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統元年五月二十五日,晉陽大明宮宣政殿
(高緯處理朝政的地方,宣光殿也屬于大明宮。)(大明宮是河清二年時修建的,高緯登基后,每日的朝會和處理朝政都移到大明宮,斛律雨和陳涴也住到了大明宮。晉陽宮還是由高湛胡曦嵐他們居住,不過像新帝登基這樣的重大事件還是在晉陽宮舉行。)
高緯坐在御座上,眉頭緊蹙地看著兩份折子,陷入了深思:一份是工部上呈的修繕殿宇(包括皇室宗族的府邸)的折子,想來鄴城晉陽兩都的皇宮都有十幾年未修繕了,是該好好修繕了,不然以后說不準要出什么大問題。
而另一份則是北方諸州上呈的折子,說原周地和原突厥地域的百姓現在生活良好,戶戶都相對富足,不過他們奏請高緯派一些重臣替天子巡視北方各州,這樣可使北方各州民心增加,讓百姓更加擁護朝廷,雖然這話說得合情合理,但是偏偏這兩件事湊到了一起,這修繕殿宇也是要派重臣監管的,而且一個兩個必是不夠的,可是這樣巡視各州的人選就可能不夠,并且要去巡視的臣子還得各方面做的都不錯,脾氣還得好些,也因為經過這幾條篩選,那可以派去巡視北方諸州的人選就更少了
。
而且除了這兩個頭疼的問題,還有一個大問題,兩都的殿宇都修繕了,以高緯這個皇帝為首的皇室宗族要住哪啊。離兩都比較近的大城只有洛陽和平城了,可是洛陽的宮殿早拆毀了,高緯他們不可能住在一堆宮室殘骸中吧。并且洛陽這幾十年來連年征戰,雖然朝廷已經開始慢慢發展洛陽的人口和經濟,但是也不過剛剛發展了兩年,還遠遠沒有真正恢復那,這樣一想洛陽就更是不能住了。
而平城因為前魏孝文帝的遷都洛陽與之后幾十年的混戰,導致那里的宮殿都荒廢幾十年了,要徹底整理干凈最快恐怕也要兩三個月那,可是難道要整個皇室風餐露宿等它兩三個月,那就真的荒唐了,所以平城也不能住。可是除了舊都洛陽與平城,離兩都近的就只有一些小城池了,堂堂大齊皇族,怎么能住于如此小邑,歷史上好像只有城破國亡了,亡國之君才會帶領皇族逃到小城避難,如果真住了那樣的小城邑,傳到了他國,還不知大齊和高氏皇族會被怎樣議論那,為了大齊的威望和皇族的名聲,決不能屈居于小城,不過這樣子的話,好像就沒什么地方了可以居住了。
高緯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辦法,心頭不由煩躁起來,側頭看到趙書庸正拿著玉骨折扇慢慢地扇著,心頭惱意更甚,一下子從御座上站起,奪過折扇,怒道:“行了,別扇了,扇得朕越來越熱,都是一群無用的奴才。”聞言,趙書庸和滿殿的宮侍們都跪下了,急道:“奴才該死,請陛下恕罪。”聽著陣陣的求饒恕罪之聲,高緯覺得心頭的煩躁與惱意如這正午太陽散發的的熱量一般,越來越多,不耐煩地揮手道:“都起來吧,恕罪恕罪的,聽得朕腦袋疼”“奴才(奴婢)謝陛下隆恩。”隨后快速站起,高緯也不看他們,只是拿著兩份折子,對趙書庸說道;“趙書庸,走,陪朕去玉華池(大明宮的池塘,和玉清池玉煙池一般大)消消暑”“是。”高緯搖著折扇向玉華池走去,趙書庸拿著浮塵,在高緯身后緊緊跟著,主仆二人身后十丈處,幾個宦官緊緊看著高緯二人,卻不敢離得太近,所以全都慢慢地小步跟著。(高緯習慣身后只有趙書庸跟著,所以隨侍的宦官只得遠遠地跟著。)
大明宮玉華池玄蘭亭
高緯一來到玄蘭亭,便頓覺涼爽,亭中放著兩口青瓷大缸,缸中堆放的冰塊溢出陣陣清爽的涼氣,亭子的四角擺放著四株紫蘭,不由讓人眼前一亮
。而亭子四周都圍著青竹簾子,把亭外惱人的熱氣都阻絕掉了,使得亭中涼意習習,爽人心肺,再加上亭中坐在胡床上的正在調琴與調著簫音的一雙俏麗小佳人,更覺得賞心悅目,以及心曠神怡。
但是,高緯不由問道:“現在不過晌午,按照以前的習慣,你們不是應在午睡嗎?怎么倒來亭子里把弄樂器了。”斛律雨不答反問道:“你不是也有午睡的習慣嗎,怎么也來了這玄蘭亭?”高緯沒料到斛律雨會如此,不由一愣,“我是因為政事。。。。。”隨后,剛想解釋,就被陳涴打斷道:“陛下因為政事不能入眠,難道我與姐姐不能因為睡不著而不睡嗎?”“你們睡不著?”高緯問道。“是啊,最近幾天,我和小涴在晌午總是睡不著,但是待在殿里又無聊的緊,所以我和小涴才來亭中,消暑的同時,再練練新學的樂曲。”斛律雨有些沮喪又有些興奮地說道,身側的陳涴也不自覺把手放在琴弦上。
“新學的樂曲?什么時候學的?”“也就學了半個月那。”斛律雨答道。(斛律雨和陳涴在兩三歲時即開始學習樂器了,有些底子,陳涴善琴,斛律雨善簫。)“哦,難怪趙書庸說你們這半個月經常一整天不見人,原來是學習樂曲去了,那我得好好聽聽你們的成就。”高緯饒有興趣的說道,說完,便在檀木榻上入座了,手中的折子和折扇也放在了榻上的幾上。聞言,斛律雨她們也不客氣了,說道:“那我們開始了,你不如就猜猜是什么曲子?”“好啊。”之后,二女便開始演奏起來,一曲過后,斛律雨問道:“阿緯,你猜猜這是什么曲子?”高緯想了想:這曲子由二女演奏起來,雖然還尚顯稚嫩,但是高緯覺得此曲很耳熟,像是在何處聽過,腦中閃過一個可能,不由問道:“這可是《文康伎》中的《單交路》?”“沒曾想,陛下倒能猜到。這曲子因為我們喜歡,還練了很久那。”斛律雨沒答,而是由陳涴笑著答道。“呵呵,這《單交路》雖需要七八個人合作方能完全演奏出其韻味,但是你們倆演奏的雖有些稚嫩,但也不失其精華,我再細細思考,猜出也不難。”高緯聽到陳涴的夸獎,不自覺地有些自滿的說道。“哦,是嗎,那我們就再奏一曲,請阿緯猜猜如何?”斛律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看似隨意地問道,末了,還添上一句:“若你猜對了,我們兩答應你一個條件,反之,你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們兩一個問題,如何?”高緯聞言不由看向陳涴,見她點了點頭,心想不就一問題嗎,有何可懼。所以也答應了。
見高緯答應了,斛律雨忙拉過陳涴,去輕聲商量要演奏什么曲目去了,高緯也耐心等著,不一會兒,二女就面帶微笑地過來了,重新坐于胡床上,待到陳涴輕彈了幾下琴弦,保證音色絕對完美后,立時彈了起來,斛律雨的玉簫也尾隨響起,樂曲從開序到尾序的旋律一直是慷慨激昂的,無任何緩和之處,但是這也意味著演奏者的功力與體力也得極佳,雖然現在二女演奏水平比起正經的樂師來還是十分稚嫩,但是演奏此曲所要耗費的體力也是不少的
。所以等到演奏完,二女的呼吸都急促了許多,面色變得異常紅潤,等到氣息有些緩過來了,二女坐到了高緯邊上。喝了口茶水之后,斛律雨問道:“你可知這是何曲?”高緯想了想,搖頭,問道:“這是什么曲子,我竟從未聽過。”
斛律雨得意地笑了笑,說道:“此曲名為《廣陵散》,聽說過嗎?”“《廣陵散》不是在幾十年前就失傳了嗎?你們怎么會的?”高緯皺眉問道。“其實《廣陵散》在嵇康死后,雖失蹤了十幾年,但是還是流傳了下來,只是會的人極少而已,不過宮中倒有個樂師會,《單交路》和《廣陵散》都是他教我們的。”陳涴回答道。
“哦,是何人?”“是個姓馮的樂師,其實在天保年間時他就因為梁朝的侯景之亂,被大齊軍隊俘虜進宮了,只是為人低調,才不被人熟知。”陳涴繼續答道,而斛律雨還在把玩她的玉簫那,“哦,是嗎,能在半月內把你們教的這么好,那造詣一定不錯,回頭我下旨賞賞他。”“嗯。”“對了,阿緯你不知道那個馮樂師還有個女兒,真可愛。”斛律雨突然說道,“哦,有多可愛,比紫凝還可愛嗎?”“不能比,那女孩五六歲了,紫凝才三歲,她們是兩種不一樣的可愛。”“是嗎,那女孩叫什么?”“聽馮樂師說,那女孩的大名還沒取那,不過她的小名叫蓮兒。”“蓮兒,哪個蓮?”高緯突然問道。“蓮葉之蓮。”“哦,原來如此。”語氣中有一絲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但是二女沒發現,“如果你們喜歡那女孩也可以去和她玩玩,反正你們都還沒及笄,應該沒什么關系的。”高緯補充道。“嗯,知道了。”其實剛剛高緯聽到“蓮兒”這兩字時,先想到的是“憐兒”(前世高緯對馮小憐的昵稱),后來知道此蓮非彼憐后,不由暗罵自己:居然還在想那個女人,真是傻子。
“好了,既然你猜不到,那就要回答我們的問題了。”斛律雨說道。“沒問題,問吧。”“請問,半月前的宴會上你和鄭太妃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斛律雨緊盯著高緯問道。“這。。。”高緯不由語塞,“不準不回答,一定要說。”斛律雨不由強調道。沉默了不知多久,高緯終于認輸了,說道:“好了,我說還不成嗎?事情是這樣的。。。。。”高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說了出來,(趙書庸那幾個人正聰明地在門口處站著那,所以高緯也不怕他們聽到。)不過心頭的那層顧慮沒說出來,省的這兩個小人也跟著自己擔心起來,高緯也不舍得這兩個小人為這些事煩心。說完后,二女沉默了,蹙起了秀眉,不知道為什么高緯現在越來越討厭這樣的沉默了,好似等了好幾個時辰后(在高緯看來),斛律雨言道:“如果鄭太妃真是那樣的心思的話,我看你最好離她遠些,等過些日子,她說不定就沒這新鮮勁了,她畢竟是我們的長輩,我們不能和她正面起沖突,不是嗎?”“嗯,我知道了
。”雖然心中有些變扭,但是高緯點了點頭。想來也是,高緯現在是皇帝了,是大齊的主人,就算是高湛都不能掌握她,現在卻要用躲避的方式來擺脫鄭太妃可能有的糾纏,恐怕每個人都會有些不爽吧。
忽然陳涴眼尖地發現放在幾上的兩份折子,不由問道:“這是什么”斛律雨聞言也不由看向兩份折子,高緯無奈,把兩份折子交給了她們,等到二女看完后,高緯也把自己的憂慮告訴了她們,說完后,高緯問道:“你們可有什么辦法嗎?”斛律雨搖了搖頭,陳涴卻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不知可行不可行?”“涴兒,有辦法快說吧,不必顧慮。”高緯說道。“嗯,我的辦法就是陛下帶領皇族親自巡視北部。”“親巡北部?成嗎,以前可沒有這樣的先例。”高緯皺眉道。“我看成。”斛律雨突然說道。頓了頓后,繼續說道:“一則皇帝親巡可以讓百姓更加感恩朝廷,擁護大齊,二則這樣的話,皇族就可以去住地方上的行宮,也解決了那頭疼的住宿問題,小涴,我說的這些理由可對?”“姐姐和我想的一樣。”“是啊,這種方法我居然沒想到,真是。。。。”高緯懊惱地說道。“連這種辦法都沒想到,看來陛下也不過如此嗎?”斛律雨促狹地說道。聞言,高緯惱羞成怒反而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對二女說道:“沒錯,這真是個好主意,在朕看來,除了剛剛那兩個原因外,還有一個原因。。。。”看著二女,微笑的說道;‘而且在北巡的途中也可以游覽北方的壯麗景致,是不是啊,兩位皇后。’二女瞬間臉紅,沒錯,她們兩就是存著這個私心那,本來嘛,二女自出生到現在還沒遠門那,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利用,當然要好好利用了。
‘不過我也有這樣的私心,我也向往著那壯麗的河山,所以啊,這次北巡我一定會我們三人都玩得盡興的,放心吧。’高緯笑道。‘阿緯,你真好。’斛律雨說道。‘如果真想感謝我的話,就再演奏一首《子衿》給我聽,讓我飽飽耳福,如何。’‘沒問題。’二女馬上跑到琴幾旁,慢慢演奏了起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等到演奏完了,二女往木榻方向一看,高緯已酣然入睡,不由相視一笑,起身,命趙書庸他們慢慢拿掉榻上的案幾,又找了一條厚實的毯子,蓋在高緯身上,以免她著涼,隨后,二女也進了毯子中,慢慢地睡著了。
亭中彌漫著淡淡的怡人的蘭花香,讓榻上的三人不自覺靠攏起來,而且似乎在三人的心中有什么東西也發了芽。
會有些勁爆的情節哦,不過不是肉肉,所以看下章時要純潔些,另外請看文的童鞋們不要霸王偶了,求評論,求收藏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