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飛機里的人全部走下,已經(jīng)是十五分鐘。
所有的人分為男女被隔離,而裴允兒和賀一格則作為“貴賓”隔離到了另一個小房子里。
飛機場.貴賓廳。
氣氛異常凝重,有女子掩面而泣,嚶嚶的哭聲不絕于耳。舒梓喬也覺得腦袋瞬間空白,但她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著警衛(wèi)員問道:“劫機者什么要求?”
“主要劫持的是殿下和允兒小姐,要求……五千萬美金?!?
“要五千萬美金就給他!裴力,你快去準備現(xiàn)金,快去??!允兒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沈漾哭倒在裴力懷里,裴力面容凝重,安撫著她的情緒:“五千萬美金不是問題,問題是錢送去了,人是不是能夠回來。別急……等總統(tǒng)先生跟劫機者對話完,我們商量一下,到底該怎么辦?!?
沈漾點點頭,花容已經(jīng)滿是淚漬。
“怎么樣?”看到秦陵過來,蘭若水急忙起身,卻是身子軟軟地又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要求五千萬美金,一個小時之內(nèi)飛到通海,飛機上除了飛行員,只能有一個女人?!?
“女人?”
“是,要求一定要是女人,否則……撕票,所有的。”秦陵聲音低沉,“看起來他們有很好的現(xiàn)代通訊設備,我們這邊的狀況他們都非常清楚,這些劫匪不簡單?!?
“我去。”舒梓喬輕聲開口,聲音雖輕卻是堅定,蘭若水錯愕地望向她,“梓喬?你不行。”
“不行!”賀復云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是女人?!?
“可是你這樣去等于白白送……”蘭若水止住了話,像是怕那個字太不吉利,她擦了擦眼睛,“你是一格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讓你冒險?!?
“可我是最合適的。”舒梓喬笑了笑,“外婆,你還記得我在a國時的報道嗎?給我一個再度成為a國少女偶像的機會,我會好好地完成任務回來。爺爺,你也放心,我會帶著一格和裴小姐安全回來的?!?
“可是……”
“時間緊迫,我們馬上開始準備。”舒梓喬打斷蘭若水的話,眸光看著秦陵,秦陵沉吟了半晌,還是點點頭。
賀復云閉了閉眼,看著舒梓喬的背影,低聲嘆了口氣:“小心啊,丫頭……”
若她再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如何是好?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辦法?梓喬性子倔,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小型飛機緩緩起飛。
舒梓喬戴著耳塞,劫機者隨時會有指示,她身上也配了一個跟蹤器,特派軍隊已經(jīng)在陸地和海面趕往飛機所在區(qū)域,但是歹徒不可能只在那個區(qū)域待著,所以到時候要見機行事。
她還隨身帶了幾個小型炸彈,那是發(fā)卡的樣子,藏在頭發(fā)里面,這種場面,應該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硝煙彌漫,所以有些準備還是要的。
舒梓喬垂下眸子,看著胸前的玉佩掛墜。當生命懸于一線的時候,有的東西會很清晰。忽然覺得,有太多的話沒有對那個男人說,有太多的事沒有為這個男人做;而他,雖然驕傲尊貴,卻是屢屢相救她于危難之中,給她人世間的溫暖,和……最美好的情感。
如果,他能安然,她一定會告訴他,曾經(jīng)那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救過她,而她,就開始把他放在心里。命運的糾葛,終究把他放入了她的生命,其實內(nèi)心深處,她是欣喜的。
如果,他能安然,她一定會抱著他,告訴他,她愛他,雖然她那樣平庸,可是也會努力讓他快樂。
如果,他能安然,她一定告訴他,以后都不會有大脾氣,如果兩個人生氣,她一定先讓步,如果他生氣,她一定去哄他……
如果,他能安然……
舒梓喬閉了閉眼睛,覺得呼吸沉重,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口哨:“嗨,美女!”
“我在,已經(jīng)上了飛機?!笔骅鲉堂偷乇犻_眼睛,屏住了呼吸。
“別緊張,我會給足時間你的……一個小時嘛,還沒到。聽說你是賀一格的妻子,是不是?”
“是?!?
男人笑了幾聲:“竟然讓你來,足以見誠意,我很滿意。不過,賀太太……你不怕危險嗎?”
“既然你知道我們的誠意,就不會讓我陷入危險。你該知道,如果我危險了,你應該也不會安全,魚死網(wǎng)破這種事情對大家都沒有好處,還是雙贏比較好。”
“嘖嘖,真會說話,而且還很有膽色?!蹦腥溯p輕拍了拍手,又道,“賀太太,坐這么長時間的飛機,旅途很無聊吧?不如做點有趣的事情怎么樣?”
有趣的事情?舒梓喬心里一緊,正要開口,耳塞處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裴允兒。
清甜軟糯,又帶著擔憂,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博之”,幾乎能想象她眉頭輕擰,水眸如煙的樣子。
空間很小,又被蒙著黑布,裴允兒挪了挪身子,再度輕輕喊了一聲:“博之?!?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博之,你真的在?”裴允兒欣喜得聲音顫抖,“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你在就好了,我就不那么害怕……”
賀一格動了動嘴角:“剛剛不是一起進來的嗎?難道你不知道?”
“……”裴允兒咬了咬唇,“可是,我都害怕得失去了知覺,你那么久不講話,不……不理我,我以為你又被他們帶走了……”
一陣沉默。
“博之……我,我很害怕,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你,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我……”
“為什么坐上這部飛機?”男人打斷她的話,裴允兒沉默了一陣,自嘲地笑了笑,“你真的不明白嗎?我以為……你該明白的。”
男人沒有回答。
“博之,其實你明白的,你知道我……”裴允兒吸了吸鼻子,聲音開始帶著哭腔,“我,我還愛你……”
男人依然沉默。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嫁到了g國,還設計欺騙了你。我知道你這些年不好受……可是,你以為我就好受嗎?我比你痛苦百倍千倍,我遠離自己的父母親人,遠離自己熟悉的世界,這些年,我都不太回a國,你知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因為我害怕看到你,因為我害怕對你的思念會蝕骨,我害怕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喊你的名字……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嗎?我……”
一陣嗚嗚的哭聲,男人卻還是沉默著。
“博之,現(xiàn)在我們都快死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你這是要我死都不瞑目嗎?我其實根本就不怕死,如果真的要死,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是幸福的。你就那么恨我,連跟我說說話都不愿意,你知不知道我們很有可能都沒有機會再說話了?”
“你說?!蹦腥私K于開口說了兩個字。
“我每天看著你的照片過日子……你不知道吧?我在皮夾里放的是你的照片,不對,是我們的。你還記得我們曾經(jīng)拍過一張大頭貼嗎?讓你笑,你非不笑,不過拍起來還是好看得不得了……那是我們
旅行的時候拍的,你那是第一次拍大頭貼……”
“還記得那次嗎?我們騎馬的那次……是我非要騎馬,你怕我摔傷不同意,不過最后還是拗不過我,抱著我一起騎馬。我還能感受到風吹到臉頰上的感覺,真的好美好溫柔……博之,你還記得嗎?”
男人嗯了一聲,女人興致更高:“我就知道,你不會忘的,你對我說過,不會忘的?!?
“博之……”裴允兒的聲音軟軟的,尤其是在叫這兩個字的時候,“你知道那次拍婚紗照我有多開心嗎?我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不過你也是一樣的,我們講電話講了很久,到凌晨去開日出,然后……我就有黑眼圈了,不過你說,我每張照片拍起來都那么漂亮……我說,不是人漂亮,是海景漂亮,你非說是人漂亮……”
裴允兒低聲笑出來,但笑容又很快止住了,她朝著賀一格那邊挪了挪,低聲道:“博之……這些事,你都還記得嗎?”
“還好。”
還好?裴允兒攥了攥手心,也沉默了下來。
但她終究還是沉默不住的,在幾分鐘之后,又輕嘆了一聲,柔聲道:“博之……你知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最深刻的記憶是什么嗎?”
“什么?”
終于得到回應,裴允兒激動地眼眶潮濕,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梗塞:“就是,他……把一個女孩變成一個女人的時刻。博之,其實……其實我一直都是屬于你的,雖然我嫁到了g國,可是新婚那晚,我喝醉了,叫你的名字……從此之后,他就花天酒地,每天換女人,我也樂得清閑……”
男人還是沉默,裴允兒咬著唇,內(nèi)心忐忑。賀一格沉默的習慣她是知道的,可是現(xiàn)在蒙著眼睛,哪里看得見他的眼神?看不見,她也無法判斷什么,可是一個那么深刻地愛過她的男人,真的能不動容嗎?
“身子轉過來?!钡统恋纳ひ繇懫穑嵩蕛恨D過身子,感覺繩子在被尖銳的利器割著,她驚喜出聲:“你解開繩子了?”
說話間,臉上的黑布也被解開,裴允兒睜開眼睛,就看到男人深沉如海的眸。
“博之,幸好有你在……”她說著便撲入他懷里,哭聲因為被男人的胸膛遮著而有些哽咽。
“賀太太,心情如何?”一道男聲插入,“你看,我給你安排的節(jié)目你喜不喜歡?賀太太,你可真是大度的女人,丈夫的舊愛就在旁邊,你還冒著生命危險來送錢。如果有個萬一,死的人是你,你豈不是人財兩失?”
“你是誰?”
男人似乎愣了愣:“賀太太,你說笑吧?我是誰怎么能讓你了解,如果知道了,你不是該通緝我了嗎?”
“一個抽號碼抽到的航班,你都這么了解?你怎么知道他們之間是什么關系?又怎么了解裴允兒是他的舊愛?”
男人又是笑了幾聲:“他們兩個不都是大人物嗎?對于大人物的的事情,我通常都知曉得比較清楚,這不足為奇?。≠R太太,你可真是明察秋毫,不過女人有時太聰明太細致并不是好事,比如在聽到你丈夫跟舊愛的聊天時,你就應該粗線條一點,有的話就忽略不聽,否則傷的,只有自己的心,是不是?”
“我從來不知道哪個綁匪對誰家的感情生活那么感興趣?!?
“對于肉票的了解,那是職業(yè)道德,而我,向來都是有職業(yè)道德的。不過……你看你丈夫竟然解開繩子想逃,這可不對,你說,我該怎么法他比較好?”
“不要!”舒梓喬急聲叫道,男人輕輕一笑,“你可真是緊張。”
“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想逃跑都很正常,你說過,你有職業(yè)道德的?!?
“說得也對……五千萬你帶來了吧?”
“一分不少。不過,你不能傷害他?!?
“既然錢是賀家準備的,那么……教訓一下那個女的,應該不算是違反職業(yè)道德吧?而且,也順便給你出出氣,你該感謝我的,賀太太。”舒梓喬還沒來得及說話,聲音又開始切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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