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呀。”說完,他伸手拉住顧蓮香,見她小臉通紅,可手卻冰涼涼的。
“哪有胡鬧呀!”顧蓮香不滿的回了他一句,再看白惜安,她道,“白大哥,你今天給我句準(zhǔn)話,你喜歡吳書蘭嗎?”
“怎么?”白惜安不知顧蓮香這話的意思,再一想她之前的話,多少猜到幾分,忙問,“吳書蘭對你做了什么?”
可顧蓮香卻突然笑了起來:“今天吳書蘭可真丟面子丟大了,她想讓我學(xué)狗叫,可就她那小把戲,我一早就看穿了。我與她賭酒,我就想,如果她真把酒全喝了,那我以后也會對她客氣些,最少你同她親近時,我不會無緣無故生氣。可吳書蘭真叫我失望,這名門千金按理說也應(yīng)該有幾分酒量,可那小姑娘才喝了十幾杯就倒了,真是不中用。既然如此,我以后自然不必對她抱以好臉色,還有……”顧蓮香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抿著嘴死死盯著白惜安。
可白惜安似乎糾結(jié)的卻是別的事情,他拉著顧蓮香的手又緊了幾分,他的手心不僅溫暖還有微微的潮濕:“香姐兒,你說我同吳書蘭親近一些你就會生氣對嗎?”
“是。”
“那如果我同別的女子親近些,你會生氣嗎?”
“當(dāng)然會。”
“為什么?”白惜安只覺得心此時跳的有些快,心底仿佛有人拿著羽毛輕輕的一下一下?lián)现屗蟹N抓心抓肺的不安感。
顧蓮香沒說話,她看著白惜安,眼睛亮得嚇人。
“為什么?”白惜安又問了一遍。
晚風(fēng)緩緩吹過,帶起了顧蓮香的裙角,一股淡淡的藥草味撲面而來,那是顧蓮香身上的味道,白惜安只覺得這味道讓他如此熟悉又如此安心,仿佛這股味道早八百年前就已經(jīng)深深的烙印在他的骨子里,如影隨行。然后他聽到如同山間清泉擊石般透亮的聲音——“因?yàn)槲蚁矚g你。”
那一瞬間,一直在心底不住撓他癢癢的那根羽毛輕輕落了下來,心滿了,被一種沒法說出口的甜蜜與溫暖塞得滿滿的,白惜安想如果他就是那天空中飄蕩的白云,那么那座讓他想停下來的山峰已經(jīng)向他敞開了青翠的懷抱。
從來沒有一瞬間讓他如此滿足。
忍不住抬手捧住顧蓮香的臉,白惜安帶著幾分不安的再道:“香姐兒,你再說一遍。”
啊,為什么突然之間好想哭呢?明明不想哭,可為什么眼角會有濕濕的感覺呢?看著此時的白惜安,顧蓮香有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內(nèi)心那股如火燒般的酒意讓她有種沖動,一種大聲說話的沖動。
可又為什么會感覺到心酸呢?
一滴眼淚滑過眼角,輕輕落下,跌落在白惜安的手背上。顧蓮香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的卻異常堅(jiān)定的聲音。
“我喜歡你!”
她喜歡面前這個男人好久了,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喜歡,她喜歡這個男人喜歡到明知身子不好也要把那三十杯酒一口喝下肚,因?yàn)槟鞘撬姆绞剑驗(yàn)樗胱寘菚m看到她的決心。
她呀,真的很喜歡白惜安呀。
可這個男人不知道她喜歡他,所以她感覺到難過,感覺到無言的心酸。
輕輕拭去她眼角的眼淚,白惜安看著她輕輕說了一句話,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只要被風(fēng)一吹就能立馬碎盡在風(fēng)中,可是顧蓮香還是聽明白了。
那人說——
我也喜歡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