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相信 五十
第二天,薛品寒他們全體參加董易奇的葬禮。
清晨六點他們就隨著董易奇的家屬一起去火葬場送董易奇最后一程。
今天的天氣仍舊很不好,一場濃厚的霧霾突然而至,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迷茫和詭秘之中。灰黑色的霧霾到處飄蕩,輕悠悠的如同幽靈無孔不入,所有的地方都彌漫著濕冷的霧氣,令人很不舒服。
在這個以炎熱著稱的城市從來就沒有哪一年像今年這么反常,剛剛立秋天氣就這么冷,冷得像深秋。
街上那些愛美的女孩子穿著超短裙抱著雙肩在寒冷的秋風里凍得瑟瑟發抖。
就連路旁花壇里的花草也比往年提早了衰敗枯黃。
天空陰沉沉的,讓人感到壓抑,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
送殯的隊伍在鑼鼓喧天中開始出發。
董易奇的父母去世得早,他又沒有兄弟姐妹,雖然哀傷的情緒在送葬的人群里流淌,但是沒有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哭泣,大家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地移動。白的刺眼的紙花別在每一個人的胸前,讓人感到生命的易逝和死亡的森寒。
到了火葬場,蘇映真執意要見董易奇最后一面,全體組員陪著她一起來到停尸房。
董易奇已經被裝殮師畫好了妝,閉著雙眼靜靜地躺在棺材里面,神情安詳,就像是個玩累了的大孩子在酣睡一樣。
薛品寒的眼睛發酸,他努力眨眨眼,平復心中的難過。
田夢和蘇映真靠近棺材向里面張望。
就在那一刻,董易奇突然睜開雙眼,死死的盯著田夢,像僵尸一樣從棺材里坐了起來,僵硬的抬起一只手臂直直的指著她,臉上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之后。一動不動,像個雕像。
田夢和蘇映真毫無防備,嚇得連連后退,驚恐地注視著董易奇。
一旁的裝殮師見怪不怪。不慌不忙的抓起一把糯米往董易奇身上一撒,董易奇就像是耗盡電池的玩具突然松懈下來,咚的一聲仰面倒下,只有一雙眼睛不肯瞑目空洞的瞪著天花板。
薛品寒心里酸楚,伸出手默默的為他合上雙眼。
裝殮師看見田夢和蘇映真嚇得花容失色,忙安慰道:“不怕,剛才是詐尸。才死的人靈魂還沒有完全從身體里離開,遇到黑貓或者陰氣很重的人就會發生這種情況。”
“可以在他的眉心和耳孔內插上銀針就能定住他的魂魄不會出來嚇人了。”蘇映真說道。
“哎呀,這種方法太狠毒了,會叫死者永不超生的。”裝殮師連連否決。
一旁的沈致遠有些看不過去了。向溫文爾雅的他也禁不住發起脾氣來:“真真,易奇好歹是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的好兄弟,況且他活著的時候對你那么好,你怎么能這樣對他呢?”
沈致遠說著說著忍不住流下淚來,把臉轉向一邊。不想再看到蘇映真。
蘇映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囁嚅道:“我只是想易奇活著的時候可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想他死后靈魂害人嘛。如果真是那樣,到時抓他的還是我們,我可不想他死在我們的手里。”
“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詐尸只要化解了就沒事了。”裝殮師勸解道。
這時,火化工進來了。推走了董易奇的尸體。
薛品寒他們隔著玻璃幕墻親眼看著董易奇被推進了焚尸爐,這才離開來到靈堂。
靈堂里放滿了花圈,氣氛很肅穆。
薛品寒對著靈堂正中那張董易奇綻放著燦爛笑容的遺像鞠過躬后。便躲了出去,他想一個人呆會兒。
后面傳來一個輕微的腳步聲,當走到他背后時停了下來。薛品寒警覺地回過頭去,背后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可是剛才那么明顯的喘氣聲和熱氣吹到脖子的感覺根本就不像幻覺。
他不由自主的向四周張望,那一排排花圈背后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薛品寒心里一動,立刻追了過去,那個人影很快沒了蹤影。
薛品寒萬分沮喪的叉著腰。注視著人影消失的方向,心里疑竇叢生。
突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薛品寒急忙回過頭去,不遠處的叢林后面一個腦袋正對他張望,見他也朝著自己看了過來,那顆腦袋一縮不見了。
薛品寒快步跑了過去,那叢樹林背后仍然不見人影,不禁心下狐疑。
一個輕細的聲音在呼喚他:“薛警官,我在這里。”
薛品寒循著那個微弱的聲音看去,墻角背后沈坤澤的腦袋時隱時現,似乎很怕被人發現。
薛品寒見狀,立刻警惕的向四周掃視一遍,沒有什么人注意他,他馬上跑了過去,一閃身躲在了墻后。
沈坤澤正一臉緊張的貼著墻壁,探頭探腦的往外看,見到薛品寒像見到救星一樣激動,眼里含著期盼。
“你怎么在這里?”薛品寒皺著眉頭不解的問。
“薛警官,你一定要救我,我覺得有人想殺死我!”沈坤澤帶著哭腔哀求道。
薛品寒一聽心咯噔往下一沉,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那只看不見的手又開始行動了。
“你知道是誰嗎?”
“我懷疑想殺我的人就是殺死老太太的兇手。”沈坤澤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眼睛因為內心的恐懼瞪得老大。
“你怎么知道是他?”
“因為我聞......”沈坤澤本來說的好好的,突然停了下來,鼻子在空氣中使勁的聞了聞,神情馬上變得惶恐不安,驚恐萬狀的說了聲:“他來了!”就急急忙忙的向遠方跑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霧靄之中。
薛品寒正心中疑惑,附近傳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組長,組長,你在哪兒?”
緊接著,空氣中彌漫著玫瑰花香。
“我在這里。”薛品寒從墻角后面走了出去。
“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干嘛?”田夢好奇地問。她邊說一雙眼睛還不停地四處逡巡。
薛品寒馬上快步向靈堂走去:“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呆會兒,這樣都被你找到了。”
田夢似乎并關心他說了什么,而是不停的往后看,似乎背后有什么引起了她的興趣。
等薛品寒和田夢走遠了,連背影也看不見了,一個人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是沈坤澤。
他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漸漸地,臉上露出驚恐的模樣。那淡淡的玫瑰花香,像幽靈一樣陰魂不散的纏繞著他,在兇案現場他聞到過,昨天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聞到過。現在,他又聞到了。
他記得,昨天夜里他睡得正香,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就像是有人勒住了他的脖子,他從夢中掙扎著醒來,那種感覺仍舊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真實,他想叫卻根本叫不出,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斃命的時候,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只黑貓來,往他身上狠狠一撲,那種快要窒息身亡的感覺才消失不見了,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氣。玫瑰香氣。
死里逃生的他驚魂未定的按亮了燈,滿房間都是白色的霧氣繚繞,那只黑貓驟然出現救了他一命,又驟然消失不見,讓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驚惶。
他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種恐懼感,突然覺得自己就要死了,這種感覺很強烈,就像剛才窒息的感覺一樣,真實而強烈,而且,不知為什么,他把自己的死和樓上的兇殺案連在了一起,他覺得要殺死他的那股力量就是來自那個跟玫瑰花香一起出現的神秘力量。
沈坤澤越想越怕,第二天一早他就支走妻子和孩子,他不想連累到他們。
當他一個人坐在屋子里的時候,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雖然他知道家里除了他沒有別人,可是那種被監視的感覺非常的強烈,以至于他們有辦法再在家里呆下去,這時,他想到了薛品寒,能幫他的也許只有他了。
可是,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找他,他對他身邊的那個女警心存疑慮,而且感覺很不好,總覺得她讓他害怕,至于為什么,他也答不上來,只是她一靠近,他就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這種感覺很荒唐,但也很真實,就像,那個女警是死神一樣。
況且,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香氣跟他在兇案現場聞到的香氣一模一樣,是巧合嗎?他不敢確定。
當沈坤澤好不容易暗中和薛品寒見了面,可是還沒說上幾句,那種玫瑰花香就像是追殺他的幽靈悄然而至,他怕被發現,跑掉了,但他并沒有跑遠,只是躲在不易察覺的角落偷偷的觀察,每當那個女警回一次頭,他的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狠狠哆嗦一下,那種心悸的感覺讓他再次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難道,殺死樓上的老太太的人真是她?可是她又為什么要殺她?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自己太緊張弄錯了?
沈坤澤一路胡思亂想回到了小區,剛打進小區的大門,就碰到了鄰居胡阿姨抱著她發的小孫子走了出來,見到他習慣性的打了個招呼,他也暫時收攏自己內心的恐懼,笑著上前準備逗一下她的孫子,誰知,剛剛靠近,那個小家伙先是驚恐萬狀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接著就哭得驚天動地,整個身子拼命往胡阿姨的懷里鉆,好像在害怕什么,剛剛牙牙學語的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著:“死.....死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