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這樣冰冷無情的聲音,裴允兒緊緊地咬著嘴唇,淚水簌簌而下。不,她不會放棄的,她知道這個舒梓喬跟他之間的關(guān)系,她知道他不可能愛上這樣平凡的女人,若是姐姐倒也罷了,其他女人,她是不會輸?shù)摹?
回到博園,夜色已深。一路上,賀一格只是緊抿著唇,并未開口。
永遠(yuǎn)不會懂,這樣的男人心里在想著什么,他對裴允兒所說的,所做的,其實之于一個女孩,是殘忍的。但這樣的殘忍,對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該是心疼的吧?可是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這樣一個死角?
走到二樓,舒梓喬的腳步在門前頓了頓,太陽穴有些發(fā)脹地跳動。裴允兒已經(jīng)離開了博園,她還有必要住在這個房間,跟他共處一室嗎?
浴室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舒梓喬走進另一間盥洗室,簡單地洗漱之后便躺到了*的一側(cè)。這些日子,反正都是這么過來的。兩個沒有情感的人,就算這樣躺著,也不會擦出任何火花。
所以,總不該矯情,不是嗎?
燈光微暗,有龍涎香的味道淡淡而來,舒梓喬閉著眼睛,也能感覺這個男人氣息的存在。心的位置,有些狂亂。只是意外地,整個晚上,*的另一側(cè)并未多出一個人來,他似乎……是去了書房。
莫名的,竟是無眠,舒梓喬翻了個身,看著橘色的燈光,嘴角自嘲地輕勾。那么多的畫面,一點一點地在侵蝕著自己圍城高筑的心,舒梓喬,你真不清醒了嗎?
不知不覺,已是一周。
夕陽的余暉拉長著人的身影,舒梓喬站在李煜旁邊,賀一格離開a國去美國處理生意上的事已經(jīng)有三天了,今天是回來的日子,李煜讓她跟賀一萱一起來接機。
據(jù)說,晚上要出席誰家的家宴,具體在哪里,李煜沒有細(xì)說,她也沒有細(xì)問。怕是做他的夫人,這種場合要該習(xí)慣吧。
賀一萱站在李煜的另一側(cè),不時地投給舒梓喬幾個高傲的眼光。對于她的目光和言辭,她早就習(xí)慣了,不然漠視,不然回?fù)簦珶o論哪種,都足以讓賀一萱動怒。
“二嫂,不是我說你,今天要出去吃飯的,你穿成這樣,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舒梓喬看了一眼盛裝打扮的賀一萱,她穿著米色的*連衣裙,脖子上掛著夸張的大珍珠項鏈,頭發(fā)朝內(nèi)卷成大波,旁邊扣著一個珍珠蝴蝶結(jié)的邊夾,鑲著碎鉆的高跟鞋足有十厘米長,拿著白色的小手包,那么鄙夷地望著她。
“你知不知道跟二哥出門做客,那是國宴的標(biāo)準(zhǔn),你穿成這樣可怎么見人?出門連妝都不化一個……哦我差點忘了,這些上流社會的社交禮儀,你可是從來都沒有學(xué)過的!”
“如果你二哥愿意,他可以只帶你,我沒有意見。”
“你!”賀一萱氣得兩眼冒火,“舒梓喬,你別仗著賀太太這個名分這么囂張!你以為你這個把這個位置坐穩(wěn)坐久嗎,你做夢!像你這種毫無教養(yǎng)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踏入賀家的門!”
“可是很遺憾,我已經(jīng)進了賀家的門,”舒梓喬脫下紫色的墨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這都是事實。以后的事情,誰都說不準(zhǔn);但至少現(xiàn)在……小萱,你應(yīng)該看出,你二哥已經(jīng)接受我了,不是嗎?”
“……”賀一萱被舒梓喬不咸不淡的幾句話堵得心頭發(fā)噎,卻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把那雙精致描摹過的眼睛瞪得溜圓,果然……果然前段日子的隱忍都是假的,仗著二哥一點點的好臉色,就囂張成這樣!
“殿下來了。”
李煜說著便邁步向前走去,賀一萱瞪了舒梓喬一眼,踩著高跟鞋疾步向前跑去。舒梓喬望了望自己穿著的一身服裝,灰色的t恤和同色運動窄裙,隨意的平底鞋,頭發(fā)只是簡單地梳成一個馬尾,如此閑適。
那端,賀一格已經(jīng)走了過來,簡單的黑色t恤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鮮少看他這樣休閑的樣子,卻也是王者風(fēng)范,他的身側(cè)有個穿著一身紅色衣服的女人,正在跟他說著什么,舒梓喬很快認(rèn)出來,這是那次在金圣的活動中跟賀一格一起出席的女人。
還記得那日她是一身火紅的禮服,明媚耀眼,行走之間都是精練能干的樣子。
這樣的男人,果然身邊是不乏女人的,而在他身邊出現(xiàn)的女人,無論何種類型,在他身邊站著總是也一樣滴光彩奪目;裴允兒是,這個女人也是。
車子緩緩朝著博園的方向行駛,賀一萱坐在賀一格旁邊,在搶先坐到這個位置的瞬間,她得意地朝著舒梓喬使了個眼色,剩下的空間,舒梓喬只能坐在左側(cè),至少,跟賀一格坐得不那么近,她看著會好受些。
雖然她內(nèi)心深處還是沒有打消對賀一格的那種喜歡,可是表面上,她已經(jīng)跟他認(rèn)錯了,只有這樣,他才會同意她留在a國。縱然他對所有的女人都是冷漠無情,對于她,總是特殊的,畢竟,她是恩人之女。
她已經(jīng)想清楚了,即便賀一格不能接受她,最低限度,也不能讓舒梓喬這樣身份的女人,糾纏賀一格。他這么高貴的男人,怎么能對一個這樣的女人上上心?明明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
“二哥,不是說晚上要出去吃飯嗎?是怎么樣的場合,我這樣穿,可以吧?”
“怎么穿都好,不是宴會……外公可能晚上也會來。”男人擰著眉心,看起來有些累的樣子。
“外公?你的意思是,是……總統(tǒng)先生?天哪!”賀一萱捂住了嘴,雙眸抑制不住的光彩,“總統(tǒng)先生,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還記得上次見他是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二哥,你記得嗎?他還送給我一支鋼筆和一本本子,本子上還有他的簽名!他真的要來嗎?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rèn)出我來……”
“當(dāng)然認(rèn)識,外公的記性向來很好,而且母親……每次都會提及你,他對你印象很深。”
“真的嗎?”賀一萱舔了舔唇,又激動地挽住賀一格的胳膊,“二哥,我們什么時候去?我真想快點見到他老人家!”
“萱小姐,現(xiàn)在不正是去總理府的路上嗎?”開著車的李煜笑呵呵道,“很快您就會看到總統(tǒng)閣下了,每年總理府的設(shè)宴,總統(tǒng)都會親自駕臨。”
總理府?
這三個字像是炸雷一樣在舒梓喬耳邊炸開,李煜還在繼續(xù)說著:“說到總理府啊,那個大廚做的東西堪稱一流,什么東西都會。據(jù)說,是裴總理為了自己的夫人特地請來的,夫人遠(yuǎn)離家鄉(xiāng),難免會有想家的時候,據(jù)說這位廚子什么都能做,解了夫人的思鄉(xiāng)之苦。”
所以……他們現(xiàn)在要去的地方,是沈漾的家嗎?他們要去赴的,是裴力跟沈漾的宴嗎?這叫什么?算什么?
舒梓喬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暈眩,心底的位置,像是被什么輕輕撕裂開來,很輕,很輕,卻很疼,很疼。
手心漸漸攥緊,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激動卻又無力地響起:“李煜,停車。”
李煜奇怪地朝后面看了一眼,還是把車子“吱”地一聲停在了路邊:“夫人,您是說停車嗎?”
“我有點不舒服,先下車了,我會自己打車到博園。”車門打開,舒梓喬徑自走下車去,只是沒幾步,便被猛力拉回。
“舒梓喬,你開什么玩笑!”深沉的黑眸猝了火,賀一格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舉止忽然異常的女人,明明一切都好端端的,無緣無故的,說走就走?
不,也不是無緣無故,她的神色是在聽到“總理府”三個字的時候開始變的,她在懼怕什么!恐慌什么!逃避什么!因為蕭奕博,不是嗎!
不愿意跟蕭奕博在這樣的場合碰面,會有尷尬,有感傷,有痛苦,不是嗎!
“跟我上車!”
男人的聲音是命令的,舒梓喬卻是一動未動,只是淡然地重復(fù):“我不上車。這樣的宴會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不想去。”
賀一格凝視了她許久,冷聲道:“理由?”
女人沒有開口,只是這樣站著,目光清淡如水,執(zhí)拗如冰,也沒有看她的方向,只是遙遙地望著遠(yuǎn)方。
“毫無理由?”賀一格冷笑了一聲,“舒梓喬,你這是在別扭什么!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舊情難忘?真那么長情,當(dāng)初為什么要答應(yīng)嫁入賀家!既然嫁入了賀家,你就應(yīng)該知道,你沒有任性的權(quán)力!”
任性?
舒梓喬想笑,她何曾會想過擁有任性的權(quán)力?這種跟她根本沾不上邊的詞語,用在她身上,真是可笑之極了。
“我沒有任性……”
“沒有任性就給我上車!”他扣著她的手腕又緊了一分,舒梓喬咬了咬唇,細(xì)聽之下聲音帶了一絲微微的顫抖,“就這一次不行嗎?我不想去,我說了,我有點不舒服。”
“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理不舒服?如果真是那么舊情難忘,就不要答應(yīng)這門婚事,好好守著你的愛情!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么兩全的事!”
舒梓喬緩緩抬眸,男人顯然是怒了,深沉的眸子暗流涌動。他所指的舊情難忘,說的是蕭奕博嗎?她忽然覺得啼笑皆非,清澈的眸子悠然若水:“那你呢?你既然也舊情難忘,何必答應(yīng)這門婚事?又何必拿我做擋箭牌?你非得讓我去,不就是需要賀太太這個擋箭牌嗎?”
墨黑的瞳,風(fēng)暴的漩渦卷起,他的手因為用力,扣得舒梓喬手腕生疼,只是這個時刻,她也不覺得疼了。最痛的位置,是心,因為那里有傷口,因為那里的傷口在撕扯,她無處可說,沒有人會明白。
“舒梓喬,是誰給你的權(quán)力,敢這樣跟我說話?”
冷漠的話語,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這種語氣,竟然讓她感覺到陌生了。原本就是這樣的,不是嗎?他對她,一直都是不屑的,命令的,霸道的,那些一閃而逝的關(guān)心和溫暖,不過就是因為,她是擋箭牌而已。
原本疼痛的位置,微微一緊,舒梓喬緩緩勾唇:“對不起,賀先生,是我逾矩了。我確實沒有權(quán)力這樣跟你說話,如果你一定要我赴宴,那我上車就是,你可以放手了。”
“不用了!”賀一格甩開手,舒梓喬腳步穩(wěn)了穩(wěn)才站定,男人大步朝前走去。
“啪”地一聲,車門用力被合上,似乎是賀一萱的目光朝著她的方向望過來,很快車子又開走了,揚起一陣塵土。
車子里,賀一萱的目光還在望著和風(fēng)景一樣不斷后退的舒梓喬:“二哥,二嫂這是干嘛呀?怎么好端端地要下車?總理府不都你到了嗎?”
賀一格臉色發(fā)黑,賀一萱心底暗喜,剛剛在車上,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么,但是可以判斷,這兩個人正在為什么起爭執(zhí)。
只是,這個女人怎么好端端的就要下車?是怕被裴允兒給刺激到嗎?賀一萱愉悅地勾唇,如果她自己沒有可能的話,她倒是寧愿希望裴允兒是她二嫂,有個總理府的女兒做二嫂,多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