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你看到城下那些軍陣了嗎?你的兒子就在下頭,而你的性命也在你自己手中,是生是死,看你,看你兒子,心里有沒有你。”
沈母色變,她就知道該死的胡狗抓了他們來絕對沒好事!
果然,踏上這高聳的城墻,看到下頭高掛的沈字旗時她就知道。
看著面前胡狗主帥一臉純良無害模樣,沈母冷哼一聲,閉目不看城下,也不看身邊令人作嘔的嘴臉。
覺羅羅看沈母這幅態(tài)度,很是不悅,不過他自詡是族群王庭中最厲害的巴圖魯,也不屑對女人動粗,所以還是耐著性子勸說。
“沈夫人不必如此抗拒,用你們大靖人的話來說,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你自己或許不怕,但是你身后這些人呢?他們難道也不怕?
動你,實(shí)非我所愿,本帥也不屑動個女人,識相的你自己喊,努力喊,若是你能喊得你兒子自此休戰(zhàn),沈夫人,本帥親自送你以及你的家人出城,絕不動你們一根汗毛,倘若不從,呵,便休怪本帥手中刀劍無情。”
沈母瞧著覺羅羅目光一一掃開,視線最后落在自己女兒身上,沈母心顫,怒瞪覺羅羅,一口唾沫唾出,“呸,卑鄙無恥!”
兜頭被呸了一臉,覺羅羅措不及防,伸手一抹自己的臉,眼中明滅著羞惱怒不可遏,“好,很好!既然敬酒不吃……來啊,鳴號角,擂鼓。”
話落間,城墻上響起了胡狄進(jìn)攻時才有的獨(dú)特號角聲,城樓上經(jīng)歷風(fēng)雨的城樓鼓也被胡人擂動,霎時間吸引了下方大靖軍陣的注意力。
城門之上,沈越以及身后所有將帥軍士都朝著城樓上看去,被沈越帶在身邊,經(jīng)過訓(xùn)練第一次登上大戰(zhàn)戰(zhàn)場的程塑,不由靠近沈越問道:“大將軍,敵人這是要開城門與我軍發(fā)起叫陣對戰(zhàn)嗎?”
沈越瞇眼打量著前方城樓,搖了搖頭。
“看著不像,以胡狄心性,極少與我軍陣前對陣,且他們大軍據(jù)守城池,合圍才起,城中兵強(qiáng)馬壯,糧草應(yīng)該還足,源何會出城迎敵?怕是有詐。”
“有詐?”,什么詐?
程塑看向沈越正疑惑間,忽然,身邊有個以眼力著稱的小將遙指前方城樓正當(dāng)中激動道:“大將軍您看,前方城樓上有個人!”
一個人?什么人?
眾人齊齊仔細(xì)看去,俱都一愣。
什么叫一個人,明明是一個,兩個,三個……許多個人!
就在這短暫的須臾間,前方城樓以最中央瞭望口開始分別朝兩邊蔓延,一個接一個的站上了許許多多的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好多好多,且都穿著他們大靖服飾。
眾將領(lǐng)詫異,“胡狗這是又耍的什么花招?”
是啊,胡狗到底是耍的什么花招?
一時間軍中上下都覺眼前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不禁暗暗嘀咕,不會是胡狗在城里抓了些大靖百姓推出來送死吧?
唯有沈越,遙遙看著城樓中央瞭望口最先出現(xiàn)的那道身影,只覺著格外熟悉,心里頓時涌起不好。
而城樓上,強(qiáng)勢把沈母推上瞭望口的覺羅羅再下令。
“來幾個會大靖官話的,嗓子亮的給本帥對著下面喊,告訴沈越那廝,他的母親,他的族人俱在本帥手中,如若識相,自此退兵服輸,本帥保證絕不傷他家人一根毫毛,戰(zhàn)后全部放還給他,如若不然,只要大靖軍隊(duì)近前一步,今日便是他親娘以及他全族老少的死期。”
“喏。”
隨著覺羅羅一聲令下,號聲鼓聲齊停,出來二十好幾個會大靖官話的壯漢,就縮在沈家人的背后,中氣十足的齊聲大喊,把覺羅羅口中的話囂張無比的傳達(dá)了出去。
起先隔著遠(yuǎn),聲音飄的慢,城下這邊還未聽到,可隨著聲音傳遞過來越發(fā)清晰,最前鋒的列陣攻城兵聽到這喊話后全都勃然色變。
大家看看城樓上那高高站著的一百多口人,又回頭看看后頭打著帥旗所在,心中俱都擔(dān)心,軍心騷動。
而更讓大家色變的是,他們的大將軍在聽清楚城樓上喊的是什么后,竟是獨(dú)自策馬沖出列隊(duì)上前而卻也,身邊一眾將官陡然變色。
“大將軍……”
“大將軍前方危險,在敵軍射程之內(nèi)……”
然而沈越根本聽不見身后關(guān)切與喊話,他心中狂跳,目光緊緊注視前方身影,極力的想要靠的近些再近一些,好看看上頭的人是不是真是自己的親人,是他的母親……
身后一眾見自家主帥頭也不回,立馬跟著策馬跟了上去,口中呼喝:“大將軍停下,謹(jǐn)防有詐。”
“大將軍……”
城樓上一直在觀察的覺羅羅見下方軍陣亂了,得意的笑,他甚至已經(jīng)抬手讓弓箭手準(zhǔn)備,只要狼崽子進(jìn)入射程之內(nèi),定叫他有來無回。
一旦主帥倒下,對方軍心必定大亂,到時也就用不著自己自降身份利用一堆老弱婦孺了。
被押在瞭望口上的沈母察覺到了覺羅羅的用心險惡,心中一急,顧不上自身安危,甚至顧不上剛才心怯城墻的高聳,她伸長脖子,對著遠(yuǎn)方一馬當(dāng)先而來的熟悉的身影,聲嘶力竭的奮力大喊。
“越兒,越兒,停下,快停下,越兒聽娘的話,停下快回去,回去呀!越兒,越兒,莫要沖動,莫要讓親者痛仇者快,停下,越兒停下……”
可惜沈母一女子之軀,力量有限,城樓上北風(fēng)獵獵,沈母饒是拼盡全力,聲音才出口就被呼嘯的北風(fēng)刮的七零八落,下方急速前進(jìn)的人并未因此停下,眼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看著身周兩旁一線延伸出去已經(jīng)崩到極致的弓箭,沈母淚如雨下,一聲更比一聲大,“越兒停下,快停下啊!”
沈母絕望了,淚眼婆娑。
而下方極力奔近的沈越,只從風(fēng)中聽到了殘破的一聲聲越兒,眼看到了胡軍弓弩箭矢可到達(dá)的極限,沈越驀地停下,緊緊勒住馬頭兒原地踏步,此時此地,他已經(jīng)能看清楚城墻上被壓著的那一個個的身影,更是看清了正中央的人就是自己的親娘。
城樓上親娘不停的搖著頭淚眼滂沱,沈越心如刀絞,目眥欲裂,身后將官先鋒營紛紛趕到,瞬間把自家主帥圍了個密不透風(fēng)。
覺羅羅看著下頭的人暗道了聲可惜,狼崽子太謹(jǐn)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