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嗚咽,匯進蛟河的浪濤,盤旋在營地的上空。
整座兵營變成一座靜止的城池,傷兵停止呻吟,戰士停下擦拭手裡的武器。只有轅門上,宮城頭,所有的大旗突然刷拉拉的激烈動盪起來。濃稠的夜色被這笛聲攪動,匯成凜冽的大風,撲啦啦的打在每個人的臉上。
“將軍,是易懷沙!”久隨易懷沙的千乘軍將領聚在一起,向蛟河方向張望,“這是將軍行。我記得每次決戰前,她都會吹這個。”一個將領喃喃自語,篝火下黑紅的臉,忽明忽暗中隨著笛音的起伏滲出點點嗜殺--
“看來,侯爺不會再等太子了。”另一個人接下來說道,“不管蟒軍實力是否足夠,侯爺一定要在明天看到結果!”
“不可能。蟒軍烏合之衆,怎麼能和南陽精銳相比。就算侯爺不在了,千乘軍還有我們!”先前的將領不甘心的說道,粗糙的大手握緊了劍柄。
“真的麼?”有人低聲問道。衆人尋聲望去,說話的人正看著內宮深處高高的龍樓,燈火通明處,依稀是綽綽人影,歐啞淫曲,那是萬俟清。
笛聲更厲,朔風嗚咽,星月潛行,遠處層層的山巒,藏著凡人不懂的天機,俯視著腳下這片躁動的土地。
良久,笛音漸漸停止,夜色重新凝固在一起。懷沙扭過頭去,世都靜靜的默立在不遠處。道旁的柳林中閃過一個身影,趁著笛聲,悄悄的隱藏起來。
世都疑惑的看了眼樹林,風吹動樹梢,紛亂的樹枝化成無數條黑影。也許是自己看錯了。趕緊追上懷沙,兩人並肩走著。邊走邊說:“即墨來信了。”
“說什麼?”懷沙的聲音清冷冰涼。
“他收到我們的通知,而且東隱侯簡穆塍已經找過他了。他將在原地待命,而東隱侯奉皇命向南陽方向移動。他說,東隱侯不會撒手不管的。”
“管嗎?”懷沙重複了一遍,把玩著手裡的竹笛,“如果我沒猜錯,東隱侯很可能會暗中行動,救出王后。而大軍依然滯留邊境,等到這裡出了結果再有所舉動。”
世都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以前我們也知道,東隱侯曾經煞費苦心在各國佈置自己的影子部隊。現在這種情形,是影子部隊大顯身手的時候。”
“可惜,我們總是查不出來影子部隊的聯絡和指揮方式。”懷沙遺憾的嘆氣,停下腳步若有所思。世都停下腳步,看著懷沙,跟著搖搖頭,“他們隱藏的很深,沒有任何辦法。不過,我懷疑他們的指揮官可能不是東隱的,而是南陽人。”
“你是說--”懷沙頓住,輕輕的閉上眼,“內奸?”難道是老賊?不可能,老賊不會幫著簡穆塍救簡的。簡穆塍這般不著急,應該不是。那還有誰呢?
無意識的踱著步,兩人漸漸走到轅門。世都才放棄的嘆了口氣:“懷沙,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外力了。東隱的力量,無法控制。”
懷沙垂下眼簾,轅門高掛的燈籠在她臉上掃下半片陰影:“我根本沒想過他們。”擡頭看著葭南山方向,輕柔的說:“這是戰爭,所有的人都必須準備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