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周山。
龍麟神識迴歸體內,猛然醒來。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驚嚇住了一派悠閒的容相。掌抵其背,真氣緩緩送入。
過了許久,龍麟才悠悠張開眼來,面色卻已經不再顯得陰鬱,多了一份豁然的笑容,開口就道:“過了這三年,我終於知道我回來要找的人,是誰了,多謝先生指點。”說著起身,向著容相恭敬的鞠躬。
容相嘆氣道:“神遊太虛,居然妄動神識與人通靈,若非你體內有至強的仙靈之氣護體,定然走火入魔,虧你還笑得出來。只是,你元氣大傷,至少亦需數月調養,纔不致傷及根本。”
龍麟搖頭笑道:“身體之疾,何能與心靈之創相比?我不礙事,尚能駕馭仙劍即可。只是,要向先生辭行了。”
“男女感情,真的具有如此強大的動力?”容相喃喃道。
“以前,我也不甚瞭解。”龍麟笑意不減的道:“即使與衣兒在一起時,也是單純的覺得想保護她,似乎欠了她什麼,即使用生命去換她的平安,也心甘情願。但是就在絮茹爲了我,連自己生命都可以放棄的那一剎那,我對感情,又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所以我很清楚,這三年回去,該找的是誰。”
容相淡淡道:“或許,真的要得到過,才懂得真正意義的放下。如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才如墜迷霧,難言其感。情之一道,我不能給你什麼意見,一切靠你自己了。”
龍麟感激的看著容相的眼,卻一時不解其“未得到過,何以放下”之言論。亦不想多作深究,心中,卻想著還在癡癡等著自己的李絮茹。
容相知其去意堅決,也不阻攔,只是勸解道:“三月之內,切記別動用玄術道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龍麟灑脫揮手,也不再作那女兒之態,仙靈劍飄然而至,如一片白雲,托起龍麟的身子,稍微空中停留,對容相道:“多謝先生三年教誨,日後龍麟會時刻謹記,若尋得那長生止戈之妙術,當共同分享。先生,不會是孤獨奮戰的。”
這最後一句,聽得容相喜上眉頭。不知道已經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告訴自己,自己不是孤獨的,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擡起頭來,龍麟的身形,已遙遙遠去。但是容相心中,卻是暖暖的。與龍麟之間,亦師亦友,相處三年,容相對人間情誼,已再一次多了幾分依戀。只是這種感覺,與自己心中信仰之“道”,不知可有衝突?
WWW¤ ttκǎ n¤ C〇
有衝突又如何,至少,此刻心中是溫暖而充實的,這種感覺,千百年來何曾擁有過?
道,是什麼?什麼是道?若是追求的道一定要失去什麼或者不能得到什麼作爲代價,如此求來的道,又如何會是真正意義的“天道”?
道無名、道常在。人修道,本就該持上善若水的心境。水貴柔,遇物則軟,遇方則方、遇圓則圓。若追求死板而刻意的常軌,反而偏離了“道”。這一刻,容相似乎對“天道”,又有了一個新的體驗和認識。
飄渺白雲海、無盡古鬆洋!
青城絕頂之上,搖曳鬆海之間,那長身而立的純白身影,依然矗立其間。眼睛,望向的是遠處那七色的晚霞雲彩。此時已是黃昏,落日燒紅了晚霞,美得亂人心魄。
彩雲之南,是碧雲山脈。
李絮茹的神情堅定,飛絮已經歸鞘,反背身後,晚風吹拂著她的裙袂,顯得飄逸靈動。柔弱的髮絲,飄蕩、搖曳,如天邊流動的雲。
保持著這個最優雅最有女人味的姿勢,不覺已將天黑。
他,會來麼?
已經不止一次在心中自問,但是其意念卻堅定不搖。即便望穿了秋水,也誓將等到他的到來。
夜幕已垂,晚風獵獵。遙遠處,黑暗如猙獰的怪獸,張牙舞爪,吞噬著光明。
就在這望眼欲穿的時刻,一點驚心的白光,出現在漆黑的夜幕中
,如同黑暗深處一點足以照亮永恆的光明,驚豔絕世。
腦中不覺一陣暈眩,站立松濤之上的雙腳,也微微的顯得顫抖:“是他!真的是他!”
道不清是怎樣一種情境,突來的幸福,讓她迷濛了雙眼。是什麼,模糊了視線?
白色玄光升騰,瞬息萬里,毫無來由的就出現在了眼前。那無邊的喜悅和幸福,瞬間充滿了她的身心。一身白衣的龍麟,與仙靈劍交融成炫目的一片光明,照亮了李絮茹紅腫的雙眼。
那璀璨的光華,瀰漫、將絮茹的身體,包圍。龍麟的雙手,輕輕的、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仿若久違了千年般,一切顯得自然而隨意。好像發生的一切,本該發生!
李絮茹的淚,打溼了龍麟的胸膛。原本以爲,淚已流乾流盡,但是此時,卻還是永無之境,都是歡喜的淚。
“絮茹……”龍麟喃喃道:“你願意跟我走嗎?不管,去何處!”
她只是拼命的點頭,哽咽的道:“願意,我願意,只要跟你在一起,無論去哪,我的心中也只有歡喜。龍大哥,你……再也不離開我了嗎?”
白色霞光流動,仙靈劍將其二人都托起,嫋嫋漂浮起來,盤旋在空中。在如此的靜夜,繽紛而絢麗。
“不會……”龍麟堅定的道:“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絮茹嬌羞的把頭埋進他懷裡,心中只有無邊的甜蜜,疑是身在夢中。從來對自己保持冷淡的龍麟,何以會對自己說出這番話來,根本就是——承諾!
擡起頭來,看見龍麟英偉不凡的臉,眉間暗藏無邊的智慧,一絲淡淡的笑意,顯露無遺。三年不見,他更顯得成熟了許多,這是何樣不爭的真實,他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就在他的懷中……
她再次閉上了眼,將臉頰帖上了他胸膛。若這一切是夢,她永遠也不願醒來!
但是突然間,龍麟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似連周圍的空氣都被凝固,形成一幕無形的壓力,向著自己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催逼過來。
一片鮮豔的紅光,劃破夜空,帶著無堅不摧的強勁氣勢,將自己二人的所有退路都封閉了,隱隱有將一切生靈捆縛住的玄力。
眨眼間,那道紅光已迫在眉睫,同時才傳來一聲爆喝:“什麼人,夜擾青城,速速留下名姓。”
“赤芒仙劍!”龍麟喃喃道了一聲,卻沒有驚醒意識已進入沉睡狀態的絮茹。轉身,抱著她的身子,跳落。
就從那萬丈懸崖之上跳落了下去。生生掙脫了赤芒的氣機束縛,虛浮的仙靈,臨空轉折,向著赤芒來處,勁射而去。
其實,龍麟早該想到,青城仙山,千百年來就是道家仙境,自然有結界禁制。仙靈破空,進入青城範圍,必然會影響干擾到青城山的靈氣,只是不知來的人會是太虛。
一片脆響過後,神劍交接,那來勢洶洶的赤芒,竟被仙靈劍強行擊退了回去。
太虛真人接劍在手,輕“咦”了一聲,喃喃道:“仙靈劍?”
仙靈此時突然折向,朝著懸崖之下,急射而去。下到數百丈高處,穩穩接住龍麟二人下落的身體,一聲呼嘯,飄然遠去。
留下莫名而詫異的太虛,負手站立古鬆之上,一片茫然錯愕!
••••••
轟!
一聲巨響,一條人影橫空飛了出去,在他身後懸空漂浮著一個身穿道袍年輕人,長髮披撒在肩上,雙目炯炯有神,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道道氣勢從身上散發出來,讓人心顫。
“龍麟!你別欺人太甚,你已經追了我七日七夜,你到底想怎麼樣。”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人,一雙劍眉長相十分英俊,身穿一套純白色的長衫。
“血影!你殘害無辜,指示妖人危害人
間,凡我道中人,人人得而誅之。”今天貧道要滅你元神,替天行道。
“哼!龍麟,你別以爲我怕你,我看你修行不易,而你也算是修道之人中我唯一看的起的人物,我本不想與你結怨,但你苦苦相逼,這便怪不得我了。”
血影兩眼一瞪,身上出現一道道血紅色的氣勁,纏繞在周身,雪白配上血紅十分的詭異。
龍麟從背後抽出一把長劍,長劍劍身雕滿了花紋,劍柄由九條龍盤旋而成。
龍麟看著長劍,忽而轉頭對血影說道:“此劍,名爲誅魔。取其形稱九龍誅魔劍,貧道曾以此劍發下宏願,要以此劍誅殺天下妖魔,還太平盛世。”
“哼!那就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妄圖蕩魔。”血影此時滿臉猙獰,和剛剛的英俊飄逸,簡直是判若兩人。
說著血影身上的血紅氣勁衝散而出,騰空化成無數的妖魔,張著血盆大口朝龍麟撲去,同時從口中噴出一口精血,妖魔得精血後猛然脹大一倍,更加瘋狂的飛舞著。
龍麟則不慌不忙,右手抓劍柄,劍尖朝下,往胸前一放,只見九龍誅魔劍凌空漂浮著,劍身散發出驚人的氣勢,雙手在胸前迅速結印。
猛然大喝一聲:“七絕歸一九龍現,九龍七絕陣。”右手一拍劍柄,九龍劍便橫過身來劍尖直朝血影,接著左手夾雜著一個光球轟上劍身,九龍誅魔劍飛速的朝血影飛去。
就在九龍誅魔劍就要與血影血紅氣勁所化的魔怪接觸前的一霎那,陡然化成九條金色神龍,龍身長達數十米,神龍一口一個生吞下妖魔,很快妖魔就剩下了不足半數。
血影見九龍如此神威,彷彿陷入了癲狂,渾身顫抖著,突然他整個人都化成了一道血影,朝九龍飛去,這時候九條神龍已經差不多吞掉了所有的妖魔,正想朝血影飛去,卻見一條血紅人影飛快的衝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血紅人影沿途留下血光給纏住身體,神龍奮力的掙扎著。
血影不斷的在九條神龍間穿插,片刻就把神龍都困在了一起,只聽見‘啪’的一聲,神龍消失,只留下一柄散發著金光的長劍掉在地上。
轟!!!!!
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聲音穿破了雲霄,直衝九天,這時方圓萬里內所有人都擡起頭朝巨響的方向看去。
一位老者搖搖頭:“唉,真是妖魔橫行,現在又鬧晴天霹靂,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一個月後,神霄派內,一個年輕人盤坐在大殿正中,對著下面站著的數百道士說道:“爲師今日召集大家來,只因爲師天劫將至,原本爲師爲能誅殺妖魔,以無上法力強壓境界,但月前與血影一戰,此魔功力非凡,爲師不出全力實難獲勝,但爲師雖出全力,仍未能困住他的元神,唉!看來此後劫難在所難免。而當日一戰爲師全力以赴,天界已經感應到爲師的存在,月內必會降下天劫!”
衆人陡然一驚,大殿嘈雜起來。
龍麟繼續說道:“這次爲師如能順利渡過天劫便能飛昇仙界,如未能度過則會形神俱滅,汝等不必過於哀傷,爲師走後切不可荒廢修行,今後誅妖滅魔的重任就在你們的肩上了。”
說完龍麟便消失在大殿中,衆人立刻跪下:“師尊!”所有人都淚流滿面他們知道無論龍麟是否渡劫成功,他們都再也無法侍奉這個伴隨他們多年的師尊了。
三日後,神霄派北面的山外,響起道道雷聲,所有人都遙望著藍天,但卻沒有一人趕去觀看,因爲他們知道他們根本幫不上忙,只會讓師尊分心。
六個時辰後,天空泛起一道七色霞光,從空中隱隱傳來龍麟的聲音:“近心吾徒,爲師去也,汝等切記,潛心修煉,匡扶我正道基業。”
衆人紛紛跪下,向著聲音的方向磕了三個頭,擦乾了眼淚便各自回去,繼續修煉。
時間飛快轉變,便過了千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