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紅冷哼一聲,卻不爲之所動。依舊是目光兇惡地用匕首直指沈綠喬的胸口。
“算了,看來不殺我你是找不到心裡平衡了,你殺了我吧!讓我死得痛快些!”沈綠喬假意嘆息一聲,在身上凝聚了所有力氣,正準備拼力做最後一搏。
只聽那楚天舒聲嘶力竭地道:“輕紅,你莫要如此,原本她就是你在這世上惟一的親人了。她又是咱們的救命恩人,你怎麼忍心……”
“你這毒婦,真是膽大包天。你家世子尚要感激一世的人,你竟然要殺,方纔一切皆已被本……公子看在眼裡,你何不過來將本公子一道殺了!”
耳邊同時響起一虛弱沙啞,一犀利清朗的兩個男音。沈綠喬倏地將目光移到輕紅的身後。
夏輕紅已頹然跪坐在地上,蓬亂的頭髮遮了她整張臉頰。方纔那把差點要了沈綠喬命的匕首已被一頭戴面罩的白衣男子拋到一旁。白衣男子惡狠狠地瞪了沈綠喬一眼,然後蹲身去查看楚天舒的傷口。不遠處,幾個敏捷矯健的身影,身著黑衣,也同樣戴了面罩。手持寶劍,正警惕地查看四周。
“天舒今日這慘狀,讓這位兄臺見笑了……”楚天舒虛弱地笑笑,顯然是來人讓他極是安心,他便再次暈死過去。
白衣蒙面者看著楚天舒滿殘不忍睹的傷痕,先是閉目,然後兩道犀利的目光又狠狠瞪向沈綠喬,雙拳緊握,繼而又傳來咬牙的聲音。顯然是恨極了。
沈綠喬眉心一跳,“這位公子,綠喬與你並不曾相識,你爲何用這種憤眼的目光來看我?不管怎樣,綠喬先在此謝過公子搭救之恩。”
說話間,阿塔已帶人來了。沈綠喬忙把阿塔喚來,悄聲問道:“徒兒,你臨走之時,師父忘了叮囑你幾句,你可曾將傷者的具體情況說與衆人聽?”
阿塔憨憨地道:“師父,阿塔回鎮裡喚人的時候,只說有人受了重傷。師父要來幾個人將病人擡回鎮裡,別的並不曾吐露半分。”
沈綠喬這才安了心,極認真地叮囑阿塔道:“徒兒,記得,先前沒有說。以後更加的不能說,若不然,咱們這一村人恐怕都要沒命了的。你們都過來,快將楚世子和輕紅姑娘運回平安村百草堂
……”
說罷,沈綠喬回身又給那白衣蒙面深施一禮,準備隨了那已擡起擔架的幾人一同走了。
卻見那白衣蒙面人對著身後的幾個黑衣蒙面侍衛發話,“你們幾個也都聽好了,今日所遇之事關乎她一生的顏面,若是你們中的哪個將此事傳揚出去,本……公子是定殺不饒。”
白衣蒙面男子的口氣不容質疑是在對那幾個候命的人發號施令,但他兩道凌厲的目光卻越過那幾個人,冷冷然,幽幽然地停留在沈綠喬的臉上,直盯得她渾身發毛。
“屬下不敢。”黑衣人們顯然對這白衣男子很是敬畏,皆齊齊低頭作揖稱是。
白衣男子象徵性地對自己的屬下襬擺手,而後那漆黑如墨的,近乎貪婪的雙眸卻從未離開過沈綠喬的臉。儘管沈綠喬做出輕咳,行禮謝恩等種種姿態,他卻依然顧我。
沈綠喬怒了,又恢復了多久不曾靈活了的伶牙俐齒:“這位公子,你即好心救了小女子,可千萬不要再嚇唬我了,你不知道,兇狠如狼的目光,會殺死人的。再者,這如豺狼般貪婪的目光,小女子也接受不了,因爲,小女子雖是梳著未婚少女的髮髻,卻是矇騙世人的,小女子,早在幾年前,就已嫁人爲妻,我那夫君,此時正在西北邊疆征戰,他日歸來,便接我回家……”潛臺詞是,你別在打歪主意了。
說到此,沈綠喬回身狠狠瞪了那白衣男子一眼,轉身便走。
那白衣蒙面男子一見都到這個份上了,沈綠喬依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誰。竟還說出這番話來,不覺是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隻不過分別了一年半之久,她竟對自己的聲音身形忘得一乾二淨,好笑的是,她自己竟還知道已爲人妻。
只是不知她與那雲大呆此時的關係到底發展到何等程度,想到此,他便遠遠地跟在她的身後,慢悠悠地向前走。
“王爺,您既然已找到王妃,又救她一命,卻爲何不馬上與她相認?”身後的一個黑衣侍衛扒掉頭上的眼罩,分明就是楚無痕。
身後別一個侍衛摘掉頭上黑巾,頓時飄落一頭青絲髮,露出一雙沈眉大眼,英氣逼人。卻不是孫潤是哪個,她上來兇巴巴點指楚無痕:“你懂什麼,王爺
是想探探虛實。王妃娘娘和那雲家公子到底有沒有姦情,若是有,要兩個人一起給……”說罷,孫潤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你胡說八道,王妃那麼冰清玉潔的人,怎麼會做出那等茍且之事。更何況,雲公子乃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性情高潔……”
楚無痕在一旁給凌昊天吃寬心丸。他明明是在向著自家王爺說話,可是在凌昊天聽來,居然是在誇讚沈綠喬和雲樵竟是天生的一對,他本就不好看的臉色,不覺越發的陰沉,黑如鍋底。冷冷地道:“都給我閉嘴,莫要惹本王我不高興。若不然,我要殺的人,將會是你們!”
想不到,明明是替他寬心,還惹得自己一身臊。楚無痕嘴角抽了抽,知道自家爺又是爲了王妃黯然神傷了,早已習以爲常,便緊隨其後,一言不發了。
* * *
回到百草堂後,沈綠喬安頓好楚天舒和夏輕紅後,因爲心下惦記雲樵。便拿了一整枝半枝蓮全草,準備搗碎了給他敷上。卻不料,她拿了搗好的藥還沒走進雲樵的居所,就聽見阿儂從門裡衝出來囔:“沈姑娘,不好了。我家公子不見了。”
沈綠喬卻嫣然一笑道:“阿儂,你別慌。這事好事,從另一面講,你們公子能出去自己行走了。說明他已經恢復了健康。你不必急,待我出去看看。”
說罷,她緩緩走出門去,卻見到村前面的那條小溪邊一片青草地上,正坐著俊美如謫仙的雲樵雲公子,面前是一架古琴。
他席地而坐,低垂著眼臉,一襲純白衣衫,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裡,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拔弄琴絃,人隨音而動,偶爾擡起的頭,讓人呼吸一緊,好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孔!不知不覺間人已經被吸引,與音與人,一同沉醉。
沈綠喬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優雅入畫的男子。他的皮膚天山是最純淨最潔白的雪蓮花,他的眸子是聖水湖畔最澄澈的清泉。
沈綠喬被雲樵的那種俊美氣質所震撼。恰好雲樵在此時緩緩地轉過頭來,當他純然如嬰孩兒的目光與沈綠喬相撞,不覺嘴角一個可愛的微笑的弧度。那個微笑,如一朵花,輕輕的,在沈綠喬的心底盪漾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