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戰下

鬼王望向卓一飛，笑道：“我看你也支撐不下去了，我們來一個了斷吧！生死存亡，我就破例一次，雖說勝之不武，卻關乎武林大計，只有在我的領導下，武林才能更好的發展。”

陰冷的笑聲飄蕩開來

丁半仙盯著鬼王，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熱力，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幸福感。自從當年魔教一戰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出過手。身具絕世武功卻不能施展，偽裝成普通人，不能以之克敵制勝，除魔衛道，這是怎樣的寂寞？眼見在場武林名宿如此淡定卻又如此慷慨赴死，睥睨天下，丁半仙忽然強烈地想要再出一次劍，霸天絕地地劍芒！

萬花飛舞，鳥啼破空中，與天地同輝的那一劍，那本就高絕天下的一劍，是否能夠擊碎眼前這看似無敵的鬼王？

鬼王的戰意悍然飆升，雙指伸出，緩慢地撫過虛空，他的手仿佛含有秘魔般的力量，雙指過處，虛空湮沒在那拙樸的淡然中，只因全部的光華，都凝結在他身上。天地寂靜中，他就是唯一的光華，唯一的靈動。

風漫漫卷過，萬花都被攪起，翔舞在兩人身周，將兩人隔在迷離的彩暈中。殺氣隨著花影層層攪動，越攀越高，皓月似乎也禁不住這凌厲殺氣，漸漸隱退入云層深處去了。

鬼王卻還是笑著，他的臉上仍舊殘留著失望：“丁半仙，難道你們覺得自己還有出第二招的機會么？若還不施展出萬仙朝圣那一招，死的就是你們，從此峨眉就真的滅門了！”

當年就是峨眉領袖憑借一招舍身取義的萬仙朝圣，擊傷了鬼王，眾強者一擁而上擊敗了他。

他陡然一聲清嘯，空中忽然嗡然大響，他這一嘯竟會擦起了一陣銳響，宛如一柄無形的利劍，直刺進人叢中，卓一飛等同時變色，失聲道：“魔蕩九天！”

滔天的魔氣淹沒過來，人叢血霧蒸騰，人命正在以極快地速度被鬼王收割！

尸骸枕籍，血腥漂浮在空中，四周泛照出凄慘的微光。

這煉獄般的景象一望看不到盡頭。人影搖曳，不時有人的肢體胳膊被斬向空中，發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長嘯。

徐政目光漸冷，也漸漸深邃宛如夜空，再也看不到底，他的聲音也變得冷漠：“現在我們可以接你最強一招了嗎？”說著，眼神望著古利群！

只見二人內力運轉到極限，沾血的手指向右一揮：“攻！”

口中念道：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鬼王頓時只覺巨大的力量宛如山呼海嘯，向自己襲來，呼吸都已停滯，只聽一聲脆響，他的手臂竟生生被二人劍氣擊斷！噴出一片血霧。只見他身子縱起，就在漫天的風中輕輕一折，揮出兩道渾厚無匹的掌風，轟地擊中二人，二人消隕了，失去一臂的鬼王，實力大受影響。

半仙嘆了口氣，道：“魔障太深，則天下萬物，無不可為你敵

，惡念無不在你心中，我們就算施展出畢生絕學，也未必是你的對手。但身為武者，面對一個絕世的高手，又豈能不戰？豈能不除魔衛道！”他對著鬼王道：“我們再來一次？”

“丁半仙來也！我也壯烈一下，空聞老兒黃泉路上慢走！”

卓一飛在后，將畢生內息如同洪濤巨浪，注入了龍皇體內。綿密的真氣裹住了刀體本身這股勢力，與其本身剛猛霸道的內炁合混。清、柔、剛三種不同的真氣，卻恰好互相補充，混成不分彼此的一股強大內力，在龍皇的導引之下，緩緩凝聚到了虛空之中，卓一飛魁梧的身材傲岸挺立，兇兵高舉，就宛如怒目金剛一般，霸天絕地一刀使出，同樣生命抽離了他的本體，無盡的刀芒乃是實質性的生命本體，以命搏命。

一時群響皆寂，似乎連天地都在等著這驚雷閃電般的一擊。

千重血浪，萬重刀影，翻江蹈海，與鬼王撞擊在一起。鬼王心中大驚，全身抵御，但已經晚了，縱然魔功再強悍，也抵不住如此霸天的一擊，一刀之威，天地失色！恐怖的能量波動在天地間浩蕩，無形的壓力如怒浪一般向四外狂涌而去，無數人被掀翻在地。

刀芒吞噬掉了鬼王的魔軀，天地歸附清明，而卓一飛已閉上了眼睛。龍皇卻依舊咆哮著，仿佛要吞天噬地，重新翱翔于天宇之間，那刀有魂，主人不再后，刀魂依舊在，神兵護主。

余下還在戰斗的正派弟子，覺得胸口火燒火燎的，一股怒氣忍不住沖了起來：“殺盡魔道，還我清明正道！殺！”

這里都是他們的兄弟，他們生死與共的兄弟！

看著遍地鮮血，心中哪一點怯懦、退讓也被仇恨的火焰焚成灰燼，所有人大吼一聲，拔劍沖了出去。

人流吞沒了魔道教徒，此役八天八夜不眠不休的血斗，最終以眾強隕落，魔道覆滅為結果。武林的浩劫已經結束

數年后，華山之巔，羅招展笑了笑，將劍交到了一名年輕弟子的手中。那人劍訣引動，劍身一齊鳴動，帶著漫天鮮花，翔轉在他身側。但這重重顏色，都無法掩蓋住那弟子的光芒，他的人仿佛已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彩團，一動就可飛縱天地間。

那弟子施展的是華山風清揚最強的獨孤九劍。

“好好施展，過不了一月便是武林大會了，你等也在年輕一輩弟子中展露頭角，就靠這次機會了，檢驗一下這幾年你們所學，以尉祖師爺在天之靈！”

“劍法分為行劍、勢劍、意劍三類。行劍重‘行’，善于走動而較少定勢。要求身法、步法、劍法順遂協調，氣勢連貫，步法輕捷，移動必須不斷變招，剛柔相兼，身劍合一。”

“勢劍又稱站劍，突出一‘定’字，以一招一式見長，動靜分明，樁步穩定，勁力飽滿，重平衡二字！”。

“意劍者，意領身隨，快慢相兼，綿綿不斷，凝神斂氣，柔中寓剛。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眾弟子心領神會。

天山，昆侖，崆峒，點蒼，逍遙，少林，武當，華山，峨眉，在那一役之后，組成了武林大聯盟，三年舉辦一次武林大會，培養年輕一輩子弟。那一役眾強隕落后，年輕一輩弟子擔當起了武林大任，守衛著武林安危。

不過那一役后，龍皇也不知所蹤了。都說神兵尋主而去了。

小路下山，奇景無數，那高峰云霧繚繞，那石林，郁郁蔥蔥的林木，那壯麗的奇景。遠遠望去，那一支支、一座座、一叢叢巨大的灰黑色石峰石柱昂首蒼穹，直指青天，猶如一片莽莽蒼蒼的黑森林，頓時看得人心潮澎湃，不覺讓人一股抑郁之情漸漸消弭。

不遠處一股碧青的溪流從山澗留下，在一處低洼匯集成一個不小的潭，潭邊只見一女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凝如碧玉，恰如除塵仙子一般，輕撫著那蠶絲琴，獨自哀嘆。

約過半響，只見她自言自語道：

“又到今日，想必又是如往昔吧。”

說著，身形一躍，騰云一般往外飛去。

荒野，孤墳處，只見一青衣少年，久久凝立在那，長發無風自動，臉上風塵仆仆，相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讓人看一眼就會忘記，但是卻掩蓋不住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銳利無比，腰間插著兩柄鋼刀，兩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鋼刀，隨便找家鐵匠用凡鐵打造而成，刀刃不甚鋒利，但是恰恰是這兩柄凡鐵打造的鋼刀，在他手中堪比神兵，嗜血奪命，刀刃無形中透出一絲戾氣，背上一柄刀體渾厚，刀柄為一龍頭，張口吐珠，龍身粗壯地纏繞住了刀體，氣勢非凡，刀中神龍呼之欲出，如活了一般。

那紅色魅影飄到遠處，同那少年一同久久佇立。

很久很久，不知道誰先開口了。

“來了？”

“來了，每年都會來。”

“我知道。”

“那一戰之后，江湖上所有人都以為你跟鬼王同歸于盡了，可是我總覺得你不會就這么消亡了，你沒那么容易死，你絕對不會死．．．．．”

“為什么？”

“直覺。”九霄仙子緩緩地凝望著他。

“我無顏面對你，無顏面對任何人！空聞大師死了，鶴青碧死了，丁半仙死了，徐政和古麗群也死了！還有幾大門派里數千名弟子也死了，就剩下我還活著！還有于雪，老魔頭！我欠你的，我也無顏面對你。”說著一拳砸在土里，深陷進去。

“除魔衛道，必然就要有犧牲，你也近乎犧牲，每個人都為了道義慷慨赴義，可以說活著的人比死了的人更加痛苦，因為他們的責任更加重大，今后有更多事情等著活著的人去做。”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與，皆物之情也。一個人畢生最自豪的一戰，通常也是他傷心的一戰，一戰功成，心傷如死。在他以后活著的日子里，有時甚至會希望在那一戰里死的不是他的仇敵而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