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行駛了有半個多小時,在五點半的時候,終于在XX花苑的小區(qū)門口停了下來。因為習慣了車內的陰暗,一下車便被刺眼的光線照的大腦一陣眩暈,努力地揉了揉眼睛,我才邁步走進了眼前的這個建筑群。
以前在報紙上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區(qū)的時候,我就感嘆過它的典雅與美麗,今日一見更令我嘆為觀止。小區(qū)給我的最直觀感受就是——環(huán)境十分優(yōu)美。放眼望去小區(qū)的各條道路兩側都是花花草草和青翠的樹木,讓人感覺簡直就像置身在一座氣派的花園里。看來方依依一家的經濟條件相當好,能在這里買下一套房子,少說也要兩百來萬。
穿過一條又一條被樹木包圍的寬闊車道,我終于找到了方依依家的樓下,這是一棟約有二十層高的建筑物,現(xiàn)在已經接近六點,我想家里應該是有人了。
坐上電梯來到18層,我按響了方依依家的門鈴,開門的是一個頭發(fā)些許斑白的中年婦女,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她的臉上已經有了不少不屬于她年齡的皺紋,這應該就是方依依的媽媽。
方姨奇怪的看著我,詫異的問道:“你是?”
我當然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臺詞,不慌不忙的笑著說道:“那個,伯母,我是方依依的初中同學,最近隨父母來這里處理點事情,沒想到聽說依依一年前已經......哎,聽到這個消息我非常的傷心,所以過來拜訪一下伯父伯母,順便希望能知道一些來龍去脈。”說著說著,我的表情漸漸地由微笑變成了黯然。
所謂時間是治療傷痛最好的良藥,也許是因為距離方依依自殺已經有了一年之久,現(xiàn)在的心情相對一年前而言已經比較平淡了。方姨聽我說完,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似乎覺得我不像說謊,默默的嘆了口氣道:“哦,是這樣啊...那你進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說完遞給我一雙鞋套,轉身走向了廚房。
走進方依依的家,我下意識的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果然是有錢人家,裝潢相當?shù)木拢蛷d的一側掛著一副徐悲鴻的《奔馬圖》,在電視機背后的墻壁上,是一個內嵌式的水墻,各種觀賞魚在水草之間游來游去。我一邊感嘆房屋的富麗堂皇一邊走到沙發(fā)旁,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這時,方姨也端了一杯水從廚房走了過來。
到別人的家里當然要先稱贊一下,這是基本的規(guī)矩,所以我微笑著說道:“伯母,這個家相當?shù)钠粒绕涫悄莻€水墻,我剛才還在感嘆著呢!”
“哪里啊,也就那個樣吧。”方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那個,伯母,依依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不想浪費時間,直入正題問道。
方姨聞言,也許是因為又一次回憶起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回憶起了那種無法言表的喪女之痛,臉上不禁浮現(xiàn)出止不住的哀傷,難過地慢慢說道:“如果不是你來了,我都不想再談起依依,因為一想到她快樂,陽光,笑嘻嘻在我周圍打轉的樣子,我的心就會撕心裂肺的痛苦。”說著說著,她輕輕的抽泣起來。
雖然我有預料到會發(fā)生這樣的情況,但是這時還是顯得手足無措,實在想不到什么好辦法,我只好低著頭,尷尬的說道:“額,那個,伯母,對不起。”
“沒事,”方姨擺了擺手,拿紙巾擦了擦眼淚,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xù)說道:“依依以前一直是一個活潑爽朗的孩子,我從來沒有看出她的心里有什么憂愁,我想那個時候的她應該一直是無憂無慮的吧,依依一直都喜歡旅游,我們一家人以前常常一起出去玩,黃山,千島湖,**,海南,青島還有日本,韓國我們都去過。反正只要是依依想去的地方,我和我家他都會帶著依依去,只要讓依依高興就是我們最大的幸福。依依是個很單純的孩子,我依然記得,依依上了高中以后的第三個星期的一天晚上,我正在洗盤子,她一直紅著臉在我旁邊轉來轉去,好像有心事想和我說,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我作為母親,一下子就猜到女兒可能是有心上人了。于是我轉過身,輕輕的對依依說:‘依依啊,告訴媽,是不是喜歡上誰了?’依依那時候還很害羞,不好意思的轉過臉去低聲對我嗯了一聲,然后我就和她說:‘只要不影響學習,媽不會介意你的私事的。’依依一聽我這話,高興的摟著我的脖子一直喊著:‘謝謝媽媽,謝謝媽媽。’那個時候我開玩笑的說道:‘女兒越長越大了,看來快要留不住了。’不過看到依依開心的樣子,我其實是打心底里感到欣慰的。”
我耐心的聽著方姨回憶,心里更是感到十分的惋惜。方姨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可是后來,就在依依出事的前一個月,依依變了,以前依依每次放學一回到家,都會先跑到我身旁轉悠來轉悠去,還會和我說笑話說心事,而那個月,依依只要一回家就會跑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后把門反鎖上不讓我們進去,飯也不吃,我們問什么她都不和我們說,那段時間我注意到依依的臉上常常有著清晰的淚痕,我猜測女兒是失戀了,所以想想也就算了,也許過幾天就沒事了。但是再后來,到了依依出事的前兩個星期,依依的精神變得萎靡不振,眼神也變得呆滯,有時候還一個人自言自語,看著依依憔悴的樣子,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急很急,急的心都快碎了。我家他看到依依這個樣子也知道不對勁,我還清楚的記得,在依依出事的前三天,也就是那個星期天,我們倆帶著依依去看了一個著名的心理醫(yī)生,結果當時我們才知道,依依得了癔病,不過醫(yī)生那個時候說依依的病還很輕微,只要定期到他這里治療,多陪在依依的身邊,很快就會好的,當然,我們相信了醫(yī)生的話。結果......結果沒想到我的那句玩笑話那么快就成真了,女兒真的沒留住,依依在三天后就離開了我們,永遠的離開了我們!”她越說越激動,淚水仿佛斷了線般一股腦兒的往外涌。
我急忙拿了張紙遞給了方姨安慰道:“伯母,那個,我明白,我也感到十分的惋惜。”
她接過紙巾,努力的擦干了眼淚,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看著我淡淡的說道:“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現(xiàn)在沒事了。”
雖然內心很糾結,但是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的,于是我抬頭看著她道:“伯母,你知道依依那時候的男朋友是誰嗎?”
“恩...他叫錢子唯,是個很不錯的男孩,我去依依學校的時候也看到過。”
“錢子唯?前段時間依依學校也有個叫錢子唯的學生自殺了。”
“我知道,就是他,也許他是覺得依依在天堂太孤單了,就去陪她了,那個時候是他讓依依那么痛苦,我想,他也該為此負責任。”方姨平淡的說道,在她看來,錢子唯的死是理所當然的。
“哦......那伯母記不記得在依依出事前,有拿到過什么奇怪的東西?”我想將話題引到那個音樂盒上,所以我這樣問道。
“奇怪的東西?我想想...”方姨抬起頭看著著天花板沉思起來,過了幾秒鐘,突然轉過臉來,激動地對我說道:“我想起來了,就在依依出現(xiàn)反常的前幾天,我在她的書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音樂盒。”
聽到這句話我全身猛的一震,我激動的繼續(xù)問道:“那是什么樣的音樂盒?”
“鍍金的,音樂盒的表面刻了一張臉,很怪異的女人臉,而且我在打開盒子以后,看到里面寫的全是看不懂的東西,你說,是不是很奇怪?”方姨以一臉奇怪的表情對我說道。
果然沒錯,是那個音樂盒,那個音樂盒真的有問題,看來方依依的死也是因為那個音樂盒。為了搞清楚那個音樂盒的來歷,我繼續(xù)向方姨問道:“那您知道那個音樂盒是怎么到依依的手上的嗎?”
聽我這么問,方姨低下頭仔細沉思了一下,繼而認真地對我說道:“我記得有次問過她,她好像說是在玩具店買的。”
“那您知道是那個玩具店嗎?”我立即追問道。
“我那時也沒怎么在意,沒有問她具體是哪個玩具店。”
糟糕,這里也沒有線索,看來這個音樂盒真的不簡單,連來歷都不簡單,我無奈的自言自語道:“哦...這樣。”
方姨疑惑地看著我,不安的問道:“怎么,那個音樂盒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沒有,伯母,我看看依依的房間好嗎?”我不想放過任何線索,急忙說道。
“沒事,你去吧,就是那間。”方姨指著《奔馬圖》右側的臥室道。
我打開臥室的門走了進去,仔細觀察了一下方依依的房間。雖然女兒已經沒有可能再來回來住了,但是整個房間依然纖塵不染,看來方姨應該每天都堅持打掃,畢竟這是自己最愛的女兒的房間,即使女兒已經去了天堂,但是女兒的一切,依然作為她存在過的證據,清清楚楚的保留在這個世界上。房間的墻壁上到處掛著動漫人物和明星海報,各種毛絨玩具擺放在床頭,這也能多多少少的看出方依依的性格。在房間正對房門那一側櫥窗里,整整齊齊的陳列著方依依從小到大的照片,我走了過去打開櫥窗,拿起一張旅游時候的風景照端詳了起來。照片里是一個上身穿著白色短袖T恤,下身淺藍色牛仔褲的陽光女孩,女孩的臉蛋十分漂亮可愛,挺拔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粉色的眼鏡,展現(xiàn)出一種不一樣的氣質,比上次在身份證上看到的照片要美上許多許多,她站在一個韓文牌子的商店前面,微笑著對著鏡頭做出“Y”型的手勢。我一邊看著一邊再次惋惜的嘆了嘆氣,這么美麗的女孩子就這樣玉殞了。
方姨站在門口看我看得那么入神,微笑著開口說道:“那是依依在韓國旅游的時候的照片,多么開朗的一個孩子啊。”
“恩,真是太可惜了。”我一邊喃喃著,一邊繼續(xù)觀察著房間。我走到方依依的書桌前,打開了書桌右側第一個抽屜,映入眼簾的是一本精美的粉紅色外殼日記本,封面上還貼這一張方依依可愛的大頭貼,那天真爛漫的笑容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惜。
我翻開日記本粗略的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兩百頁,我知道今天時間肯定不允許我在這兒慢慢看,于是開口對方姨說道:“伯母,依依的這個日記本能不能借我拿回去看一看,我想里面應該有依依珍貴的回憶,我也想分享一下,等我看完了,自然會還回來。”
方姨沒有阻攔我,笑著說道:“你拿去看吧,我想,依依也很樂意和別人分享快樂的。”
我把一邊方依依的日記本放在包里,一邊繼續(xù)尋找線索,可惜等我把整個房間繞了兩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只希望這本日記本不會辜負我的一番苦心。’我心里暗暗想著,走出了方依依的臥室。
“伯母,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今天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我知道再留下去沒有什么意義,站起身和方姨告辭道。
聞言,方姨客氣的說道:“你晚飯吃過了沒有,沒吃過吃完再走吧,我正巧飯菜都燒好了。”
“謝謝伯母,但是真的不好意思,我一會兒實在是有事,下次一定來嘗嘗您的手藝!”方姨也沒有阻攔我,一直把我送到了小區(qū)大門口,才轉身離去。
“已經快八點了啊。”我低頭看了看手機,迅速打了輛車趕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