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蓮無芯從未可以想去隱藏過行跡,但成天身后跟著尾巴,心里總也不會覺得舒服!
何況目前這種情況下,所有在嚴密監視他行動的人,卻連其本身這種監視的用意都未必真的懂!
表面上的平靜和快樂,并不能讓蓮無芯對妻子掩飾真正的心情!只不過陸沁芳心里也明白,彼此之間原本絲毫不用去解釋什么,畢竟已丈夫的現狀,想他徹底拋下所有去享受不知何時就會忽然全部消失的生活實在太難為他了。
而作為修載旭和修媚兒兄妹,他們倆的處境其實也挺尷尬的,只是自己始終還沒明白而已!
不過蓮無芯了解,月山和百凈都已經別無選擇了,他們做不到和自己一樣將目的和使命分清楚。自己就算拯救了世界,也只不過是因為沒能逃脫命運的擺布而已。可他們必然更多要想去真正的拯救無辜生命,所以無法奢望他們能有勇氣去用情義挑戰秩序!
往北走,城鎮基本上都已敗落殆盡,幾乎連比較有規模點的村莊都少見了,但妖氣和魔氣卻越來越明顯。直到連修載旭和修媚兒兄妹都能感覺到了,心里的憂慮也開始增強。
為了不讓哥哥觸到蓮無芯的逆鱗,但事情有肯定不能坐視不理,修媚兒只好硬著頭皮搶先問:“蓮公子!北方各地居民因為連年戰亂多半都已經遠走他鄉了,我們并沒有必要再往北走,萬一遇到什么事端實在沒必要的?”
“怎么?害怕了……”
對這一問,其實連修載旭都提不起勇氣否認!倒也難怪,說到底“自信”總也不會是毫無依據就產生的,否則就只是莽撞!無論如何此刻只有四個人,在這無垠曠野中萬一遇到大批敵人,就算想逃跑連個能暫時隱藏的掩體都沒有,想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道理是簡單的,事情是明擺著的,而蓮無芯要對他們證明的只有一點,那就是當他們真的遇到危險時可以指望的只有自己,用行動證明總比無休止的爭論道理來得省事!
“魅王陌!久違了……”
蓮無芯話音一落,面前廣闊的原野上開始漸漸浮現起一個個形象怪異的形影。雖然看不清楚是什么,但修載旭和修媚兒也聽說過。在暗族中有一支戰力最強的就是“魅族”,地位僅次于蝠王一族,其王“陌”的修為直追蝠王青冥,據傳說還曾打敗過天界的巨靈神將。
蓮無芯曾與陌有過一面之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奉神諭去追擊一只盜取瑤池瓊漿的仙貓,在追捕中偶遇陌。彼此當年雖未動手,但蓮無芯確信其法力一定高于人間的道家。
但以魅族在暗族的地位,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戰后荒原?
其實自從魔界潰敗,連魔君一靈都被蓮無芯斬滅,加上四帥失三,天魔星的敗北不僅使他自己威望喪盡,更令整個魔界元氣大傷!
與此同時,蝠王青冥三種思索無論是要保證暗族在魔界的地位,還是自己仍希望有更多的圖謀,都該有些作為才行。也正因天魔星連遭敗北身心飽受打擊,已經無心大計,蝠王自感終于有機會可以越過他去做些事情了。就算暫時還看不到能有什么好處,但不久之后在魔君面前也必定算是一些功勞。
一般來講,戰爭結束之后除了休民養兵,就是收復失地。可人間動蕩至今并未停止,這也使得大部分徒弟荒蕪成了無主之地,因而青冥自感良機在前。
于是,青冥挑選了很多自己的得力干將,令他們分別帶領族部去暗中控制北方重地,避免人族重新收復,好歹也生了日后再費事去攻打。
暗族想干什么,蓮無芯本身是毫無興趣的,不過他既然從一早就決定去改變自己的命運,也就知道了自己其實一直處于劣勢,取勝的最大關鍵就是把水攪渾。
但當最嚴重的混亂平定之后,雖然有過預計,卻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況,就是自己確實沒有足夠的條件給予那些曾經愿意為自己效勞的勢力拒絕更有優勢的一方。
對龍王龍世嬰來說,蓮無芯所做的一切原因,以及目的都并不是秘密。以其為核心去對抗絕對權力一定是最有利的,但這必須還需要兩個必要條件,其一是事態仍舊不會很清晰,其二就是自己需要有一個與期望相匹配的位置!
但當人間已經相對平靜,似乎最終結果只取決于蓮無芯會站在兩端哪一方。對某些人來說,事實上卻是已經不需要繼續糾結選擇了。
畢竟自從成了凡人之后,雖然力量強大了,可蓮無芯畢竟已失去了匹敵絕對權威的有利位置。而此刻,絕對權威卻向靈域拋出了橄欖枝。且先不去追究龍世嬰本身為人,他畢竟是一界首領,擔負著太多責任和義務,可以冒險的代價就非常少了,他必然要為自己的臣民選擇一條最安全的路去走。
這一切不只對龍世嬰,其實根本就是人同此心,只是未必會有幾個人能坦然承認而已!
蓮無芯對這一切倒還都比較看得開,反正這就是現實,自己要做的只有設法挽回損失。如何挽回?
搞亂局勢,引發動亂,會不會為蒼生帶來災難?有關系嗎?當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你笑話,盼著你的死可以讓他們徹底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你覺得自己還會去在乎任何一個人嗎?
稍稍轉念,陸沁芳就體會到了丈夫的考慮,心里忍不住一股哀傷!但她不知道該怎么勸,因為最起碼這一切甚至找不到一個人有勇氣承認自己的卑劣,牽頭草本性!
陌面對蓮無芯實在覺得底氣不足,他不是修載旭,自然明白對蓮無芯可不能單純憑他所屬去判斷強弱。遇到他顯然自己很不幸運,但逃命又好像可能性較低。
此時,蓮無芯語帶譏諷,卻讓人猜不透他究竟所指是誰的說:“修二公子,修小姐!我來為你們介紹,這位就是暗族大名鼎鼎的魅族首領魅王陌!而魅族天生最擅長的就是隱藏行跡,刺探軍情等等,他們如今深入人間我卻不太知道是為什么,你們是否打算就此放過他們?”
真誠的語氣加上模棱兩可的內容,最后不過就是嘲諷!修載旭一時也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就暗暗準備動手了。可修媚兒卻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她雖然不是完全了解蓮無芯的意思,但卻覺得他肯定是故意走進魅族的包圍圈。
魅族和一般妖異不同,他們乃是又靈體形成,也可以隨時分散自己的構成,所以最擅長隱藏和變化。修載旭兄妹倆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所以一時不禁感到進退失據。
陌同樣搞不懂蓮無芯究竟打什么算盤,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讓族人對付修載旭兄妹,篤定蓮無芯不動,自己就跟他干耗到底。
不過一會兒工夫,修載旭兄妹倆面對數不清多少,而且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從哪就突然出現的敵人,打了半天都一頭霧水,心里漸漸發怵。偶不小心,身上就接連受了幾處傷。雖然傷口皆不嚴重,但卻冒出隱隱黑氣,顯然是妖毒所致。
看二人行動都開始漸漸遲緩,蓮無芯本也無意傷害他們,當即舉手祭出火精,引日光精華映照,魅族天敵就是日心之光,瞬間接連隕滅,連陌都來不及逃跑。
但最令兄妹倆驚訝,心寒的并不是蓮無芯如此輕易的就能消滅如此強大的一族卻始終冷眼旁觀,而是他們突然從日心之光的普照中發現荒原上自己曾經過的地方居然還有些未曾見到過的人。
細看那些人似乎也是分成了兩批,一邊是兩個長袍光頭,相貌頗為**的僧人。一個低眉垂目,一個長眉垂胸。而另一邊整齊排列著至少上百全副武裝的甲士,為首一個金盔金甲,氣態極其威嚴!
蓮無芯看著那些人淡淡一曬:“夢尊者,久違了!”
夢羅漢緩緩抬頭凝視著他,心里忍不住苦嘆:“公子好!這位是本尊師弟長眉,那邊的乃是南天門守將金華將軍!”
金華乃是天庭南天門守將,神界自然是早就發現了暗族潛入人間,因此很多地方都已經布置了守衛。
然而對修載旭兄妹這樣的一般人而言,自己從來一意崇拜的神明,以及向來以慈悲傳世的佛界,居然對人間的危難如此漠視!
修媚兒終于明白了,蓮無芯的面對就是要讓自己兄妹親眼看到神佛是如何對待凡人的。可就算知道了,區區凡人又能如何?
“蓮無芯!本座身為天庭神將,你竟大膽令本座現身凡人之前,可知此乃重罪?”
“莫非神將覺得我該等魅族妖孽殺了他二人再動手?”
“你……”
“我如何?”蓮無芯滿臉不屑的看著他冷哼聲:“其一,他們兩個乃是仙道,莫非你看不出?其二,我要除妖哪個顧得上你是什么神將?難不成堂堂的天界神將竟要對我區區一個凡人動手?兩位尊者,看在大家好歹相識一場的份上,還是幫忙求個情唄?不然我真一時不小心干掉幾個天兵天將,我遭天譴事小,他們無功可表白白賠命還真是倒霉呢……”
此刻二羅漢和眾神將的臉色比修載旭兄妹倆更難看了不知多少倍,只是羅漢更多還是為蓮無芯擔憂,雖然絕不會擔心他不敵那些神將,但因為他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在明目張膽的挑釁眾神,無異于自掘墳墓!
而對于神將就算是誤中了蓮無芯的算計,但堂堂神將被一個凡人算計必然顏面盡失,這份罪過天帝會如何發落光想想就令他們膽寒!可若真要在他面前找面子,光是那離宮女君化成的火精又豈是他們能抵擋?
茫茫荒原中,沒了妖,也沒了神佛,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但天地間充斥著悲哀、凄涼,人心中的那份傷感又如何能瞞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