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終于哭不動了,我悄悄挪到門口。舅舅回頭看了我一眼,逆光我看不太清楚,但我感覺他眼角濕著。我拿著門鑰匙對他晃晃,輕笑出門。
他看著我的眼神,盡是感激,真誠的感激。
到了樓下我給姬語鋒發短信,問他什么時候回來,他一直沒有回復,應該是在忙。我溜達到小區的健身活動區,挑個凳子坐下,想象著他一臉嚴禁態度卻謙和有禮的和客戶談論問題時候的模樣,想著想著心就更暖了。
我真的沒想到,我能幫助舅舅和舅媽到這個程度。我喜歡擁抱,我父母經常給我擁抱,不管是我難過,開心,成功抑或是失敗的時候,不管是他們責訓,教育,糾正我錯誤的時候,我們都在最終選擇擁抱。
讓舅媽去抱抱舅舅的想法是我一念間產生的,可我現在才明白,這么多年,舅舅欠舅媽的實際就是不需要理由的一個擁抱,讓她流盡委屈的淚水,讓她像個小女人一樣的靠靠。
孩子大了,他們老了,為了保持父母的形象,他們不肯親密接觸了。這是一種傷,更是一種病。我不禁暗下決心,將來寶寶出生,我還是會和姬語鋒每天擁抱,親吻,然后一起給寶寶擁抱,親吻,讓它知道它生活在如何親密無間的家庭之中,讓它從小就明白肢體接觸能夠詮釋幸福。
姬語鋒給我回電話的時候,我已經胡思亂想一個小時了。他說他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堵車,問我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東西,順便帶回來。我告訴他關于舅媽和舅舅的事,他沉默了很久,對我說了一句,謝謝。
千言萬語什么的,有時候都比不過這一句謝謝。
我很矛盾,又想和他打電話,又害怕他開車會分心,萬分不舍的掛了電話,我起身往家的方向走,面前轉彎處一輛寶馬跑車轟鳴而來,經過我絕塵而去。
我本來被姬語鋒電話煲的有些糊的神思瞬間清明,健身區在小區門口附近,就在A區出小區門的路上,只不過A區的住戶還有自己專門的出口,很少從這邊走。
我加快了腳步,想盡快回家,沒走出去幾步,剛出了小區門的那輛寶馬Z4轟鳴著停在了我身后。我停下,回頭看著駕駛室里的人。
車沒熄火,鄭希元打開車門下了車,笑看著我,直看得我毛骨悚然。我沒有回應笑容,心里不停勸誡自己轉身繼續走,可我做不到,我怕他會從身后開車撞我。我有孩子,我必須保護好自己。
“好久不見。”他說著已經走到了我面前。那種熟悉又陌生的逼人氣息讓我不舒服,微微偏開了頭。他身上有股無比濃的香水氣,分不清男士還是女士的。
“真沒想到還能在這兒遇見你,我們算是鄰居。”他說罷還笑了一聲,赤裸的嘲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無非自我膨脹。
“你見了我怎么不躲?”
可笑。我回頭看著他說:“我為何要躲?”
他見我說話了,又笑道:“也對,我又不是瘟神,好歹算你曾經的男人。”
我嚴肅的瞪著他說:“你說話放尊重點。”
“我有不尊重你么?陸清寧小姐?”
шωш ?ttκǎ n ?c○ 我再次偏頭不看他。
他好像很喜歡自討沒趣:“其實也沒什么事兒,就是開車經過看見你,心里突然挺心疼的就開回來看看,你總應該對我說點什么,好歹也該對的起我這腳油錢。”
賤人的臉皮比犀牛皮還厚,我越來越肯定這點了。
他見我不說話,又說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解風情,我以為會有什么改變呢。也好,至少不會讓我覺得我離錯婚選錯人了,這點上元爽確實比你強。”
我想罵他有病,但他畢竟是個男人,我不能和他硬來,否則必然我吃虧。我看了保安的崗亭方向一眼,在考慮要不要先走到那邊去。
有的人不用金銀披身,靈魂已經站在云端俯瞰。有的人就是把全口的牙都鑲成金的,一樣在地獄里摸爬滾打,不得超生。
他眼中依然滿是嘲諷,對我說:“上次精靈城那婚禮辦的不錯,你那小男人不用花什么錢就把你哄的這么高興,就和當初窮的叮當響的我一樣。你真好騙。不過,好騙的女人也容易招男人喜歡。有空多聯系,好歹算同時身處異鄉,不管作為前夫還是老鄉,我都對你有照顧的責任。”
鄭希元說著要伸手碰我,我看到了駛進小區的科帕奇,微一停頓直接停在了鄭希元的車后面,鄭希元順著我的目光一回頭,還沒看清楚就被從車上跳下來的姬語鋒一拳砸在側臉上,力度之大讓他險些栽在自己車頭上,門口崗亭的保安趕緊跑過來。
鄭希元和姬語鋒廝打在一起,互相掄拳招呼著,打紅了眼,誰也不讓誰,我想起姬語鋒說的他就沒怎么打過架的話,一著急一緊張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第一個反應,摸肚子。
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姬語鋒在我身邊,我松了一口氣。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貼在臉上,心疼的看著我。
“給我看看你的臉。”我伸手就要摸他,昏倒之前我看到鄭希元打到他的臉了,他捏著我的手說:“你別亂動,再躺一會兒。”
舅媽聽到我這屋有了動靜,趕緊進來,又讓舅舅趕緊去準備溫毛巾。我知道,我把他們都嚇壞了。
舅舅送了溫毛巾進來說:“我一個醫生朋友在路上,一會兒就到,小陸,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肚子疼么?”
我搖搖頭。他們三個明顯都松了口氣。
“對不起,清寧,我不該在你面前打架,對不……”
我按住他的嘴,還是聽不得他說對不起,一聲一聲的刀子刮我一樣,我說:“不說了,我是故意暈倒的,免得你吃虧。”
“真的?”他不信。
當然不是真的,但我不想他再亂想,就笑著點點頭。
他抱住我,又怕壓著我,貼在我耳邊小聲的說了句:“我真的嚇壞了,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