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白的東西正是喜兒的尸體,周圍的好些人在喜兒死的時候也都在場,當時喜兒因為中了蛇毒,所以渾身青紫,死相猙獰,而如今再看,那尸體臉上的青紫色竟然褪去了,泛著雪一般的白,另外更為叫人不敢相信的是,這么久的尸首竟然一點都沒有腐爛,若不是見那白的不像人樣的膚色,還當是個睡著了的人呢。
這時,劉萍見大伙都停下了手上的鐵锨,圍在墳邊上,心下好奇便也走了過去,看清喜兒的時候之后,她心里也不由嘀咕起來:“怎么這般奇怪,這模樣看上去不像是旱魃,倒像是一具濕尸!”
一種難以言表的恐懼感,從在場的每個人心頭滋生起來,在這炙熱的太陽底下,竟生出一些寒意。徐云德眉頭緊鎖道:“怪事,真是怪事!”
孫季小聲問道:“徐大哥,這……這究竟是不是旱魃啊?”
徐云德搖了搖頭,隨后拿了身邊一個伙計手上的鐵锨,伸到喜兒尸首邊上,似乎想將其在往上挑一挑,好看個究竟,當時喜兒的尸首泡在泥水之中,只能看個面貌,卻看不清身上有無變化。
誰料那鐵锨剛一碰觸道喜兒的身子時,雪白的臉上原本緊閉的眼睛竟然猛然間睜開了!同時不知道是喉嚨里還是肚子里發出了一連串的“咕咕”聲。
“媽呀!”有幾個膽小的一聲叫喚,扔了手中的鐵锨撒腿就跑,就連孫圣葵見了這等情景,都不由的往后退了十幾步,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整個兒墳邊上就只留下了徐云德和劉萍兩人!孫圣葵和孫季見狀,忙低聲道:“萍兒!趕緊回來!”
而劉萍卻似乎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是皺著眉盯著那喜兒。“咕咕”聲還在繼續,喜兒睜大的眼中空洞無神,臉上更沒有一絲表情的變化。
徐云德此刻心里也有些發毛,這東西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他也不清楚。對于未知的事物,往往最能勾起人的恐懼,當時徐云德就是這種感覺。他摸不清頭腦,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應對。倘若果真是個旱魃的話,那么總要好辦得多。
過了許久,見那喜兒的尸首再沒有其他反應了,徐云德稍微壯了些膽子,將手中的鐵锨再次伸了過去,借著泥水的浮力,輕輕地將其往上挑了挑,那尸首逐漸浮上了水面,身上的其他部位也可見看到了。
劉萍仔細打量著,卻突然發現那喜兒尸首的手背上,長滿了細密的白毛,若不仔細看,著實很難察覺,加之她臉上也是那般雪白,更會叫人以為手上的白也是膚色。她急忙對徐云德道:“徐大哥,你看她的手!”
徐云德低頭望去,當他看到那細密的白毛時,也不禁疑惑起來。在翻看那尸首的脖頸以及身上其他沒被衣料遮住的地方,也都有這些白毛。由此不難想象,倘若喜兒的尸首此時若是光著的話,那該有多么的駭人。
徐云德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家傳秘書上有一篇講的便是那白毛旱魃,書中記載,肉尸起尸不出五種,白、黑、跳、飛、魃。這五種起尸的狀況不是等級之分,而是五種類型,這五種不同的類型之間,若是遇著特定的環境,相互變異也是極有可能的。
在聯想起那喜兒本死于蛇毒,死后體內陽氣并未衰竭便匆匆入土,這樣便極有可能形成濕尸,也就是所謂的白尸。而后正值天下大旱,四方水汽消散,而那濕自會吸來周圍的水,這便有了魃的特征,并一步步的變異為魃,以前也曾有傳言說:“魃生白毛,能聚四方之水,喚作白毛旱魃,毛長全身,除之甚難。”
想到這里,徐云德不禁摸了把冷汗,低聲道:“如今這白毛旱魃就差臉上和頭頂沒有長出白毛了,倘若我們在晚來幾日,等到它的毛長全之時,那禍害就大了!不行,我們得趕緊把這玩意兒除掉。”
然而他卻只懂其一,卻不知其二,從濕尸變異為白毛旱魃雖需要一個過程,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倘若是叫它見了光,那么便很有可能會立馬起尸,變為濕魃,古書上說:“魃身帶水,則為濕魃,濕魃好吸血,能生吞活雞。”這濕魃說白了就是變異的半成品,同時具備濕尸和白毛旱魃的特征,雖比不上那白毛旱魃的能耐,但是它卻會咬人,也是極難對付的。
徐云德本想再用鐵锨挑動一下那尸首,誰料就在此時,那尸首竟然無端的沉了下去。徐云德和劉萍都沒有料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原本浮在水面的尸首,怎么就突然沉底了?
徐云德皺著眉頭道:“妹子,你塊些離開,這東西似乎是要尸變了!”
劉萍搖頭道:“無妨。”
徐云德只得作罷,再次緊盯著泥水坑,那水坑之中靜的出奇,連一絲波動都沒有,然而越是這樣,徐云德的心里就越是發怵,就好像水底下正有一雙眼睛,此時正透著那渾濁的泥水,死死地盯著自己一般。
半晌過后,依舊是沒有一絲動靜,站在后邊的孫家父子此時也壯著膽子走了過來,卻見到那泥水之中啥都沒有,孫圣葵驚聲道:“徐兄弟,那玩意怎么不見了?”
徐云德道:“沉到水底下去了!”隨后又急忙對孫季說道:“孫兄弟,你切莫驚慌,咱再等上一會,等下你只要見我揮手,就立馬將白磷撒向那玩意。”
孫季急忙點頭應允。
又過了許久,徐云德似乎是有些等的不耐煩了,于是索性將鐵锨插到了水中,像是要將那喜兒的尸首再挑出來看看,誰料這鐵锨剛一入水,徐云德臉色大變,低聲叫道:“糟了!”
眾人聞言,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孫季急忙問道:“咋了?”
徐云德臉上流露出驚恐之意,說道:“鐵锨那頭似乎被什么東西抓住了!”
孫家父子一聽,頓時冒出了冷汗,孫圣葵道:“難……難不成那玩意兒真的成型了?”
正說話間,只見水面泛起了一陣波紋,隨之一片烏黑的東西冒了出來!待看清那東西是啥之后,所有人頓時慌了,原來那黑黑的玩意兒竟是頭發!隨著頭發飄了上來,接下來便是喜兒那白的不成人樣的臉,隨后是身子……
所有人腦中都一片空白,呆滯的盯著那已經露出了大半個身子的“尸首”,或許此時已經不能再稱之為尸首了,因為它正站在泥水之中,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徐云德,手中還攥著鐵锨的另一頭!
“快!快撒白磷!”徐云德也顧不上給孫季打什么手勢了,壓著嗓音就叫了起來。
孫季此刻正嚇的全身發抖,一聽徐云德的話,急忙哆嗦著打開了紙包,對著泥坑就潑了過去。白磷一到空中,立刻便燃了起來,只見是一到火光,直撲那濕魃。但由于孫季極度恐懼,根本就沒用上力,只有一丁點兒的火燒著了濕魃,其余的則撒到了水中,貼在水面燒了一會兒便自行熄了。
那濕魃似乎根本不在意身上的火,依舊是死死地盯著徐云德,體內又響起了一陣令人發毛的“咕咕”聲。
徐云德道了聲:“快跑!”隨后只見他松開了抓住鐵锨的手,急忙從懷中掏出了三根木頭材質的長釘,對準那濕魃的身體,甩手便釘了過去,只聽“噗噗噗”的三聲悶響,三根木質長釘盡數打在了濕魃胸口,插進去足有兩寸來長。
這下,那濕魃終于有了反應,隨著“呀……”的一聲凄厲慘叫,兩爪像是常人伸懶腰的那般向上伸去,同時腰肢不停的扭曲著,模樣極為可怖。
而其余人也趁著那濕魃張嘴尖叫當口,瞅見了它口中兩對尖長的獠牙。孫季二話不說,一手攙著孫圣葵一手拉起劉萍,撒腿就往后跑。
劉萍沒法,只得隨著孫季匆匆往后跑去。一口氣跑出了百十來米才停了下來,轉臉見徐云德此時還依舊在那墳邊,孫圣葵急了,沖其大喊道:“徐兄弟!跑啊!”
那徐云德緊緊地盯著濕魃,那玩意兒在泥水中發了一通狂之中,再次將眼神射向了徐云德。并滋起了獠牙,隨著一聲低吼,竟徑直從泥水中撲了過來,徐云德猝不及防,被它撲倒在地。那濕魃毫不猶豫,張口對準徐云德的脖子便咬了下去。
然而卻在獠牙剛要碰觸到徐云德脖上的皮膚時,似乎被強烈的電流打了一般,整個兒身子被彈了出去!徐云德見機,一咕嚕爬起身,嘴里罵了聲:“娘的!”隨后伸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那塊烏木精攥在手上。他這塊烏木精,后來又跑到杭州的靈隱寺,找了大師給他開光、并刻上了梵文,現在也算是個了得的靈器了,所以才能將那濕魃彈開。
徐云德緊握著烏木精,欺身上前,照準那濕魃的面門就是一記老拳。那濕魃明顯是怕那烏木精,竟然被這一拳給被捶出老遠,一邊嘶吼著,一邊陰狠的瞪著徐云德。
百米外的孫家父子,都已經看得呆住了,從沒聽說過有人是用拳頭來對付僵尸的!劉萍心里明白那是烏木精的法力,這樣一來,雖然能拖住你那濕魃,但是卻弄不死它,倘若那濕魃不再與徐大哥糾纏,而是逃去了他處,那就不好辦了。
果真不出劉萍所料,正當徐云德握著烏木精,想去再給那濕魃幾拳的時候,那濕魃卻低聲咆哮著跳開了,徐云德追了幾次都沒有追著,最終那濕魃一轉臉,撒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