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祈夢之臉上低落,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被天兵打斷了腿骨,被迫跪在地上。鋒利的長劍能壓彎他的背脊,卻壓不彎他的堅毅。他睜著清明的眼睛,看著天帝罪惡多端的下場,肩上從未如此輕松過。哪
怕會因此事萬劫不復,他都了無遺憾。
赤焰之火綿綿不絕,那赤焰劍上淬了他的血和恨意,化為這世上最為惡毒的詛咒,禁錮住天帝的三魂七魄,任誰也沒有辦法剔除。
他等這一天太久了。
起初他以為尹蘇才是導致祈氏一族滅門的罪魁禍首,一直以來都將恨意放在他身上,將希望寄托于天帝能為他洗清冤屈??赡侨赵诮らT外聽到他和尹蘇的對話,才明白原來這么多年他的恨都白恨了。
把罪過歸于尹蘇,尚且能夠抱有一絲希望??僧斶@些罪過都歸于天帝之時,又該如何?
他是天庭的主宰,說一不二的存在,他犯了錯沒人會去指責,底下人只會幫他隱瞞。他懷恨了幾千年,最終這些恨意無處宣泄,難道讓他含著血咽下去嗎?
就如江瑜所說,當他所恨之人換成天帝,自知平反無望,必會走向極端。
祈夢之做事一向決絕,他下定決心之后,當即向天帝求娶晏梁,臣服在天帝腳下,讓他放下所有的戒心。
忠誠之下掩藏著恨意,他步步為營,將仇恨與血化為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賦于赤焰之上。他用三個月的時間將赤焰劍煉化,與之合二為一,讓那些搜身之人在他身上查不出一點端倪。天帝生性多疑,曾在婚宴之前再三派人監視他,又在婚宴之時對他多次搜身。多疑固然無錯,可天帝多疑的同時,又比常人更為自負,他總覺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祈夢之為他做了這么多年的狗,翻不出
什么大浪。
尹蘇就比旁人了解祈夢之。
他知道祈夢之絕不是會輕易妥協的人,更不是會屈服的人,他父君教會他的就是以命相搏。
祈夢之抓住這唯一的機會,離天帝最近的時候,被祈夢之的假象欺騙,滿心以為掌控了所有人最得意的時候,往往也是他防備最薄弱的時候。
清高自負的天帝。
滿心以為祈夢之已然妥協。
那是他太不了解祈夢之了。
赤焰劍一擊必中,他催動詛咒,禁錮住天帝的三魂七魄。
背水一戰,以命相搏。
就沒想過要回頭。
他能在死之前見禾錦最后一面,已經了無遺憾了。
滾燙的熱血噴灑在他臉上,他看到天帝驚恐的眼中滿是不敢相信,竟覺得痛快無比。祈氏一族的冤屈,必須得用他的血才清洗得干凈,這是他欠下的罪孽。
發生如此大的變故,除了那幾個鎮定的上仙沖上去為天帝護法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此時自己該做什么,宴會紛亂,一片嘈雜。
鋒利的刀劍就架在祈夢之脖子上,他也不反抗,紅衣染血,什么也不在乎的姿態跪在血泊里,但求一死。
天兵們猶豫不決,他們大部分都在祈夢之手下呆過,多少都有些崇敬之情??墒窃浰麄冏钭鹬氐膶㈩I竟然刺殺天帝,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這讓他們殺還是不殺?
天后站立不穩,不敢相信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明明前一刻還沉浸在嫁女兒的喜悅當中,下一刻就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她伸出顫抖的手,指向祈夢之,面目猙獰,“來人!把這個、把這個亂臣賊子給我就地……”江瑜已經不動聲色地站在天后身后,他指尖凝起一股靈氣,暗地里將天后擊暈,扶住她癱軟下去的身體。他裝出一副忠心耿耿的面孔,轉頭看著那些天兵還在猶豫不決,當即吼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
他收監!等天后醒來定要嚴懲于他!”
收監總好過就地正法,天兵趕緊架起祈夢之,將他押著送往天牢。祈夢之腿骨斷裂,被拖著帶下去,血在身下染紅了一片。
晏梁撲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賢戈心疼地陪在她身邊,不停地安慰她:“天帝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挺過來,公主莫要哭壞了身子……”
“救他、救他……”晏梁哭花了妝容,緊緊抓住賢戈,“幫我救救他……”
賢戈心疼得不行,將她攬入懷中,“公主放心,我父親正在極力為天帝護法,一定不會有事情……”
天后被人攙扶下去,晏梁哭得肝腸寸斷,此時能夠掌控局面的也就只有蓬萊閣閣主賢翟生。他當機立斷,與幾位上仙為天帝的殘魂護法,企圖抵抗烈焰之火,為天帝維持最后的生機。
可這一切終究是徒勞,天帝的魂魄仍舊就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赤焰一日不滅,天帝性命堪憂。
如今魔界虎視眈眈,天庭也將陷入惶恐不安當中,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場面。
晏梁無法抑制地痛哭,幾欲暈厥。賢戈跪在她身邊,心疼到不行,反復求著賢翟生,“父親一定要救他!”
可是神器之怒,又豈是天界能抵擋?
賢翟生已無能為力,擦去額頭的細汗,一時間想了很多事情。
難道天庭真的大勢已去?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賢戈,“你速去蓬萊閣取來冰心壺,切莫耽擱!”
賢戈哪敢耽擱,趕緊將晏梁托付給旁邊的仙子,速度騰云駕霧回蓬萊閣去取仙器。
劫莒搖頭嘆氣,一點也不看好,“冰心壺哪能抵抗赤焰之火?”
賢翟生道:“神器只有神器能克制,如今能救天帝的唯有神殿。我等已無能為力,只能用這冰心壺凍結魂魄,速速送往神殿求救?!?
本來垂頭喪氣的眾人,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頓時集中精神為天帝護法。
哭哭啼啼的晏梁也察覺到什么,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們,“神殿能救我父皇嗎?”
賢翟生不敢回答,劫莒也不敢保證,剩下幾位上仙也是面面相覷,沒一個人能夠回答她。晏梁咬緊了牙根,含淚發誓:“父皇若有三長兩短,我定要祈夢之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