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年雖經歷了喪父之痛,南門之悲,然身邊有云朗和趙聽風陪著,更有姜袖風時不時的打趣。一時顧流年也不是那么傷悲了,答應了近日不回南門的顧流年也真乖乖聽姜袖風的話,在天晴無風內安頓了下來。姜袖風也不時會去天晴無風,用顧流年還欠他一條命的借口陪著顧流年。直弄得顧流年天天生氣。
而另一邊,修羅三人自那日在聽風居與姜袖風顧流年起了沖突,夜煞被顧流年斷了右臂之后開始,他們三人就回了九門,在江湖上不見了蹤影。
九門是江湖中最邪的門派。這不是說九門之人盡做壞事,而是說,九門的做事風格很詭異。九門分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和鬼門九門。休門、生門和開門的人不喜殺戮,傷門、死門和驚門的人嗜殺,杜門、景門和鬼門的人做事則完全由著性子。
修羅三人是在夜里回的九門。不敢在夜里打擾休門主人梧笙,修羅和幽溟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才猶豫著敲開了梧笙的門。
梧笙的居所叫做事事皆休。取進屋就不談外事,修身養性之意。當幽溟把斷臂的夜煞抱到事事皆休時,梧笙一驚。
“三分閻王?夜煞被折骨公子傷了?”看到夜煞無力下垂的右臂,梧笙皺著眉頭問道。
“是的。是折骨。梧笙你救救我三弟吧?!庇匿槁牭轿囿弦豢诘莱隽藬啾鄣膩須v,以為梧笙能幫夜煞續骨。
可是梧笙卻搖了搖頭,解釋道:“折骨公子之所以叫折骨公子,并因折骨公子的名號出名,就是因為他斷骨的手段高明。他打斷的骨頭,恐怕除了他本人,世上再無人可接。”
“怎么會這樣……”聞言,修羅與幽溟都愣住了。
“我先給夜煞穩定傷勢吧。”梧笙為夜煞把著脈,發現夜煞的脈象越來越弱,決定鋌而走險,先把夜煞的傷勢穩定下來。
“有勞了,梧笙?!毙蘖_對梧笙道。
梧笙邊替夜煞扎著針,邊向修羅幽溟講解那折骨公子的斷骨手法?!罢酃钦酃牵刹恢拐酃?,折骨的同時,他竟然下毒了?!蔽囿系徽f道。
“什么?!”聽到夜煞被下毒的消息,修羅與幽溟皆是一驚。
“你們看,夜煞被折斷骨頭的那里,周圍的肌膚是不是隱隱紅腫了?你們會以為它是骨頭斷了引起的紅腫,可實際上,是因為一種毒藥,紫絳粉。紫絳粉,無臭無味。中紫絳粉毒者,不少皆是因為無意中吸入了紫絳粉末才中的毒……”
“那……那天在聽風居,那折骨用紫絳粉,不是會讓很多人中毒?”幽溟擔憂道。雖然他們閻羅三殿殺過很多人,可是,當涉及到無辜的人時,幽溟還是心有不忍。
“聽我繼續說。紫絳粉除了可以用粉末的形式讓人中毒,還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讓人中毒。紫絳粉能溶于水,水能化解毒性,但是,當紫絳粉水遇鐵,紫絳粉的毒性卻又比紫絳粉末多了一倍。你們看這里,有被針扎過的痕跡。應該,是折骨公子折斷夜煞骨頭的同時把針扎進去了。”梧笙嘴上解釋著,手中的活也沒停下。扎完針后,梧笙一掌打向夜煞后背,逼著夜煞吐出了不少黑血。
“折骨公子!”幽溟緊握拳頭,扼腕道,“先前聽說的折骨公子都是殺該殺之人的江湖浪子,哪知他竟然如此狠毒!斷了三弟的手臂還給他下毒!”
“你們怎么惹上折骨公子的?”梧笙對于修羅三人對上折骨公子感到不解?!皳宜?,折骨公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你們運氣怎么這么背?”
“因為血禁草。”修羅道。
“血禁草?你們找血禁草干什么?誰受傷了嗎?”梧笙疑惑道。
“溫姑娘不是生病了嘛,吳隱說血禁草可以救溫姑娘,所以我們就去找血禁草了?!毙蘖_道。
“抱歉,修羅,幽溟。讓你們為青兒受苦了??墒牵鄡旱牟?,不是血禁草可以醫治的?!甭牭揭股肥且驗闇匾髑嗖艛嗟谋郏囿蠞M心愧疚。
“怎么會……吳隱他騙我們!”聽到血禁草救不了溫吟青,修羅眼一凜,頓時身上散發出了殺氣。
“別激動,修羅。吳隱也是好意,只不過差點辦了壞事而已。血禁草能解百毒,治百病。大概吳隱是以為吟青的病血禁草能治吧?!蔽囿弦娦蘖_動了殺意,連忙解釋道,并對吳隱的做法做了推測??芍钡胶髞恚囿喜琶靼?,推測永遠只是推測,很多時候,推測是錯的。
“再過三個時辰,夜煞就可以醒了。我去配些解藥,先把夜煞體內的毒素都清理出來。你們自便。”梧笙對修羅和幽溟笑了笑,就走出了事事皆休。
出了事事皆休,梧笙的眼中露出一絲痛苦與愧疚。夜煞是因為他的事情才中的毒,斷的臂。他必須竭盡全力去醫治夜煞??墒牵辖{粉的毒他有把握解,斷了的右臂,他卻實在無能為力。
悶悶地去了藥房,梧笙在藥房內卻碰到了吳隱,九門驚門門主。
“吳隱?”梧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藥柜旁搗鼓的吳隱。藥房是在休門之中的,作為驚門門主的吳隱,本不該出現在藥房。所以看到吳隱的時候,梧笙一驚。
聽到梧笙的聲音,吳隱回頭,故作驚疑,“嗯?梧笙你來配藥???”
“是啊,夜煞中了毒,我配一下解藥?!闭f著,梧笙徑直去取藥了。
“吳隱,你也會醫術?”想到修羅說是吳隱讓他們去找的血禁草,又見現在吳隱在藥房,可之前吳隱表現出來是完全不懂醫術的樣子,梧笙心中有了疑惑,就問吳隱。
“嗯?哦,會一點。人在江湖,總得學會些保命的技術吧?!眳请[解釋道。
“這樣啊,好吧。”梧笙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梧笙,溫姑娘的病現在好點了沒?”吳隱突然問道。
梧笙喜歡溫吟青,這是九門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溫吟青重病,也是九門中人人皆知的事情,作為同一個門派的人,或許算不上師兄弟,問候一下還是必須的。
“還是那樣。沒有惡化,也沒有好轉?!蔽囿匣卮鸬?。
“梧笙,讓我試試吧?;蛟S,我能救溫姑娘?!眳请[請求道。
“怎么救?”一個月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梧笙想了好多辦法去救溫吟青,可是,都失敗了。當吳隱提出說要救溫吟青時,梧笙其實心中已經麻木了。
“血禁草和清陵草。清陵草我有,就差血禁草了?!眳请[道,“血禁草和清陵草配在一起,生了病的人病立刻會好,中了毒的人毒也全部解了,就是身體健康的人,服了它也可以延年益壽?!?
“為什么我不知道……”梧笙喃喃道。
聽到梧笙的話,吳隱一笑:“既然有所生,必然有所克。世間萬物本就相生相克,覺得沒救,是因為你沒找到解決方法而已?!?
……
休養了三天,夜煞才恢復了過來。只是,斷了右臂,夜煞的生活又要重新適應。從左手吃飯,到左手練鞭法,每次看到夜煞因不適應而導致筷子落地,或者鞭子抽到自己的時候,幽溟和修羅總是默默咽淚。
“大哥,二哥,這兩天我感覺我快能適應左手使鞭了,估計很快我就能完全恢復了。到時候我們再去找血禁草吧。我不信只有南榮有血禁草。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找?!蹦程欤斝蘖_要和夜煞商量回西域的事情時,夜煞這樣告訴修羅。
“可是,三弟你已經為那血禁草失去了右臂,我們沒有再找下去的必要了。欠梧笙的人情就讓它一直欠著吧。我不想我們三個因為還一個人情而讓自己再受損?!庇匿榈?。
“不行,大哥二哥,要回家就要輕輕松松地回家,我不想在外面欠人家東西?!币股坊卮鸬?。
最終拗不過夜煞,修羅和幽溟還是同意繼續在九門待上一段時間,而那段時間內,夜煞努力適應左手做事,修羅和幽溟則努力查看書籍,找出血禁草的下落。
另一邊,見夜煞已經基本恢復,溫吟青也被自己妥善安置,梧笙回了一次家。
何處皎月如燈明?何處碧竹又添青?
翡煙林深二十丈,三山五水把客迎。
梧笙的家,是早已避世的情海無邊——月涯。回到月涯的梧笙,一頭扎進了書房,翻看著各類醫術。他想知道,血禁草和清陵草到底能發揮怎樣的效用。
正當梧笙看得入神的時候,梧笙的妹妹藍薰來到了他身邊,藍薰一拍梧笙肩膀,大聲問道:“哥!看什么看得這么入神?”
“沒什么沒什么,薰兒乖,別打擾哥哥了。哥哥時間緊迫呢,明天就要走了?!蔽囿虾逯{薰,希望藍薰早點離開。
“為什么?發生了什么?哥哥你得了不治之癥嗎?為什么說時間緊迫???”誰知藍薰非但沒走,反而又問了新的問題。
“不是哥哥,是哥哥的妻子。她病得很重,可是哥哥的朋友已經找到醫治的方法了,哥哥想知道那個方法到底行不行。”見騙不走藍薰,梧笙只好說了實話,可誰知,一句妻子把藍薰的興趣勾了起來。
“哥!我有嫂子了?真的假的?”藍薰聽到梧笙說他有妻子了,一時心花怒放,跑去告訴了父親母親?!暗?!我有嫂子啦!”
“哎,薰兒……”梧笙本想自己告訴爹娘自己有了妻子這件事的,可是現在藍薰正急著告訴他們。梧笙想阻止,可藍薰留給他的,只有一個歡快的背影。
梧笙見狀,無奈地搖搖頭,然后低頭繼續看著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