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賀復云重重地拐杖落地,舒梓喬看著賀一萱,在她那句“舒梓喬的父親對賀家的恩惠更大”中,久久回不了神。
“我胡鬧?”賀一萱擦了擦眼睛,哽著聲音,“爺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覺得我胡鬧是嗎?……自從舒梓喬來了之后,什么都不一樣了,您以前不是這樣的……您總是護著我愛著我,可是現在,您是非不分,我不管做什么,都惹你們大家嫌……這個家里已經沒有了我的位置,在爺爺您的心里也沒有了我的位置,既然如此,我還賴著干什么?我才不會像有些人一樣,非要賴在這里不可!”
她說著,紅腫的眼冷冷地掃了掃舒梓喬,舒梓喬俯身拾起賀復云肩膀上掉落下來的衣服,重新披到他身上,笑道:“爺爺不用為難,我照著家規罰就是。不過小萱,今天我會答應照著家規處罰,并不是我承認自己做了對不起賀家的茍*且之事……相反的,現在我已經找到了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賀一萱眸子的詫異一閃而逝,舒梓喬悠然道:“爺爺,當天讓小萱跪了多久的祠堂,我就去跪多久。這樣的處罰,還公平吧?”
她望向賀一萱,賀一萱還有些怔忡,或許不太相信她口中的“清白”。
“可以嗎?”舒梓喬再度重復了一遍,賀一萱冷哼了一聲,“爺爺同意就同意。”
“那就這樣。”賀復云拉攏身上的衣服,“今天時間太遲了,都回去睡覺。”
“那我現在就去祠堂記錄下來,舒梓喬,這一次處罰你是逃不了的。而且……你口中的清白只是自己說說而已,如果到時候查無實證,那么家規就不是跪那么簡單了!”
冷冷地瞪了舒梓喬一眼,賀一萱很快往前跑去。
賀復云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眼舒梓喬,聲音透著疲憊:“晚了,去睡吧!”
“爺爺,”見賀復云轉過身來,舒梓喬疾步走到他面前,深吸了口氣,“我不明白,剛剛小萱口里的恩惠是什么意思……我的父親,您認識?”
心緊緊提著,她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他,賀復云搖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賀一萱怎么會有那么一說?舒梓喬愣了愣:“可是……”
“小萱說話從來都喜歡胡扯,你不是不知道。”賀復云揉了揉眉心,沉聲道,“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是這樣嗎?舒梓喬愣愣地看著賀復云走上樓去,可是,是這樣嗎?賀一萱說得那么篤定,而賀復云會對她那么好,似乎也很讓人生疑。可是她的父親舒城,怎么會對賀家有恩惠呢?即便是有恩惠,為什么賀復云不說,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她想著便到了賀一萱的房間門前,等到她從祠堂回來,她卻是冷冷笑道:“你想知道?什么時候離開賀家,什么時候不就清楚了?不管怎么樣,舒梓喬,有一點你必須清醒,賀一格娶你,對你好,都不是因為愛你。”
做了一整夜的夢,浮浮沉沉,都是白色的玉蘭花開滿了枝頭,燦爛天空。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酸澀的,仿佛是父親,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在對著她微笑。
舒梓喬怔怔地坐了一會兒,只覺得溫熱直逼眼底。生命中有的事情來得太突然,有的事情就是一個謎底。她不懂父親緣何忽然消失,就如同她不懂,她的母親,怎么能對她這樣殘忍……一樣不解。
太陽穴在突突跳騰,她走下床來,看著不遠處的白玉蘭樹,回憶真的不多,卻也足夠溫暖余生。舒梓喬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轉過身來,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
當發呆成為一種習慣,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近來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每天的睡眠不多,要每日早起燉湯,要每日用心工作,要每日照顧蘇洛清。有時她也覺得自己是個鐵人,也許是命運對她的堅韌度要求太高,所以,她早已習慣。
燉好湯的時候,已經七點三十分左右。走到賀氏醫院門前,她的腳步頓了頓,想到裴允兒說的話,她的嘴角輕輕勾起。倘若一切都結束,那就這樣結束吧……她舒梓喬,還會有什么樣的坎不能過去?
也許是時間比從前遲了些,手正要推開病房門,卻是聽到里面的談話聲。
裴允兒?
她抬腕看了一眼表,還真是挺早。她如果每天送湯的時間遲些,說不定每天都能看到她的。
“博之……昨天晚上你到底去哪兒了?我在這里等你,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怎么不回家?”
“我……人家擔心你啊!打你手機又打不通,要不是你告訴我有事,我真是要報警了……”
男人輕笑一聲,又聽到女人嬌聲道:“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雖然恢復得很快,可是也不能這樣不關心自己啊……博之,你知道,我會擔心的。”
“對了,今天護工阿姨怎么沒有燉湯?我整個晚上都在房間,也沒有看到她來呢……”
舒梓喬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湯罐,嘲弄地勾了勾唇角。護工阿姨?呵呵,這事情發展得真是有趣……
“博之,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拿早飯……”
“你不先回家一趟?”
“不用了,我在在這里陪你就好……”
“不用梳洗一下?……今天上午十時,要召開記者招待會。”
“……”
若不是有些身手,舒梓喬手中的碗一定掉落在地上。她抱緊了懷里的湯罐,身子靠在墻壁上,大腦空白,只聽到裴允兒激動的聲音直穿耳膜:“博之,你……你認真的?真的要召開記者招待會?”
舒梓喬已然聽不下去,手中的湯罐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旁,匆匆下樓。
走出醫院,腦袋還是有些暈眩的。
她覺得頭有些疼,忽然之間就想起了裴允兒說要召開記者招待會時唐嫣的眼神,她自然是不相信的,所以一直打電話,手機卻一直都不通。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日楊薇拉著她的手走進大廳,他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在大家面前承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還有那次,他召開記者招待會,神色自然地將她曝光于公眾之下。哪怕是秦臻拿著所謂的一大疊證據對她進行侮*辱,他握著她的手,都從來沒有放開。
自然不用說,那天生日,他給予她的感動。
腳步就這樣頓住了,忽然覺得難以呼吸。饒是她怎么樣的豁達,都無法擺脫這樣的痛苦嗎?她甚至沒有辦法去想象,當他的手牽住另一個人女人,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另一個女人,那會是一張什么樣的景象。
不過多久的事情?從蕭奕博那天醉酒開始到現在,不過多久?她的解釋都來不及說出口,他卻已經有了決定。所以,事實是什么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這本就是一個轉折點。這一次,終是讓他自己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心底的女人究竟是誰。
早該這樣的了,蒙蔽自己的心的生活,蒙蔽心靈的好,她不該稀罕。更何況,若是她的父親對賀家有恩,那么現在,她終究可以明白,為什么賀一格對她的態度,會在突然之間改變得那么徹底。
到達公司的時候,終究還是遲到了幾分鐘。
但不過就是遲到了幾分鐘而已,也不至于這樣的排場吧?秦臻和唐嫣都在辦公室里等她,而辦公室其他同事的目光,帶著那么多分的古怪。
也許是因為秦臻的存在嗎?她淡淡地望向目光尖銳的秦臻:“對不起,我遲到了。”
唐嫣腳步有些急,走到她面前:“到我辦公室去……”
“為什么要到辦公室去?”秦臻站起身來,目光銳利逼人,“反正這種事情都是天下皆知了,還需要避什么嫌嗎?”
“……”舒梓喬擰了擰眉,秦臻踩著高跟鞋朝著她走來,辦公室很靜,每一個腳步都節奏清明,在她面前,秦臻從來都是這樣的眼神,高傲輕蔑,充滿敵意。
其實舒梓喬很想告訴她,她的夢想就要實現了,實在沒有必要這個敵對的樣子。
“舒梓喬!”秦臻的腳步落定,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你就盡早考慮好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吧!你丟得起這個臉,賀家可丟不起!”
招待會明天哈,今天帶女兒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