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相信 四十二

一瞬之間，蘇映真的臉上露出驚恐之色，瞳孔也驟然變大，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鏡子里，映照出她如白蓮花一樣純凈素雅的俏臉。一雙秀眉之間，一朵白蓮若隱若現，顯得神秘莫測。

剎時，她猶如身中雷轟電劈，耳朵中嗡嗡的轟鳴聲，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將她的世界轟然摧毀，登時出了神，心中突突亂跳，怔怔的盯著鏡子里自己眉心上的那朵白蓮花。不知為什么，心中比剛才還要恐懼。

人可能就是這樣，越害怕什么就越不愿意去面對，總是想辦法逃避，可是人生是無奈的，許多事情你根本就逃避不了，就像蘇映真，拼命想做個普通的女孩，可是宿命里注定的使命卻像幽靈一樣纏住她不放，讓她無處可躲。

她霍的站起身來，倉皇逃跑，剛剛打開門，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來人是季末。

蘇映真不等他仔細地看自己一眼，就連忙用手遮住眉心。

“怎么了，破相了？”

她的舉動太明顯、也太奇怪了，季末起了疑，故意調侃道。

蘇映真一時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場面。

季末笑得很邪魅，把她的手慢慢拿開，蘇映真找不到阻止的理由，只得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季末的兩只眼睛都快要貼到她的臉上，仔細地看了又看，疑惑不解地說：“什么也沒有，你干嘛捂著？”

蘇映真一聽，急忙去照鏡子，眉心果然什么也沒有，剛才那朵白蓮花仿佛只是個幻覺，但是，她知道，那絕不是幻覺。

蘇映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對季末說：“我今天想離開這里。”

季末張了張嘴，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身后響起了一個蒼老、陰郁的聲音：“不能離開?！?

語氣嚴肅，斬釘截鐵。且不容抗拒。

季末閃開身回過頭去看，他的奶奶不知何時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他的背后。

悄無聲息，腳步真輕。

“為什么？”蘇映真緊緊盯著她的臉，想在上面找到答案。

季末奶奶的臉貌似平靜，但是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就像深不可測的湖水，平靜底下暗藏兇險。

“昨天夜里不是跟你說了嗎？邪仙已經找到你了，你出去更危險?！奔灸┑哪棠毯懿桓吲d的說。

“這里也不安全，不行，我還是要走！”蘇映真堅持道。不顧一切地往大門的方向走。

季末的奶奶在后面嚴厲的警告：“你一出這個大門，不知會連累多少人為你白白送命！”

這一句話擊中了蘇映真的要害，她果斷的腳步驟然停住，顯得舉棋不定。

季末走到她的身邊輕聲地說：“聽奶奶的?！?

蘇映真回頭去看他的奶奶，她也正看著她。目光嚴肅得近乎森冷，笑容卻還溫暖。

只是蘇映真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冷，忍不住偷偷的哆嗦了一下，一種陌生感從心里油然而生，但是她盡量不動聲色，跟在季末奶奶的身后去飯廳吃早餐。

行走間，眼角的余光似有一道黑影一掠而過。

她猛地回過頭去。那只昨天夜里出現過的黑貓躲在花叢里，明黃的眼睛焦慮不安的死死地盯著她，像是有話對她說。

難道他想提醒自己什么嗎？

蘇映真正在心里揣測，季末的奶奶冷不防的問：“你在看什么？”

她也順著蘇映真的目光看去。

蘇映真急忙收回視線：“沒。我沒有看什么?！彼行┗艔埖匮陲椫?

季末的奶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腳步輕盈地向黑貓藏身的地方走去，蘇映真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急切萬分的注視著季末奶奶的一舉一動。希望她趕快停下來。

但是，她已經走到了那叢花草前。

那從花草輕輕搖曳，已經看不見黑貓的腦袋。

蘇映真兩只小手仍緊緊捏著兩把汗。

季末奶奶分開花叢，仔細的搜尋，好在一無所獲。

蘇映真一顆心這才緩緩放下。輕輕拍了拍胸口，暗暗松了口氣。

“你的臉色怎么這么白，你剛才究竟看見什么了？”季末的奶奶一步跨到蘇映真的面前，審視的看著她，眼神凌厲，像透視光一般恨不能一直看到她的內心，窺探她的隱?私。

這種感覺令蘇映真感到很不舒服，渾身不自在起來，眉頭微微一挑，說：“我剛才看見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的身影一晃而過。”

說到這里，她停了下來，迎上季末奶奶猜疑的目光。

季末奶奶的眼光卻在突然間變得柔和起來，似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從她臉上飛快地掠過。

“什么中年男人？這里除了我們三個就沒有別人了。”季末奶奶的話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為什么一提到那個人她就輕描淡寫？有問題！

“不對，昨天夜里還有一個女人襲擊了我，這里除了我們三個一定還有別人！奶奶，你真的一無所知嗎？”蘇映真的聲音甜蜜，說出的話語氣聽起來卻有些生硬。特別是說到最后一句時，每個字都說得很慢，充滿了猜忌，她在試探，寸步不讓，直直的盯著季末的奶奶。

“不知你在說什么?！奔灸┑哪棠绦÷暥监熘?，向前走去，就這么把蘇映真的疑問置之不理了。

蘇映真在后面盯著她的背影，突然在恍惚間有種似乎在哪里見過的感覺，哪里呢？

她正在大腦的記憶深處苦苦搜索，忽然感到有兩道目光偷偷地爬上了她的身體，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蘇映真的心里猛然一驚，循著那兩道目光看去，卻發現季末正一直盯著自己，見她轉頭看他，他回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蘇映真不禁怔住，迷茫的看著他。

蘇映真跟著季末的奶奶來到廚房旁邊的洗浴室，這種古舊的老宅，每個房間是沒有單獨的衛生間的。蘇映真洗漱完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輕手輕腳地從里面走出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溜到廚房門口。往里面偷

探。

季末的奶奶背對著她，從身上摸出一個紙包，往一只碗里倒，又用一根小匙不停的攪拌，再將所有準備好的早餐放到一個紅漆的大托盤里，準備端到飯廳。

蘇映真牢牢記住那只添加了不明東西的碗在托盤的位置，立刻閃身先她一步離開。

不遠的花叢里，透過搖曳不定的花草縫隙，有一雙眼睛正緊緊盯著她，一邊嘴角翹起。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蘇映真來到飯廳的時候，季末已經悠然自得的坐在飯桌邊看報紙，見她進來，移開報紙，看了她一眼。說：“你的動作還真敏捷，不愧為女警?！?

他的話似一語雙關。

蘇映真的心陡然緊縮，警惕地問：“什么意思？”

她故作鎮定，裝作自然。

季末又笑了，那個笑蘇映真看不懂它蘊含的內容，內心的慌亂又疊加了一層，兩只手在桌子底下暗暗揪住自己的衣角。

“我是說。女孩子一般洗個臉就像是做一次美容，要很長時間，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搞定了?！?

蘇映真不敢輕易把他的話接下去，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眼看氣氛陷入了莫名的僵持狀態，季末的奶奶正好端著早餐走了進來。

蘇映真靈機一動，忙迎上去說：“奶奶。我幫你吧?！闭f著就要幫她擺早餐。

季末的奶奶似乎很慌張，語氣也跟著不善：“不要你幫忙！”

蘇映真一愣，費解的看著她，目不轉睛。

季末的奶奶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生硬的解釋道：“你是客人。怎么能讓你動手？”

蘇映真默默的退回自己的座位。

季末似乎置身度外，看著報紙，可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卻暴露出他將剛才的每一個小細節都盡收眼底。

正如蘇映真所擔心的那樣，季末的奶奶放盛著白粥的碗并不是隨意的，而是暗暗確認過，不出她所意料，那碗添加了別的東西的白粥放在了她的面前。

放的時候，季末的奶奶還偷偷的觀察了她一眼。

蘇映真把頭往季末那里湊，和他一起看報紙，貌似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她的舉動。

“別看了，吃早餐?！奔灸┑哪棠贪岩坏訑[好后，慈祥地說。

以前感到親切的那個聲音蘇映真現在非常反感，可是她裝做若無其事，拿起小匙就準備吃粥。

季末的奶奶一邊吃早餐一邊暗中盯著蘇映真。

蘇映真把滾燙的粥吹吹冷，邊往嘴里送邊眼含笑意的抬起頭來，看著季末的奶奶。

突然之間她變了臉色，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驚恐萬狀的尖叫了一聲，手忙腳亂之際，弄掉了小匙，碰翻了粥碗，白花花的粥全撒到了地上。

季末的奶奶萬般遺憾萬般惋惜的看著地上一片狼藉，臉上陰晴不定，但是很快就切換了表情，關切地問：“沒燙到吧？”

季末遞過紙巾，一副全然知曉的模樣，蘇映真的心里頓時忐忑不安，臉上卻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沒有，只是被嚇到了?！?

“被嚇到了？”季末的奶奶重復著她的話。

蘇映真指著她身后的窗戶說：“剛才有個黑黑的影子就這么倏忽不見了。”

季末的奶奶疑惑地回過頭去看那個窗戶，窗外幾桿綠竹，纖細婀娜，輕搖慢晃，好像剛才真的有人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