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工部尚書人選,爲朝臣廷推產生。
中間或許有些小混亂,不過也很快步上正軌,只是,阮大人又開始慢慢的放權。
靖婉看在眼裡,不做多言,阮瑞中是個絕對的忠臣,也是能臣,於啓元江山而言,他還是功臣,自家夫君因爲“私怨”,想要將他壓榨到死,著實是狠了點,這把年紀了,的確該安享晚年了,不過,他的兒子都是不爭氣的,尤其被他繼夫人禍害的那些個,他的孫子倒是還有能用的,不過,顯然在他退下去之後,就讓其孫子爬到三品以上,不現實。
但是,正如駱沛山所言,一個家族真的衰敗了,也是命數到了,單憑別人的恩情是維持不住的。
靖婉現在很忙,沒有那個精力去考慮那些有的沒的。
反正,阮瑞中這件事,怎麼都還得再等一段時間。
從御案上起身,靖婉揉揉後頸,活動活動筋骨,再一次的漸漸進入夏日,要說在樂成帝早年的時候,幾乎每年都會去避暑行宮,她入京這麼幾年,也就第一年跟著去過,那地方,過著的確比京裡舒服,不過,身爲皇后,冬日不可能缺碳,夏日不可能缺冰,就算是她有些苦夏,也難受不到哪裡去,再說,有時候忙忘了,哪裡還顧得了其他。
如今,自家夫君在南齊的國土上,似乎越發的風生水起,深入南齊的腹地。
就算是針對李鴻淵,南齊調派了更多的軍隊,但是,非但沒起到作用,反而一次次的給啓元“送菜”,倒是讓啓元的氣勢越來越盛,而李鴻淵“戰神”之名也逐漸的流傳出來,以至於南齊的人聽聞他的名頭,別說是意圖殺死他,自己先怯了三分,此長彼消,到如今,啓元已經佔領了南齊四分之一的國土。
不管多大的野心,在這樣的局勢下,南齊的掌權者們,也是扛不住的,萬般無奈之下,向啓元遞交了求和書。
只是,跟鐵了心要吞了南齊的活閻王求和,能有幾分可能性?求和書在他這裡就已經進了火盆,別說是送到啓元朝堂上。
當初南齊要對付李鴻淵,用那樣的手段,說實話,也是不完全的瞭解,如何完全的瞭解,大概就不會使用那種堪稱愚蠢的方法了,而南齊的某些人,或許也並沒有太將他當成一回事,就算是對他的能力極力的誇大,某些人大概也是不信的,而現在,他們就爲曾經的想法付出了代價,不管是南齊正統皇帝,還是那些窺視皇位的野心家。
有人後悔招惹了這樣一尊煞神,有人後悔當初怎麼就沒下全力的弄死他,而是做了那無謂的事情。
而雙方的人,都裡用這一點,拼命的攻訐指責對方,國難當頭了,還不忘打壓對方,爭權奪利。
南齊國力強盛,甚至超過啓元,然而,內部的問題,在這一刻也全面爆發出來。
在求和書遞出去,很長時間半點音信也沒有,而啓元的軍隊依舊在不停的挺進,終於還是著了急,不得不尋找解困的辦法,南齊內部達成了短暫的“萬衆一心”。
思來想去,果然還是隻能求助他國,擾亂啓元邊境,如此,南齊纔能有喘息的機會,然後再狠狠的打回去,不僅要奪回失去的領土,還要將啓元狠狠的給剁了。
如此這般,事情倒是又在無形中暗合了李鴻淵前世登基後不久的局面。
然則,現在又有不同之處,那時或許是四面楚歌,現在敢捋虎鬚者少之又少,沒見南齊都被一點一點的蠶食,他們這些國家,其國土最大者,也不過是啓元的數分之一,其餘者,彈丸之地者甚衆,哪敢蚍蜉撼樹?恨不能從元啓帝眼中消失纔好,如何還敢主動侵擾,有些國家,甚至已經做好了某些準備——啓元在攻陷南齊之後,如果還想要繼續擴張領土的話,他們會主動的將國土奉上。
別說什麼懦弱無能,瞧瞧章國吧,最初啓元攻打章國的時候,是什麼原因,可是天下盡知的。
主動奉上,避免了一場戰爭,使得百姓免遭戰亂之苦,如此,就算是成了亡國之君,日後九泉之下,也不算全無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再說,歸入啓元,也不是沒有好處,像他們這些小國,一般都地小人也不多,地小意味著沒有豐富的產物,人少意味著沒有足夠的勞動力跟兵力,年年還要納貢,尤其是處在最底層的小國,朝貢的不僅僅是大國,還有臨近的比自己強的國家,每年,便是爲那朝貢之物,都要傾全國之力,如此都還未必能讓“上國”滿意,言道不盡心,一著不慎,就將禍事臨頭,每每戰戰兢兢,如果成爲啓元的一部分,這樣的局面就將結束,反而還會得到啓元人該得到的好處。
曾經的國主,獲封一侯爵,雖手中再無權柄,身在啓元京城,或許還好過曾經的日子。
此番種種,不日,靖婉收到邊境異動的急報,也就只有與前魏接壤處。
而前魏打出的名號也挺有意思,說什麼啓元暗害他們,前魏的嫡公主。
說起來,在最初的時候,就防著前魏有變,邊境有賀振威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坐鎮,麾下悍將亦不在少數。
前魏若是全力南進,獲能啓元造成莫大的威脅,然而,前魏真有這個魄力,也早就動手了。
須知,前魏北邊臨近的,大大小小的國家同樣不在少數,這些異族同樣悍勇,且早年就與前魏結下大仇,只恨前魏強大,平日裡,也多是做些騷擾之事,如果被他們逮到機會,絕對會在前魏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血肉來。
對於這一點,前魏也是知之甚詳,所以,與啓元打仗,兵力也有限。
再說,李鴻淵早早的佈局,現在前魏內亂依舊不休,各方爭權奪利,可不想之前的啓元一樣,有個佔著絕對優勢的活閻王,前魏是各方爲政,實力相當,如此這般,自然是誰都不肯退讓半分。
正所謂實力相差懸殊是打不起來的,而相當的時候,造成的結果纔會分外的慘重。
早料有此一事,靖婉有條不紊的開始安排各種事宜,而給賀振威他們的糧草等物也早早的就位,隨時可戰。
當南齊接到前魏已經發兵的消息,然而,李鴻淵半點沒有撤兵,甚至連減少兵力的想法都沒有,一時間又驚又怒又懼。
計策不通,求和無用,那就只能繼續打下去,然而,這個時候,任誰都不能再輕鬆起來。有那達官貴族,暗暗的開始考慮自己的後路,而所謂後路,自不可能是逃亡他國,臨近之地,誰能比之得上南齊,他們想要的是富貴榮華,而不是到那荒野之地,果著猶如茹毛飲血的辛苦日子,而李鴻淵一路打下來,“燒殺劫掠”,那些有錢的,尤其是世族豪門,可沒一個有好下場,或許還留著一條命,但是,從雲端落入泥塵,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什麼都沒了,有多少人能活下去?
那麼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
不久之後,李鴻淵接到消息,南齊有人願暗中投誠,爲啓元大軍開門引路,只爲保住一族榮華富貴。
對於這種賣國求榮之輩,李鴻淵手下只是有人萬分的不齒。
然而,李鴻淵對這種人倒是沒啥感覺,他有心吞了南齊,但是,若是能早些回去,只是再好不過,別看他現在面上不顯,心裡邊卻是另一股戾氣滋生,一日不能歸便一日不消,時間越長,南齊只怕是更受此戾氣所害。說到底,左不過是思妻甚深,說起來,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解釋的。
有人既然送上來給李鴻淵利用,李鴻淵自然也沒有不接納的道理。
許一場榮華富貴而已,他又不是許不起,只是,得了,你也要能保得住才行。
所以,李鴻淵倒是讓人回信允了,但是,這樣的情況到底是不值得信任,萬一是計,隨意相信了,害的可就是自己人了。
不過,世間之人,能讓李鴻淵交付信任的寥寥,而想要從他手中得到好處,往往需得讓他嚐到十倍的利益,能讓他先奉上以“誘之”的,大概也就只有靖婉一人而已。
如此這般,再戰南齊,經由城池,還未攻城,城門已然打開,城中將領官員魚貫而出,俯首稱臣,願奉李鴻淵爲新主。
不過,李鴻淵根本就沒出面,剩下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處理。
當然,也並非每處都是如此,那等忠君愛國之背也不乏少數,算起來,數目也不算少。
在一處要塞,李鴻淵他們也終於遭遇了南齊一戰中最難啃的硬骨頭,憑藉地理優勢,啓元這邊,便是三倍的人手,亦久難攻下,大帳之中,下屬將領在述說此人身份,卻原來,是南齊難得的將才,只是,爲人過於耿直剛正,遭人陷害,雖未丟命,也是被罷黜,居於鄉野,南齊大概是再無可堪大用的將領,纔將此人重新啓用,不然,啓元的軍隊應該早就遇上了,而不是等到這個時候。
事實上,不用多說,在第一次交手的時候,李鴻淵就知道對手是誰,因爲知道,在第一次功成未成之後,他就已經下令暫時撤軍,這個人,他前世的時候也交過手,說起來,此人就如那西匈奴的大賢王一般,然而,此人更爲難纏,原因在於,他沒什麼野心,即便是遭到君主的薄待,亦無怨恨心思,那一槍熱血全數交給了南齊的這一片河山,只要需要他,他隨時可以披甲上陣。
無私慾之人,該是何其的難纏。
李鴻淵前世,在南齊的這一片戰場上,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與此人作戰,最後贏了,南齊也基本上就殘了,李鴻淵於是從南齊撤軍?,F在麼,李鴻淵根本就沒打算跟對方直接槓,不是畏懼,只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要知道,啓元的士兵,傷亡太多了,還需要自己媳婦兒善後,大把大把的掏銀子,賺錢不易啊。
說起來,此人的弱點也挺明顯的,前世不能利用,今生用起來,可就太簡單了,計劃好,可一擊致命。
說白了,還是因爲過於無慾無求,且不說那些早就相助李鴻淵的南齊人,他身邊的人,也未必就跟他一樣,完全不怕死,認爲爲過而亡,雖死猶榮。而且太過與剛正不阿,在爲人處事上,自然也多有不當的地方,如此這般,被人揹後捅刀,也不死什麼稀奇的事情。
李鴻淵也算是惜才之人,然而,註定不能爲自己所用的,也就沒必要多花心思,將事情安排好,興趣缺缺的睡覺去了。
見到自家皇上如此模樣,下面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皇上對於這樣一個人,爲何反而不怎麼在意。
原本異常的亢奮,準備大幹一場的賀識海,也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沸騰的血冷卻了不少。
算了,從與南齊開戰,就算有敗,也是下面的人貪功冒進,沒有按照李鴻淵的吩咐行事,早就已經被處理了,除此之外,皇上的佈局,就沒出現過任何的錯誤,即便在某些時候讓人摸不著頭腦,然而事後再看,只叫人拍手稱好。
算了,皇上肯定心中有數,該幹嘛幹嘛去吧。
幾日,李鴻淵整軍,兵臨城西,大軍擺開,李鴻淵騎馬於陣前,倒沒有工程的意思。
城牆上,那將領居高臨下,滿面剛毅,一身的浩然正氣,一雙虎目瞧著李鴻淵,正要喊話,背後卻突然出現一人,他張開的嘴又閉上,眼中帶著不敢置信,扭頭,怒目而視。
發生了什麼,其實不用看,大致也能猜得到。
只是,有人或許欲用此人作爲投誠之禮,然,城頭上發生了短暫的打鬥,然後,一人從城頭上栽了下來,碰的一聲,砸在啓元的大軍陣前,鮮血四溢,雙目圓瞪,短是死不瞑目。說起來,李鴻淵所統領的幾十萬人中,就沒有未曾見過死人的,然而,見到此人四狀,仍然止不住有些心悸,一代忠魂,就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的。
李鴻淵倒是古井無波,這種程度,對他而言,全無影響。不過心裡邊倒還是有點情緒的,只是,是失望罷了,這人前世給他諸多狼狽,現在呢,就這麼死了,南齊駐守次此處的將士,逾十萬,即便是叛的人,也不可能是全部,他沒有抗爭一下,沒有爲那些忠於他的將士想一想,就這麼以身殉國……不,或許是知道不可挽回,他直接死了,或許就是爲著手下將士考慮。
城門很快被打開,城中人魚貫而出,就有人上前,欲將那人的屍身拖走。
“厚葬了吧?!崩铠櫆Y難得的開了尊口。
聞言,啓元的一衆將領,都不由得看了看他,這可是入南齊後的第一次,所以,皇上果然對此人的看法還是略有不同的?!
倒是南齊那邊大步向李鴻淵走過來,亦是方纔在城頭上出現的另一人,腳下頓了頓,麪皮也有些僵。
一國之君,鍾愛忠心之士,也是理所當然的。
後面的事情,處理起來也沒有先前那麼簡單,忠將帶忠兵,自己所敬仰的人,就這麼憋屈的死了,自然會有不少人紅了眼,要爲其報仇,啓元人該殺,而南齊這些叛軍更該死!
或早有所料,所以,李鴻淵下令,暫不入城,讓南齊的人自己先打打。
說起來,歸降的人太多,爲了日後能更好的將南齊收歸治下,這些人自然是不能給砍了,同樣,也不能輕易的收編然後繼續攻打南齊,於是,就成了一羣白吃白喝還要浪費他們人力的“廢物”,廢物嗎,死掉點也好,反正,也是他們自己殺的。
李鴻淵打著這樣的注意,其他人也就是隻能裝作不知道,沉默不語。
說實話,依照他們對自家皇上的瞭解,這一路打下來,每戰之後,都甚是和平,或許說,手段似乎過於仁慈,倒真的是出乎預料,仁慈不是壞事,但是,沒有絕對的震懾,怕是會遭到反噬。
原本,在他們看來,就算是皇上下令施行屠殺,都不會出乎預料。
也就賀識海那個二貨,傻愣傻愣的直接問了出來,一羣人想揍他。
李鴻淵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打之前是敵國之人,打之後是啓元子民,啓元疆域日後會更加遼闊,地廣人稀之地不在少數,便是現在,西北也需要大量的人手,都殺光了,以後你帶著兵去開荒種地?”
李鴻淵倒難得的爲他解惑,只是,從中也能聽出他的野心。至於可能會反噬這種事,他沒想到嗎?自然不是,但是,普通百姓,如果沒有人領頭,只要還過得下去,有誰會想著起兵造反?李鴻淵絕了他們的領頭人,給他們留下過得下去的糧食,然後,逐漸的一批一批的打散了往別人遷移,同時,靖婉那邊,也組織了一些人往這邊而來,而這些人當中,靖婉還特意的安排了“擅教育者”,說白了,也就是洗腦,將原本的南齊人給同化了。
夫妻二人書信來往密切,所言事情甚多,可不只是繾綣纏綿之語。
而從這一戰之後,接下來的作戰就越發的順利,捷報連連。
靖婉抱著已經三歲多的小太子,“天麟,你父皇攻佔了南齊都城,很快就要回來了?!泵寄繙睾停[含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