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桓走在璃璟前為他帶路。
璃璟則是邊走邊看。
沒走多久, 璃璟便對甄桓說道:“這條路——很熟悉!”
聞言,甄桓停住了腳步,他戲謔的回頭看了看璃璟, 說道:“你曾經住了半年的地方, 能不熟悉么?”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璃璟也停住了腳步。
他失聲道:“難道我找了那么久的東西, 一直都在我身邊?”
“此言差矣。”
甄桓接過他的話說道:“將景家祖墳遷至憐昔殿中, 是司空璧回朝后做的第一件事!你應該慶幸他這么做了,不然——我們至今也無法找到它呢!”
只見璃璟握緊了拳頭,似乎手上傳來的刺痛對他毫無影響。
“司, 空,璧!”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甄桓在看到如此失態的璃璟后, 不禁挑了挑眉。
他轉身看了看他們來時走過的路, 說道:“快些走吧!只怕這里也快要變成戰場了。”
聽了這話, 璃璟才定了定神,疾步向前走去。
甄桓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 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難道你如此急匆匆的趕過去,那些該發生的事就不會發生了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走近憐昔殿,璃璟只覺一股熟悉的味道縈繞在身邊。
不經意間,他竟然打了個寒顫。
還未平復好自己的情緒,他便急匆匆的走進了憐昔殿。
剛一進門, 璃璟便看到了殿內那一派殘破的景象——
被摔碎的瓷器,
被染污的窗簾,
被砸爛的家具,
……
突然, 一陣微風拂過。
這里的景象更顯蕭瑟。
璃璟不禁拽緊了袖口,舉步行至正殿之內。
可入目的景象讓他更為氣憤。
璃璟只覺一陣眩暈, 他趕緊扶住了一旁的梁柱。
沒過多久,只聞璃璟沉聲喚道:“司空璧!你給我滾出來!”
璃璟的話音剛落,一個身影瞬間就出現在殿內。
見到璃璟后,司空璧不禁笑道:“多日不見,蓮兒的鼻子還是這么靈敏啊!”
語畢,司空璧便擅自找了個空位做了下來。
此時,甄桓也走到了憐昔殿。
甄桓一進門,便看到璃璟憤怒的沖向司空璧。
只見璃璟狠狠的拽著司空璧胸前的衣襟,厲聲問道:“你竟然真的將景家的祖墳給毀了!你竟然真的將他們毀了!”
在弄清楚眼前的事態后,甄桓不禁冷笑了一聲。
這一切——不都是意料之中的嗎?
于此同時,司空璧用帶著戲謔的眼神瞥了一眼甄桓。
他又輕輕的將自己的手附在璃璟的手上。
司空璧拉近自己與璃璟的距離,并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在司空璧將頭轉開的一瞬間,甄桓便看到璃璟的神色又變了。
見狀,甄桓不禁皺了皺眉。
此時的璃璟,怎么會露出——“疑惑”的表情?
此時,司空璧又輕聲說道:“蓮兒,與我一起離開吧!”
聞言,璃璟一把將司空璧推開。
他冷笑道:“我,不信!”
對與璃璟此時的行為,司空璧卻也不惱。
他又慢語道:“與我一同離開這兒,你就可以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聽了司空璧的話,璃璟只是將眼睛合上了。
待他再次睜開眼時,他的眼中多了幾分堅定。
璃璟說道:“我就信你這一次!”
聞言,司空璧趕緊上前拉住璃璟,說道:“跟我走。”
可是,璃璟卻甩開了他的手。
“現在,我哪也不想去!”
璃璟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憐昔殿中。
司空璧不禁皺了皺眉。
沒過多久,司空璧又笑著走到甄桓身邊,道:“這陣法的生門都被你們堵死了,我倒要看看——你們準備在攻陷京城后如何活著走出皇宮!”
對于這樣一句無因無果的話,甄桓卻是全身一震。
他狠狠地瞪視著璃璟,對司空璧說道:“天帝陛下真是說笑了!這破陣之法可是由蓮忠卿交出來的,怎么可能發生您說的這種事呢?”
“呵呵!”只聞璃璟發出一陣笑聲。
此時,司空璧和甄桓都將目光緊鎖在璃璟的身上。
璃璟嗤笑道:“如果說——我準備讓京城里的一切與我陪葬,你信不信?”
他問的是甄桓。
甄桓只覺一股怒氣直上心頭,他狠狠的說道:“你!”
看著滿臉怒氣的甄桓,璃璟又說道:“對——是我!這定安侯的軍隊,玲瓏閣的部屬,還有——天帝的親衛!這次可真劃算!”
甄桓正要上前擒住璃璟,卻被一旁的司空璧攔了下來。
司空璧慢語道:“若是你現在趕到那兒,也許還有化解之法。”
此話使得甄桓怔住了。
見他如此反應,司空璧又厲聲說道:“還不快去。”
這一句話,卻將甄桓震懾住了。
果然,司空璧不愧為天帝!憑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他甘心臣服。
只見甄桓狠狠地一甩衣袖,轉身飛離了憐昔殿。
望著甄桓離去的方向,司空璧又說道:“似乎忘了告訴他了——要想活著走出這兒,必須要臣服于司空莫言啊!”
此時,璃璟緊蹙了眉頭,對站在一旁的司空璧說道:“你為何還不走?”
司空璧轉過頭,溫言道:“蓮兒不是聽到了嗎?天朝還有司空莫言呢!”
璃璟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準備轉身向殿內走去。
見狀,司空璧趕緊攔在他身前,說道:“跟我離開!”
聞言,璃璟不禁笑道:“你既然看出了我的目的,就應該明白我此行的決心。”
只見司空璧狠狠地抓住璃璟的肩膀,說道:“你的意思是——此生,你只愿與他同死?”
璃璟不由得一怔,失言道:“怎會……”
司空璧又說道:“‘怎會’?怎么不會!如果不是有這樣的想法,你為何要選擇同歸于盡?”
“那是……那是……”璃璟猶豫道。
只是,“那是”什么——終沒有說出來。
司空璧卻笑著對璃璟說道:“蓮兒,沒想到——到了最后,你也動了殺戮之心。”
殺戮之心?
這話使得璃璟愣住了。
是啊!自己竟然想讓所有人——成為陪葬品。
真是——被怒氣沖昏了頭么?
璃璟抬起頭仔細的看了司空璧一眼,說道:“以前我只道‘寧叫天下人負我,莫叫我負天下人’。可是,后來我才知道,我并不是這種賢人,所以我永遠也做不到,所以——”
“所以,這才是蓮兒!”司空璧接過他的話說道。
聽了司空璧的話,璃璟不禁伸出手撫在自己的額上。
“為什么,最終是你看透了我?”他低聲說道。
突然,司空璧拉近了自己與璃璟的距離,厲聲說道:“我只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可曾對我動過心?”
這話又使得璃璟全身一震。
“怎么?現在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呢?”見璃璟如此,司空璧又說道。
只見璃璟抿了抿唇,這才開口說道:“那,你要聽好了。我蓮忠卿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去關心一個人。天朝一行,你是意料之外的。不過,事已至此——我已經不愿再計較這是什么了。你……”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司空璧擁在了懷中。
“蓮兒,你既然承認了,就休想再離開我了!”司空璧如此說道。
聽了這話,璃璟卻冷笑道:“你有何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語畢,他猛地將司空璧推開。
可正在這時,司空璧一個手刀劈在了璃璟的后頸處。
璃璟只覺眼前一黑,便昏睡過去了。
司空璧將昏倒了璃璟一把攬在了懷里。
他撫了撫璃璟額上微亂的發絲,輕聲說道:“若是你真的不計較了,為何要將那陣法的圖說留給我呢?”
看著眼前這個別扭的人,司空璧又嘆息道:“你將這次戰亂的唯一生路留給我了,你說——我有沒有資格呢?”
說著,他便握住了璃璟的手,細細的檢查了一番。
不知你醒來時會是什么反應啊!司空璧心道。
隨后,他又釋然的笑了笑,自語道:“我自己造的孽,就由我自己來償還吧!”
話一說完,他便將一枚金銖擲在了地上。
“叮——”
只聞一個響亮的聲音回響在殿中。
這個聲音剛一落下,只見殿中跪著一個黑衣人。
“主上。”那人對司空璧行禮道。
司空璧緊了緊懷中的人,對那黑衣人說道:“將這憐昔殿焚了,記住——要處理好后事。”
黑衣人鄭重答道:“屬下領命。”
司空璧嘆了口氣,又說道:“做完這件事后,你們的主上便是司空莫言。”
黑衣人猛地抬起頭,驚道:“主……”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司空璧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是!”黑衣人又埋下了頭,答道。
司空璧滿意的笑了笑。
他回首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又低下頭對懷中的人說道:“蓮兒,我們走吧!”
天朝,御書房。
司空莫言坐在桌案前,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書。
“殿下。”一旁的德順喚道。
司空莫言這才抬起了頭,問道:“何事?”
德順謹慎的對司空莫言行了個禮,繼續說道:“按照您的部署,叛軍已經全數制服了。”
聞言,司空莫言欣然的笑了笑。
他嘆息道:“忠卿的方法,怎么可能失效呢?”
他的話音剛落,德順便跪在了地上。
看著跪在殿下的人,司空莫言不禁皺了皺眉。
“還有何事?”他沉聲問道。
只見德順緊了緊左手的金銖,低聲將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憐昔殿在此次動亂中被焚毀了。”
聽完這話,司空莫言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他……”他猶豫道。
德順嘆了口氣,說道:“先帝在仙逝前囑咐您要好好治理國家,而那位‘憐妃’——也隨先帝一塊兒去了。”
聞言,司空莫言不禁冷笑了一聲。
他對德順說道:“那就命人擇吉日,為朕舉行登基大典吧!”
五年后。
天朝,御書房。
司空莫言仔細的看著眼前的畫,輕聲喚道:“德順!”
一旁的人應聲答道:“陛下,有何吩咐?”
只見司空莫言對德順鄭重的說道:“朕終于知道他為何會在這幅畫上題這些字了!”
德順看了看司空莫言手中的話,心中卻不由得一驚。
這畫正是當年璃璟在憐昔殿時畫的,上面還有司空璧的題字。
司空莫言又嘆息道:“父皇那樣的人,怎么會允許‘早有蜻蜓立上頭’這樣的事發生呢?還是‘樹陰照水愛晴柔’更為確切啊!”
德順不知司空莫言為何會又提到這事,只好應聲答道:“陛下明鑒。”
司空莫言又看了眼那幅畫。
“他們……現在可好?”
聽了這話,德順略微抬高了頭。
可入目之景卻讓他不禁怔住了——司空莫言的手中竟然握著蓮忠卿的那枚蓮型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