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虹抱著渾身是血的鄭洪強,跳下拳臺朝著季老的別墅走去。
人群中自動分離出一條道路來,他們看著洛天虹手中慘不忍睹的尸體,在那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陣陣的私語,仿佛在吟唱著去往天國的往生咒!
只是這陣私語很快便被驟然響起的歡呼聲淹沒,黑豹包扎完了他頸部的傷口。又一次以勝利者的身份,站立在了八角籠的中央。高高的揮舞著手臂,迎接著人群中,一浪接過一浪的海嘯歡呼。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殘酷,強者的歡呼永遠比弱者的哭泣響亮。
今夜一戰,沒有人記得慘死的鄭洪強,而黑豹戰無不勝的神話再一次被證明,再一次被世人傳揚,再一次被人推向更高的神壇。
洛天虹聽著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只覺得無比的刺耳,只想抱著鄭洪強早一點離開。
他不是沒想過鄭洪強會失敗,鄭洪強會死。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去死。
看著懷中漸漸冰涼的尸體,他覺得自己終于懂了懷中之人。
在老鄭活著的時候,有多少次是像此時此刻一樣,抱著自己得意門生的尸體,在對手的歡呼喝彩中黯然離場。
那種浸透生命與靈魂的憤怒和仇恨,不親自體會過一次,永遠無法理解。
況且他和懷中之人還僅僅只有相處三天的感情,哪里比的上他與徒弟之間情同父子的關系。
所以,他懂了!
或許鄭洪強在發起挑戰的那一刻已經做了決定,不勝便死!這樣的結局整個“鐵拳”公社的人其實都已經猜到了,只是沒有一個人愿意將其說出來。
季天河坐在高高的看臺之上,眼角微微濕潤,招了招手喚來了阿耀。
“阿耀,去安排一下吧,厚葬厚恤……”季天河說完之后便靠在了椅子上,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一般。
在季老的身邊站著一位身材挺拔的老者,他身材修長偉岸,穿著一件中山裝便服,不怒自威。他如電的目光注視著下方的洛天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
“師兄,節哀!”老者收回目光,看著癱在椅子上的季天河說道。
季天河用手搓了搓臉,然后猛的吸了口氣,好像恢復了些許力氣。他開口接話道:“不好意思,讓召師弟看笑話了。我這老頭子哀又有什么用,只是可惜了這些好兒郎……”
“唯有犧牲多壯志!
“剛才比賽的視屏,已經在暗網上傳遍整個世界了,他們的造神運動進展迅猛啊!對手深諳人性,走的是群眾路線,我們賴以生存的根基正在一步步毀掉。
我們面對的這場擴日持久的戰爭,已經蔓延社會的各個層面,最終決定勝負的還是人民,所以師兄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
“召師弟……我……”季天河張口欲說什么,但是猶豫再三還是將想說的咽了回去。
召先生走了過來,用手拍了拍季天河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也很難,付出了很大的犧牲。但是我畢竟不便于直接插手,人民的管理如治水,在疏不在堵。我們的人上來一刀切,只會適得其反!”
季天河聽完之后點了點頭,然后開口道: “就怕……”
“別那么擔心!”,不待季天河說完,他師弟就已經懂了他的意思。
“我看跳上拳臺那小子就不錯嘛,敢在這么多人面前給黑豹下戰書,就憑這份膽氣勝我就看好他!
他新入社團的?以前好像沒聽你說起過……”
季天河搖了搖頭,然后笑著說道:“哪里,此子絕非池中之物,我也不想耽誤他,就是偶然認識了請他來幫個忙!”
“要是這次他能活下來,讓他跟著你吧?”季天河抬頭望向他師弟說道。
“你也知道我的隊伍里面,不是光能打就能進的……!”召先生大聲說道,“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回去了,下次的比賽我不一定有時間過來,多多保重!”
“保重!”,季天河走上前去,和召先生握了一下手,而后目送對方離開。
洛天虹躺在浴缸之中,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鄭洪強與黑豹的戰斗。黑豹捏爆對方心臟那一幕,如同油畫一般印在他大腦里面。他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即便是身體強度再高,也難以徒手開膛破肚!
“小七,給我視頻回放!”洛天虹腦海中對著小七念道。
一道藍光從他眉心處涌出,隨即一段視頻傳送至了他的手機之中,是小七錄制的戰斗視頻。
視頻錄像在他眼前展開,他快速的將時間調到他想看的地方。在黑豹的右手插入鄭洪強胸膛的那一瞬間,他將視頻暫停住。畫面緩緩的放大,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畫面中呈現的并不是一只人類的手,而是一個巨大的爪子,爪子上面長毛了黑色的毛發,還有無比鋒利的彎鉤利爪!
他點開視頻繼續播放,下一秒就是黑豹用手捏爆鄭洪強的心臟。黑爪子僅僅出現了一剎那,而且由于兩人身體的遮擋,其他方向的攝像機根本沒有拍到,這一幕只有強闖拳臺的他才能發現。
但他當時的注意力全部在垂死的鄭洪強身上,所以也將其忽略。如果不是機甲核心系統殖入他大腦,擁有小七,那么這一次絕對無法發現那只黑色的爪子。
黑豹,阿布?他到底是誰,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一陣從未有過的寒意,閃過洛天虹的后背,讓他感覺浴缸中的水溫驟然冰涼了一般。
他一個翻身起來穿上衣服沖了出去,黑豹的身上有著不為人知的天大秘密。
鄭洪強用他的死,逼出了黑豹最大的秘密!
他一點要去將這個秘密查清楚,不然鄭洪強就白死了。
他沖出別墅來到搏擊廣場上,廣場上的人群基本上已經散盡。在山腳下的地方,那輛沃爾沃大卡還在,不過四周的警戒線和帷幔已經撤了,他們應該馬上就要離開了。
洛天虹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后來到一輛小汽車旁邊,敲窗打火后朝著出口方向狂奔而去。
洛天虹剛剛使出騰龍搏擊場的大門,身后“斬鐵”集團的車隊便啟動了。從后視鏡中看到對方的車隊,他一腳油門到底,將車子開的如掠地飛行一般。
前出三十余里后,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洛天虹一把方向盤將車子開進了灌木叢中。
這一段路因為暴雨山體滑坡被毀壞,為了這場比賽剛剛重新回填的土。洛天虹在路中間刨了一個坑,然后將自己的整個人都埋了進去,等待著車隊過去。
不到五分鐘便聽見了汽車的轟鳴聲,洛天虹一動不動,心中默默的祈禱,車子一定要走正。
如果哪個司機不沿著之前的胎跡走,朝中間偏個兩尺,那么他不死也得缺胳膊短腿。
一輛……
兩輛……
三輛……
四輛……
洛天虹在心中默念著,每過去一輛,他繃緊的神經便一松,但是接著又繃緊。終于四輛車全都過去了,他才松了一口氣。
巨大的震動傳來,那輛沃爾沃大卡終于來了,洛天虹抬起雙手抓住了卡車的底盤。
汽車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發出巨大的震動之聲,洛天虹借著夜色和噪聲的掩護,輕手輕腳的爬上了車頂。
車頂上有一扇通風窗,他輕輕的抬起窗戶露出一條縫隙,然后朝里面望去。
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