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五月一號,勞動節放假。天空藍,很透明,雲很淡,很薄,很輕,午後的陽光照射在人的身上很舒服,今年特別的奇怪,明明已經***了,卻一點也不感覺到熱。
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角落的某一所醫院二樓的某一個病房裡,一個坐在椅子上笑的十分陽光的男子和一個躺在病牀上長得十分純淨而美麗的少女,正在你一言我一句的聊著天。
“你,又逃課了?”欣雅靜靜的問我。
“笨,今天是五一。”我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
“哦,五一,忘了。”欣雅淡淡的笑了,看到這樣的笑容,初相遇時候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眼前,心裡不禁想到,這纔是真正的欣雅啊,雖然表情冷冷的,說話也幾乎是惜字如金,但是很真實。
我依然微笑著看著她,反問道:“就算不是放假,我不也每天都來陪你嗎?”
“謝謝。”欣雅講話都是以詞爲單位的,很少把一句話說完。
欣雅已經住院兩個星期了,她的父母很忙,於是五一之前我每天都翹課來看她,沒想到這一段時間下來,自己也變得懶惰了。
記得上個星期一的深夜接到夜嵐電話之後,我和黃匯明急忙趕到了夜嵐的家裡。一進門,就看到欣雅戴著那副怪異的粉色板材眼鏡倒在牆角,接著就立即把她送到了醫院,伯父伯母也焦急如焚,不過在我的安慰下,也漸漸地放下心來。欣雅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只記得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差點讓人吐血:“我渴,水,我餓,吃的。”真是受不了這小妮子。
後來知道了欣雅三月二十五日到四月五日這十天裡的情況,加上當晚夜嵐在電話裡的描述,我漸漸地理清了所有的線索,終究還是找到了答案。
原來欣雅在三月二十五日獨自一人去過那家哎呀呀飾品店,也不知所謂的把那個破爛音樂盒買回了家,接著在後面的幾天裡就覺得身體疲勞,精神也不大好,直到四月四號晚上,剛剛上完我的家教課,她突然覺得大腦一片眩暈,然後就失去了知覺。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不是譚欣雅了,準確的說,她被方依依的靈魂附身了。
然後就是四月五日,被方依依附身的欣雅的行爲開始反常,性格大變,不但立即和錢子唯交往,還買了一個奇怪的粉色眼鏡,後來我纔想起來我在哪裡看到過,就是當時去方依依家裡的時候,在她房間照片上看到的那一副。四月七日的夜晚,方依依利用音樂盒的能力進入了錢子唯的家,因爲在黑暗的環境下,帶上眼鏡的欣雅不注意看的話,簡直就是方依依的翻版,所以把錢子唯嚇得半死,最後再痛下殺手,然後再次利用音樂盒的能力抹除自己存在的痕跡。四月十二日,方依依如法炮製,活活嚇死了張樑。
接著是四月十六日,我昏昏沉沉的在家裡睡著了,然後見到了方依依託夢,事實上,那根本就不是方依依,是音樂盒裡封印的靈媒,方依依特地讓靈媒誤導我,拼命的引導我讓我認爲兇手是居住在城市某一個角落的巫師,當時我就覺得她的言談很怪異,但是並沒有多想,甚至是簡單的相信了她。
再之後,我把被方依依附身的欣雅約到嘉年華的那一天,以及後來把夜嵐約出來交談之後,發覺欣雅和夜嵐兩人告訴我的信息裡有很嚴重的矛盾,但是我依然簡單的相信了她,也並沒有多想,反倒是開始糾結於各方面線索之間的聯繫。
直到後來,當我解開了第一中學鬧鬼之謎以及席江席夢的姐弟戀情之後,席江的自殺才讓所有的真相才浮出水面,畢竟我不是一個偵探,因爲我的個人感情因素,整個過程忽略掉了很多東西。
就在我和黃匯明調查四號宿舍的那晚,方依依準備動手把夜嵐也殺掉,不巧的是,就在她將要下手的一瞬間,席江自殺了,音樂盒的魔力消失,方依依當然魂飛魄散,欣雅也恢復了正常,夜嵐也免於一死,這個案子最終還是編入了自殺案件的檔案。
而方依依,從她的日記本給我留下的線索看,她確實是因爲錢子唯和夜嵐的曖昧而精神崩潰,在音樂盒的負面信號影響下,最後成爲了悲劇角色,不過這個女人在死之前倒是很聰明,居然保留了自己的靈魂,並且留在了音樂盒內部,我想,她可能在那個時候開始就在等欣雅到來的那一天,然後生活在謊言之中,欺騙所有與她有交集的人。一個女人能把謊言做到這種地步,真不知道是可恨,還是可悲?
至於她一開始爲什麼要把我捲入這件事,我想了良久,得出了一個很簡單的答案,她知道即使不拜託我調查這件事,我自己也會攪這趟渾水,不如一開始就來個惡人先告狀,讓我對她徹底排除嫌疑。
其實令我感興趣的還有一點,就是當時在嘉年華里面方依依的表現,如果也是裝出來的,那她真的可以去做演員了,如果是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點爲她所愛。
第一中學那方面,由於又在四號宿舍發現一具屍體,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將宿舍徹底拆掉,不知道那對可悲的戀人現在在陰間過的可好?
夜嵐在之後也約過我,而且又在那家Costa,說實在的,那天我只是爲了嚐嚐鮮才特地點了一份Espresso,結果讓夜嵐以爲我真的愛喝,害的我又捏著鼻子喝了一杯苦到極點的咖啡,算是再一次嚐盡人生的百般滋味了。似乎她被我看上去風度翩翩優雅有內涵的性格吸引了,居然向我表白了,我不由得一陣苦笑,最後我又明白了一點——被別人拒絕不好受,但是拒絕別人,卻更不好受。
還有那個曾小妮子,她明明有說過聯繫我,可是到後來還是連個短信都沒發過,我也見怪不怪了,不過大家也應該明白了,瞭解我的人,都不會愛上我,看來我以後還是去糊弄小姑娘好了。
最後,要來談談欣雅的問題了。
得知自己童年最好的朋友對自己如此這般,欣雅倒是看得很開,當我問她恨不恨方依依的時候,她很平淡的吐出四個字:“我理解她。”不知道方依依如果聽到這句話,會不會羞愧難當呢?
我發現自己是確確實實喜歡上了這個外表清純,漂亮可愛,卻又寡言少語,惜字如金的女孩子了。而她,也許並不懂得如何接受別人,我甚至也苦惱於如何跟她交流感情方面的事,但是不管怎樣,至少我可以呆在她的身邊,那也就總有機會的,我要好好培養她的說話能力,否則,真不知道能忍受到什麼時候。
現在欣雅還不能隨意走動,看著她安靜的躺在病牀望著窗外電線桿上的小鳥微笑的樣子,我心裡就能升出一陣陣的暖意,就這樣應該也不錯。
回憶了這麼多,看著遠方夕陽西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我站起身,照例要出去幫欣雅買晚餐。
就在我的腳快要跨出病房的時候,她叫住了我。
“你。”她從來不喊我老師,只用“你”這個稱呼。
“怎麼了?”我轉身看向她,笑著問道。
“我們,交往吧。”淡淡的,五個字,卻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頭。
“恩。”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變得惜字如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