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個聰明的!”梅冷香捏了捏她尖俏的鼻子,面‘色’微霽。.
張雪瑩在孃家養傷的消息傳開,出乎意料的來了許多命‘婦’與貴小姐前來探病,都沒有問她爲什麼捱打,大家臉上都是一副清楚的神‘色’。
也有幾個特別大膽與要好的輕聲說幾句打抱不平的話。
張雪瑩突然之間便覺得自己的人緣還真是好!
其間平氏帶著高盈與高樺兩口子也來過兩次,高樺這次一反常態,表現得既然關懷備至又親熱無比。
一進‘門’恭恭敬敬地向梅氏請安後,便對著張雪瑩滔滔不絕的表達著自己的擔憂與心疼,聽得張雪瑩‘雞’皮疙瘩直冒。
熊氏一開始臉上還掛著大方得體的微笑,慢慢地就越來越僵硬、呆板了,好似一個戴著面具的笑臉娃娃一般。
只平氏一直老懷安慰的笑著在一旁不斷點頭,以眼神與開懷的笑支持著自己的兒子。
梅氏一開始詫異的挑了挑眉,後來便一臉淡然的坐在那裡,與平氏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家常。
“雪瑩,如今你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便跟我回家吧!”用過晚膳後,高樺再次提出要求。
不待張雪瑩答話,梅氏便臉帶謙然的說道“真是不巧了,瑩兒的二姐在路上了,還是讓她在張家再住段日子吧,她姐妹倆也好談談話。”語帶客套,聲音卻是堅決。
高樺臉上的笑容一滯,片刻後又笑得如‘春’風拂面“原來二姐要歸寧了,好,雪瑩留下來好好陪陪二姐也是應當的。”說完,又對張雪瑩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
熊氏將自己大半個身子躲在燈籠照不到的地方,直接沉了臉。
從張府出來後,熊氏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問道“相公,爲何不讓妹妹跟我們家去?要看王夫人也不過幾條街的路程啊?”
高樺臉‘色’也有絲沉鬱,聲音卻透著謹慎“你知道什麼?王正這次回來是接漕運總督一職的,這個面子無論如何也要給。”
熊氏一聽差點跳起來“什麼?漕運總督?一年多的時間他、他居然官至二品,這聖恩也太……”話說到這裡,便覺得‘胸’口有些脹悶起來。
“這就是帝王的寵信!那王正少年時期在綠林打滾,練就了一身膽‘色’,漕幫老幫主有二十幾個義子,單單對他另眼相待,可見其心智與城府皆不弱。漕幫最頂盛的時候,他自己另尋路子開始運‘私’鹽,後來又將勢力擴展到海上,做起了海運。賺了個盆滿鉢滿後便開始做正經生意,再後來抱著無數的錢財投靠了平敢當父子,然後便是爲陛下散盡家財,爲陛下充盈國庫,平海‘亂’。現在陛下賞他個漕運總督做,可見陛下對他是寵信中還有感‘激’啊!爲人臣子的做到這步,也算是獨一份了。”語氣中流‘露’出十足的羨慕與嫉妒。
熊氏默然,臉‘色’‘露’出幾分灰敗來。
比起一日千里的張家,自己父親做了二十來年的陝西總督就顯得太不微不足道了。
“對了喜鵲的事!”她突然記起來。
高樺臉上便‘露’出一絲狼狽與後悔“此事要在府裡下封口令,在張氏傷沒養好之前,千萬不要‘露’了口風。還有聽雨軒的人那裡,我也親自打過招呼了。行刑的那兩個媽媽叫人拘在柴房看管起來,萬不可讓她們出了什麼意外,等張氏回府後‘交’由張氏發落。只希望她出了這口氣便好,不然……”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眼睛裡‘露’出一絲焦急。
熊氏眼中的神采又暗了幾分,相公卻是一心想光耀‘門’楣。他自己根底淺,唯有借力、乘東風!張氏現在水漲船高,大好機會近在眼前,相公會放過嗎?她自己都不信,相公一向說對張氏無情,現在只不過是假意,可這日子一久呢?有一句話叫夜長夢多啊!想到這裡,她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揪緊了那幅新做的牡丹裙。
一旁緊擰眉頭的高樺似乎根本沒發現她的反常與沉鬱,只一味陷在自己的凝思中,夫妻倆各懷心思,一路無話的回了高家。
梅冷正向梅氏請安後,徑直去了後院。
張雪瑩在高大的槐樹下搭了把躺椅,正歪在上面看書。
隨‘春’風飄落的槐‘花’不時輕盈的打著旋兒,落在她的髮絲上、衣裳上。
和煦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她白淨細膩的臉上,裙裾輕輕翻飛著,像一副安寧祥和的仕‘女’畫。
他‘露’出一絲堪比暖陽的笑意,輕輕走過去“雪瑩,看什麼書呢?這麼著‘迷’?”
張雪瑩擡頭看去,眼睛彎了彎,‘露’出一抹甜笑“梅大哥!”。
“看什麼書呢?”梅冷正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體遮擋住了大半陽光。
張雪瑩一笑“賢妃娘娘送的一本孤本醫書!”雙手小心地摩挲了一下書頁。
梅冷正笑了笑,語氣有些寵溺地說“真是個醫癡,歇歇吧,看久了傷眼睛,我有話對你說。”
張雪瑩正了身子,斂了笑容,伯母沒有派下人進來送茶遞水,顯然梅大哥是打過招呼了,是什麼要緊的事嗎?她想到了那駕華麗的馬車。
梅冷正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麼,點了點頭,卻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沉“對不起,梅大哥承諾你的事怕是要失信於你了!”他錯開目光,看向那棵高大的槐樹,聲音同眼光一般晦澀難明。
張雪瑩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稍微愣了一下,便輕快地說道“沒關係的梅大哥。”
宮中的馬車,車墊與車簾以及車中裝飾均有毒,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吧?如果是針對她,她在宮的仇人只有羅昭儀與禧珍公主,梅大哥就算查到了又能怎樣?!如果不是針對她,她只是恰好坐了那輛,恐怕事情就更不簡單了。
這麼一想,她覺得自己的心更加平靜了,她笑著說“您一會還有事嗎?我今天做了槐‘花’餅,伯母都說好吃呢!我去泡壺茶來,您也嚐嚐吧?”
梅冷正見她笑得沒有絲毫介蒂的樣子,不禁鬆了口氣,笑著點了點頭“好啊,我今天可算有口福了。”
“您坐會,我很快便來。”張雪瑩放下手向廚房方向走去。
背影纖細如柳,卻堅韌、‘挺’拔。
梅冷正‘露’出一絲苦笑,原以爲自己站得已夠高了,卻仍是……,只是不知道二表妹與表妹夫回來後會如何?他有些期待,有些忐忑。
這些想法在心底剛轉了一圈,便看見張雪瑩笑盈盈的回來了,後面跟著一箇中年僕‘婦’,手上端著一壺清茶。
張雪瑩示意僕‘婦’把手中的托盤放下,然後給他倒了一杯茶,顏‘色’嫩黃,香味幽然。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抿了一口。立刻點著頭唔了一聲,臉上有讚賞之意。
“好喝吧,桂‘花’加上紫羅蘭再加兩片薄荷葉,止咳潤肺,又能驅除體內溼氣,舒暢‘精’神安心寧神。我覺得特別適合您這種工作強度大的人喝,再嚐嚐槐‘花’餅,裡面有蜂蜜。”她用‘玉’手託著下巴,有一絲小小的得意。
梅冷正不禁大笑,依言挾起一塊槐‘花’餅,慢慢咀嚼起來。
“怎麼樣?”張雪瑩瞪大眼睛看著他,好像在說好吃吧?是不是很好吃?
他不禁想起剛見到她時,六歲的小人兒有模有樣的泡‘藥’茶給自己與張雪聰喝,大眼睛裡面含著與現在一樣的期待與渴望。
他的笑如‘春’風般和煦“很好吃,比御膳房的食物更加美味。”
張雪瑩高興地笑起來,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嘴角翹得高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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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冷正覺得‘胸’中的鬱悶與不忿消失了一大半,坐在樹蔭下,享受著挾著‘花’香的微風,喝著清潤的‘藥’茶,品著香甜可口的槐‘花’餅,覺得整個人都暖烘烘的、懶洋洋的,讓人不自覺地全身心放鬆下來,感覺愜意至極。
“對了,我閒來無事給賢哥兒做了兩件細葛衣服,您帶回去吧!到夏天就可以穿了!”張雪瑩對梅冷正說道,賢哥兒是梅冷正的獨子,已有兩歲,甚是聰明可愛。梅大哥對難產去世的髮妻長情,曾言明三年內不娶。
“好啊,他最喜歡你做的衣服,上面繡的圖案別具一格,又充滿童趣。”梅冷正高興地點點頭,沒有客氣。
張雪瑩剌繡的功夫得自梅氏正傳的蜀繡,做小孩子衣服一向喜歡繡些可愛的小動物圖案,因此很是得賢哥兒喜愛。
張雪瑩抿‘脣’一笑,轉身時屋取了衣服來。
兩人又說了陣閒話,看似雙方都很高興地分了手。
梅冷正一出院子臉‘色’便冷了下來,他想到自己查到的實情,又想到張雪瑩的乖巧懂事,繼而一想自己必須的守口如瓶……便煩燥的扯了扯衣領子,一路面沉如水的出去了。
張雪瑩則是自嘲的笑了笑,躺到躺椅上繼續看書,只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她想起自己那天在馬車裡聞到的味道,月下草,半年紅……,她在某人的宮殿內聞到過這幾種‘花’的味道……
爲什麼?是爲了禍水東引嗎?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別人更不會懷疑是她!只能想到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