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臉看著萬歷皇帝問道:“翊鈞大哥你說,若是沒有波折就能抓到他,那可是大好事兒了。”
朱翊鈞笑笑:“很簡單啊,我們在路上布置一個陣法就行了,讓他自己走到我們的小世界中,只要他進去了,我們想知道什么還不是手到擒來嗎?那個小世界的規則可是你說了算的,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無可奈何。”
齊先生面帶為難地說道:“可是,他這不就知道玉佩空間的秘密了么?”
朱翊鈞嘿嘿一笑:“這位老哥,難不成我們還留著他嗎?當斷則斷,身為一個上位者,殺個把人算什么?再說我雖然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聽文彬的介紹,此人不簡單。你們說他慫也好,說他沒有男子漢氣概也好,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他這么做,其實是在掩飾他的本事。當他趴在地上哭哭啼啼時候,你們誰能想到他居然能殺掉公差奪路而逃,而且還在京師附近換身份證明一路直奔這邊?”
“文彬和小旺賢弟兩人一路馬不停蹄趕過來,這剛剛喘了口氣人家也就前后腳到了,根本沒有耽誤多少時間,假如他真的是個慫人的話,這也太不正常了!通過的種種表現,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漢高祖劉邦。同樣都是膽大心細臉皮厚,同樣都為了活命不擇手段,同樣心機很深讓人難以揣測……這人,你們從一開始就小瞧他了……”
剛剛朱翊鈞夸黃偉業的時候,我心里還在笑,你這宅男皇帝也懂這些?怕不是用宅男的思維來看待一個人吧?結果他的話像是耳光一樣讓我臉上頓時覺得火辣辣的。
古代能當皇帝的人,果然都不簡單!
這會兒修羅和馬強以及我小師叔全都在玉佩中看我師父和我師伯,能做主的只有我了。我想了想朱翊鈞的話,對他說道:“就按照你說的辦,把他引到玉佩中,然后我們在里面好好收拾他。你們最好想個能殺死他的辦法,這個人太特么詭異了,我不想他再鬧出什么事兒。”
旺哥也說道:“我們大老遠跑到東北,可是跟他過家家來著,饒恕之類的話就甭說了,這次我們一定要取了他的命。這事兒最好盡快解決,假如有可能,今晚我們動身先去牧野市,把莫前輩和無名前輩的喪事辦了……”
齊先生想通了這里的關系,長嘆一聲說道:“也只能這樣了。可惜莫老一生磊落,這臨死卻要做一場戲。萬歷陛下,您說吧,陣法怎么布置,我們全都聽你的。正好我們也有陣法高手,趁此機會,跟你好好學習一下。”
朱翊鈞哈哈一笑:“說笑了說笑了,相互印證罷了,談不上學習。”
我小師叔出來后,臉上還掛著淚痕。他對我和齊先生說道:“你倆進去吧,外面交給我們。彬子,你師父醒了,想跟你說話。估計這是他靈魂留在肉體的最后一刻,不過你不要太難過,脫了肉體,他會立馬進入玉佩的方位中,你爹已經確定有他倆的位置了。”
我和齊先生進去后,就看到我爹他們全都擁簇在太極陣周圍,修羅一臉哀傷,蹲在地上拉著我師父跟我師伯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什么。
這個一直像一柄劍的男人,此時難得的露出了小女人的哀傷,我看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雖然我們都知道,我師父跟我師伯其實不算死亡,只是魂魄脫離了肉體,但是看到兩人奄奄一息的樣子,依然心里發堵。萬一等會兒出了變故,怕是我們永遠也見不到兩人了。
我走過去,跪在我師父面前,他看著我,笑了:“彬兒,從小到大,我其實都很忐忑,生怕照顧不好你讓你爹擔心。如今你爹回來了,我也老了,可以把你交給你爹了。這事兒我們之前就說過,不過現在看到你,依然覺得教給你的太少了。倘若當初我不那么固執想要改變你的命運而是選擇從小就教你風水知識,你也不至于像現在這么弱……”
“彬兒,若是我這次一去不復返,你要聽你爹的話,凡事多跟你爹商量,有些事不要勉強,因為這個世界很多事,并不是你個人意志能夠扭轉的,很多事情,我們或許著急上火,或許有著一千種理由去做,但是并不代表你能夠做好,甚至你了解到的信息,也不是全面的。順其自然,不要逆流而上。人活著不易,不要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每個人的命只有一次,所以要珍惜……”
“假如我的魂魄消散,你要學會接受,這是師父的命,從小我就告訴你,人要信命,所有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年輕時候我造了不少殺孽,所以現在報應來了,我會坦然面對,也希望你能夠接受。你是我從小帶到大的,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可是現在你已經站在了很高的位置上,甚至連我都沒有達到這一高度。高處不勝寒,所以有時候你要學會圓滑,不要真的把自己置于孤家寡人的位置。”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我師父這樣,以往他都是干凈利索的人,從不會婆婆媽媽,但是他現在絮絮叨叨,臉上盡是不舍。我早已經淚如雨下,回想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我師父一直都在護著我,包括我能成為茅山派的掌教,也是他一力頂著那些師兄們的怨言。現在他老了,而我卻不知道該怎么辦,面對這種情況只能像個娘們兒一樣哭泣……
他抬頭摸了一下我的臉笑著說道:“別哭了孩子,師父或許等會兒魂魄就會離體,可以永遠保護著你了。不過以后你要多聽多問,你身邊的人每個人都是高人,你要虛心,不要以為得到了天子劍的認可就真的天下無敵,這天下的高人不知凡幾,你我看到的不過滄海一粟。所以,你不能驕傲自滿,須知無論如何都要保持謙遜。”
“對于茅山派,我已經沒有牽掛,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從今日起,你易江師兄成為大長老,統領茅山派所有日常事物;羅賓成為執法長老,任何不聽號令的門徒都由他懲戒;馬強和你黃師兄掌管教授長老,所有入門的弟子都從他們那里學習道門教義和術法理論;你小師叔依然掌管平原公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奪了去……”
他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全都是茅山派的安排和以后要走的路。我一邊流淚一邊聽著,心里卻越發的害怕,之前我還以為我師父只是肉身和靈魂分開就行了,沒想到這里面的兇險大到他都沒有任何把握,現在他說這么詳細,主要原因就是擔心我以后掌控不了局面。
臨最后,我師父拉著我的手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財迷師兄……若……若回來,讓他……讓他做道門……門……領袖……道門不能沒有……沒有領袖……或許很難,你要……要幫他……”
聲音剛落,我師父原本抓著我衣袖的手突然松開了,我頓時哭喊道:“師父,師父,你別走啊,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呢……”
我爹拉了我一下,沉聲說道:“彬兒,你師父的魂魄現在能不能脫離肉體還不好說,因為龍霸天打他那一下正好打在了肉體和靈魂的連接點上。不過你不用著急,我們正在想辦法,你問問你師伯還有什么要說的沒……別哭了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難過,可是我們誰心里都不好受的……”
我哭著爬到我師伯身邊,他微微一笑,看著我說道:“因為你,我跟你師父幾乎二十年沒見面,不過你真的沒有讓他失望。我已經沒什么說的了,你師父安排的很合適。不過我還有話給你說,關于接班人的問題,茅山派掌教張文彬聽令!從即日起,茅山派的接班人為周騰和李浩然,從今日起,兩人資源平等,十年后兩人比拼,勝出者為茅山派新掌教……”
說完他自言自語的進入了頓悟的狀態中:“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話音剛落,我師伯的身體已經開始羽化,像是雪花,也像是朵朵羽毛,從他的身體中慢慢飛出,在整個小世界中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