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控專家。”王志超徑直走進了單板機室，笑容可掬。

對於這個稱呼，陳悅雖多次懇求王志超別這樣叫，王志超總是壞笑而不答應。陳悅見如同“趙阿姨”的稱謂一樣，王志超只限於他們兩人之間使用，也就作罷了。

“超哥，一副烚熟狗頭（粵語：煮熟的狗頭，意指張大嘴巴傻笑）的樣子，有什麼喜事??？這可要請我吃飯哦。”陳悅調侃道。

王志超笑著說：“吃飯小事一樁，我們先說大事?！?

陳悅有點驚訝：“我們之間還有大事？”

王志超興奮地說：“胡工不是讓我找人寒假頂替我嗎，我找到了。”

陳悅也很高興：“誰？”

“你聽我慢慢說。”王志超有點像賣關子，“我上學期教電腦維修的那個班，就是你現在教微機控制實驗的這個班。他們班有三位學生是來自電氣職中的，一個男生兩個女生。他們既懂電腦，在職中時是學電子的，沒有比他們更合適的了。我先找了那位男生，黃文濤，不過他說寒假要和同學出去玩、要去看雪，說沒空。他推薦了周詠，說她動手能力也很強。你應該知道那位是周詠吧？”

“校內百事通”的王志超除了對同事的情況瞭解之外，也喜歡瞭解學生的情況，就像人們稱道的好班主任一樣。他甚至瞭解某些學生的家庭情況，有時跟陳悅聊天時會說，什麼班那位學生的父母是什麼官，那位學生的父母是做什麼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等等。陳悅還從他的口中得知自己上學期教的一個班，有一位學生是教工子弟。陳悅曾半揶揄半稱讚過他：超哥，你真是神通廣大的“克格勃”！

此時一聽到周詠的名字，陳悅心頭顫然一震。他明知故問：“不知道是哪位？”如是說，他並非做賊心虛遮遮掩掩，而是想和王志超開玩笑。

王志超惋惜地搖搖頭，說：“這麼漂亮的女生你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沒救了，你的狗眼裡只有趙阿姨啊?！?

“我的心裡哪敢還有其他女性?！标悙偪嘈α艘幌?，言不由衷。說完，他心裡直罵自己太虛僞了。

王志超認真地說道：“下週你上他們班實驗時，我來告訴你?！?

陳悅笑笑：“她們班的實驗課我上完了?！?

王志超問：“她們班不是還有你的課程設計嗎？”

陳悅說：“這個學期開始，課程設計改到期末考試前了。”

王志超說：“沒關係的，那我帶她來拜見你?！?

陳悅心裡雖然高興但卻擔心：“超哥，我們找學生是否不太好？”

王志超瞪大眼睛，說：“有什麼不好的？這也是勤工儉學的一種方式啊?！标悙傇趶V院讀書三年，學校裡並沒有勤工儉學，而且他工作這三年也沒聽說過學校裡有勤工儉學。他認知中的勤工儉學都是外國的，與中國、自己的學校無關。

“勤工儉學不是國外才有的嗎？”陳悅好奇地問道。

“你啊，真是頭髮長見識短?！蓖踔境笮Γ拔覀儗W校暫時沒有，不等於以後沒有。我們學?，F在沒有，不等於其他學校沒有?！?

陳悅點點頭，問：“你剛纔說三位職中的學生，還有一位是誰？”他雖然問，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王志超不笑了：“不說她，又醜又沒禮貌。”

陳悅想到了這三位學生的實驗表現，感慨地說：“這個班大部分學生連色環電阻都不會看，甚至有些學生連電解電容都分不清正負腳，而這三位學生的動手能力卻非常好，原來他們是職中來的?！?

王志超笑著說：“我教他們電腦維修時也一樣，就他們三位的動手能力比較強?！?

陳悅又說：“但是，這個班學生的編程水平比電子班高?！?

王志超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內心經過短暫的掙扎後坦率、真誠地說：“陳悅，我們是好兄弟，我就實話實說吧。其實我想過了，找周詠還有一點比黃文濤好的是，我怕以後胡工有了他就不要我了，因爲他的電子比我強?！?

陳悅很驚訝：“胡工不是說了不會的嗎？你當時是沒聽清還是忘記了？”

王志超毫不掩飾地說：“話雖如此，胡工開廠的目的是什麼？當然是爲了賺錢啦，有了更好幫他掙錢的人他會放棄？而且他的廠這麼小，不可能同時請我和黃文濤的，你說對不對？我現在家裡維修房子正需要錢用，我不想失去這份外快。幸好有你介紹我到胡工那裡幹活，不然我就要借錢，就無顏再見江東姐妹了。”

陳悅雖然覺得胡工不會那樣做，但也覺得王志超講得有道理。他說：“我在胡工那裡到現在第三單了，我從來沒感覺到他會不要我啊?！?

王志超說：“你不同，你是搞單板機、單片機的，現在正熱門。我除了畫電路圖，修修電腦，就是給胡工跑腿。可以代替我的人多?！?

他的話令陳悅百感交集，不禁想到了自己走過三個項目單板機編程的不易，說道：“我讀書的時候，全班同學幾乎沒人喜歡單板機，手工編程、手工編譯、輸入機器碼、用磁帶錄程序，多麻煩啊，而我偏偏鬼使神差般地喜歡，怡然自樂，像中了邪似的?，F在到了單片機時代，我又有了一種熬出頭的感覺，真是奇怪?！?

———

單片機開發板研發產品使用時需接PC機。單片機開發板到了不久，林卓士又爲五通廠配置了一臺286電腦。主機板、CPU、硬盤、顯卡等主要部件採購於香江，比在廣州買便宜，而顯示器、機箱、鍵盤和鼠標在廣州購買。配件齊全後，電腦由王志超組裝，陳悅和何翰也因此學會了組裝電腦。這臺286電腦，一開始用於連接單片機開發板使用，陳悅的單片機程序可以用電腦來編輯和翻譯了，在五通廠他結束了要手工編程及編譯的歷史。

不久，胡工通過熟人的關係，買了一臺別人淘汰的二手8088電腦，它更便宜了。有了兩臺電腦，五通廠一躍成爲了胡工朋友眼中的先進製造企業。胡工爲了撐門面，又爲兩臺電腦配置了電腦檯和電腦椅。這一切，讓三位年輕人彷彿看到了“廣州任天堂”的雛形。

單片機開發板對電腦的要求不高，陳悅又轉用8088電腦，留286電腦來畫PCB圖和文書處理。

1990年元月中旬，放寒假了。

胡工一放寒假每天都接近中午才起牀，凌晨3點以後才休息?；栋踩紤]，胡工只是叫周詠白天到五通廠工作。每天上午，在五通廠的只有何翰、陳悅和周詠。

何翰雖然喜歡開玩笑，口無遮攔，但也是有分寸之人。周詠剛到五通廠的第一天，他不敢造次。但有人和他一起，他不能隨意開玩笑，讓他憋得慌，幸好他下午有事外出了。而這一天，陳悅覺得是自己到五通廠工作以來最幸福的一天，連中午胡工過來和大家一起到“西環”吃午餐陳悅也覺得這是最美味的一頓飯。

第二天上午，大家都埋頭苦幹了很長時間，何翰也覺得有點悶了。

“好，飲杯茶吃個包?！焙魏缠Q鑼登場，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站起來舒展一下身體。飲杯茶吃個包，這句廣州方言的意思是“休息一下”或“休息一下喝一杯茶”，不一定要吃麪包的。

何翰這一聲吼不啻於下課的鈴聲，影響到了在顯示屏前全神貫注工作的陳悅和周詠，他們不約而同遽然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何翰。何翰來到茶桌前，煮水沖茶，他先給陳悅加了茶，又給周詠添上，兩人分別謝過何翰。

何翰這纔給自己斟茶。他放下茶壺拿起自己的茶杯走到周詠旁：“周詠啊，我是最怕讀書的，你一叫陳悅‘老師’，就會嚇我一跳，我以爲自己又在學校了，我滿腦的詩意一下子就全嚇跑了，那可是一首首好詩??！胡工講的那種多少錢都買不到的、又不用花一分錢去買的好詩??！可惜啊，可惜！”

陳悅和周詠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兩人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要賣什麼藥。

“周詠啊，你叫我翰哥，這裡又不是學校，你也叫他悅哥吧?！焙魏仓噶酥戈悙偂ｊ悙偯靼琢?，他不動聲色地轉頭凝視著周詠，眼波流轉，嘴角不禁浮起一絲笑意。

周詠藉助可旋轉電腦椅轉了身體過來，正對著何翰，笑靨如花：“好啊，那我就叫陳老師……大哥吧?！?

“周詠，好??！”陳悅的高興和激動無以名狀，甚至內心有點複雜微妙的感動。陳悅長期在家中，甚至在張茵和趙容面前他都是“弟”。小朋友薇薇雖然叫他哥哥，他們實質是兩代人。同齡人中，除了胡工的兒子叫過他“哥”之外，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有人叫他“哥”了，阿樂的稱呼他是有心理準備的，而周詠這樣講卻是他意料之外。

周詠又將電腦椅轉了回去，面對著顯示屏。

何翰現出了駭怪的表情：“周詠，這太不公平了，我比陳悅大，你叫我翰哥卻叫他大哥？”

周詠一雙美目又從電腦屏幕移向了何翰，淺笑梨渦：“翰哥，哪能朝令夕改啊，就這麼定了?！?

何翰故作沮喪狀，陳悅卻開懷地笑了。

“誒，誒！”何翰突然想起了什麼，陳悅和周詠又一起看著他。何翰雙手棒著茶杯，笑道：“我給你們講一件好玩的事。我在代銷我音箱的一間檔口認識過一位山東人，他是檔口老闆的朋友，大家都說山東漢子人高馬大的，但我認識的這個山東人身高、體型和我差不多。檔口老闆介紹我們認識時，我便叫他大哥，誰知他跟我說他是山東人，山東人是不喜歡別人叫他大哥的，要叫二哥。我很奇怪，問他爲什麼如此謙虛？他說大哥是武大郎，二哥是武松。”

陳悅和周詠都笑了，陳悅感嘆道：“有意思！看來山東人對《水滸傳》的情懷很深，或許也有對《金瓶梅》的情懷?！?

“我們都不是山東人，所以大哥這個稱呼我就不改了?！敝茉佇Φ?。何翰和陳悅都笑了，何翰雙手一攤嘴一扁做出了無奈狀。

陳悅和周詠正想繼續工作，何翰還不想立即幹活。馬上，他又找到話題：“周詠，你這麼漂亮，一定是班花吧？”

周詠嫣然一笑：“我們班所有女生都是班花?！?

何翰撇了撇嘴笑著說：“唉喲喲！這麼漂亮，還這麼謙虛，真讓人受不了?！标悙側滩蛔∮中α?。

“周詠，你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男同學追你吧？”何翰又嬉皮笑臉地問道。

周詠笑道：“我有男朋友啦?！彪m然這個事實陳悅早已知道，但聽到周詠親口說出，他的心頭陡然一沉，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你還年輕不懂，男朋友不是隨便找的，一定要找我這種高大靚仔、骨骼清奇的，所以你可以考慮考慮我啊。”何翰狎暱地說，嘴角掛著幾絲壞笑。

在周詠到五通廠之前，王志超曾給她簡單交過底，並專門說了廠裡有一位可愛的“開心果”。此時，周詠的心裡也覺得何翰這個人有趣了，與自己認識的其他人都不同，她笑著說：“雖然胡工講過你是情聖，是九佛的蘭陵王，但是你不是結婚了嗎？”蘭陵王是古代的美男。

“我結婚了沒關係啊，我可以離婚的?！焙魏灿樒び樐樀卣f，“胡工跟我講過一個故事，金庸的表哥，那個月亮詩人什麼魔……他寫過一首《再別海珠橋》，輕輕的我走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茶葉?！?

周詠啞然失笑。

陳悅笑著說：“何仔，是徐志摩先生，新月派詩人?！?

何翰繼續笑著說：“對，對！徐志摩，他不是愛上了那個什麼四月天，然後就離了婚嗎？”

“那胡工有沒有告訴你，林徽因最後並沒有和徐志摩結婚，而是嫁給了樑思成？”周詠嘴角還掛著笑容，這是標準的、人們形容的“空姐微笑”。

何翰故作尷尬狀，撓了撓頭，咧嘴笑了笑：“這個我不太記得了?！?

“該記得的不記，不該記得的記那麼清楚。”周詠依然笑著說，登時她的眼裡閃出了晶瑩透亮的靈光：“翰哥，你說的那位‘萬古人間四月天’啊，最怕別人稱讚她的美麗而忽略了她的才華?！?

何翰哈哈大笑：“陳悅，周詠是想告訴我們，她既漂亮又有才華啊。”

陳悅燦然一笑：“何仔，這也是我們看到的事實啊。”

周詠仰頭看著何翰，俏皮地笑著說：“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漂——亮。”她的後半句話一字一頓。

何翰邊笑邊搖著頭：“嘖嘖，唉喲……”

陳悅忍俊不禁，他沒想到周詠還能如此開得了玩笑。

何翰的玩笑，讓陳悅不禁又浮想聯翩了起來……良晌，“大哥”這個稱謂令他幡然醒悟：周詠有男朋友了，自己也登記了，周詠成爲自己的“妹妹”在所有的文學作品中都是最美好的結局了，夫復何求？！他又自嘲：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太過胡思亂想了……該好好思考自身的難題了……

———

春節年初四大家就聚會了。因新年來得早，最主要是胡夫人當天要在單位值班，胡工於是反其道而行之，年初五才和家人回順德。胡工這次並沒有請別的人，只有何翰、鍾其、陳悅和周詠。胡工也叫了何翰帶上阿雯和鍾其帶女朋友，但何翰的兒子剛出生不久，阿雯不方便從九佛出來；而鍾其的女朋友則回了四川老家過年。

點菜時，因爲林卓士不在，胡工沒有點清蒸白鯽，但給周詠講了他必須要有這道菜才吃米飯的故事。廣州人、特別是酒樓過年的每一道菜的菜名都用一個好意頭的名字來代替，其中有兩個最有年味的菜：一是“生菜髮菜蠔豉”，過年菜名叫“發財好事”，也有酒樓好事不怕字多叫“生財發財好事”。另一是“髮菜蠔豉豬手”，過年菜名叫“橫財就手”。這兩個菜一般只選其一即可，胡工徵求大家二選一意見時，周詠淡淡一笑：“聽胡工的?！焙魏病㈡R其和陳悅高度一致地選擇了“橫財就手”，他們都覺得豬手要比生菜好吃。

鍾其是這次聚會才認識周詠的。吃飯告一段落時，見周詠一上洗手間，鍾其馬上用右手食指指著陳悅抖了幾下，說：“這個陳悅啊，真是的，你當時爲什麼要找什麼超哥來代替我？！你應該直接找周詠?。≌媸堑?！”

大家鬨堂大笑。

陳悅給大家添了茶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著說：“阿其，我記得你當時已經有女朋友了?！?

何翰跟著說：“阿其，你還沒進胡工說那個什麼愛情墳墓，現在還有機會啊?！?

鍾其笑道：“我當時只是爬上了樹，現在是在樹上‘吊死’了，沒戲了。”

陳悅拍案叫絕：“妙??！然後就進愛情的墳墓?！?

大家又開懷地笑了起來。

胡工喝了一口茶，笑著感喟：“現在是大過年啊，你們年輕人說話真是一點忌諱都沒有。年輕就是好！”

周詠回來了，聽到胡工說的話，她坐下後笑著說：“胡工，你也年輕啊。”

胡工開心地笑了：“對，對，對！看和誰比了，我順德的老爸啊現在還叫我小強呢?，F在社會上也有一種說法，男人的真正生命是從50歲開始的。美國女詩人狄金森講過：我們並非在年復一年地變老，而是日復一日地煥然一新?！贝蠹矣中α似饋怼?

“胡工說得對！吳承恩先生50歲才寫《西遊記》的?！标悙傂Φ?。接著，何翰也講了他認識的一位檔主50幾歲才創業的故事，短短幾年就已在廣州的各區開了分店。

大家邊吃邊喝邊聊。

鍾其關心地問道：“周詠，你什麼時候畢業？”

周詠答道：“鍾老師，今年七月?！彼脑捵岅悙傁肫鹩挚煲厴I設計了，他工作以來，去年首次帶了學生的畢業設計，得到了葉念慈的肯定，她還鼓勵陳悅以後年年都堅持帶學生的畢業設計。

鍾其又熱心地問道：“找到工作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阿其，周詠不必找工作，來我們五通廠即可?！焙魏残Φ?，他又望著周詠：“周詠啊，你別看現在我們五通廠小，但以後會成爲世界500強企業的。我們電子秤一量產啊，很快就會成爲廣州的500強。你看胡工一臉的福相，這就是信心的保證啊?！?

“歡迎小周畢業後加入我們的小廠，壯大我們的開發團隊。我們一定努力，爭取500年之內躋身世界500強?！焙ず呛且恍?，儘量配合何翰的玩笑。

衆人皆笑。

周詠笑著說：“謝謝胡工、鍾老師和翰哥了！我是代培師範生，畢業後是要回職中做教師的。”

陳悅很驚訝，他只是聽王志超說周詠是電氣職中畢業的，但沒有說她是師範生。

胡工笑道：“好啊！又一位同行。女孩子做教師最好的了，工作穩定，旱澇保收。做教師有兩個假期，可以隨便去旅遊，縱情山水。現在出國旅遊還不太方便，我真希望以後能去看看日夜顛倒的西半球和四季錯亂的南半球。以前我也跟他們三位講過，我們既要讀萬卷書，也要行萬里路?！?

周詠笑著點了點頭：“是的，我也喜歡做教師?！?

何翰看似奉承實則玩笑地說道：“周詠，你這麼漂亮，學生一定喜歡上你的課?！?

“你老是過獎?！敝茉佊悬c害羞了，話雖這樣講她心裡卻是甜滋滋的，她站了起來給大家加茶。

陳悅有點好奇：“周詠，既然你不愁分配，爲什麼還要這麼勤奮讀書？”

周詠笑著說：“不是說教師給學生一杯水，自己就要有一桶水嗎？”大家不禁稱道起來。

周詠說：“我們班有位白雲區的代培生留級了，她現在很擔心學校還要不要她？她說早知如此當初就努力用功了。不過，她現在學習很勤奮?！贝蠹矣诌駠u一番。

———

聚會完，陳悅和周詠一起走去公交車站。走著走著，陳悅突然咬了咬嘴脣，深呼吸了幾下，鼓起勇氣說：“周詠，還不用幹活，我想明天去你家拜年，不知道方不方便？”他的想法並不複雜甚至有些單純，覺得既然周詠叫自己大哥了，自己就應該有哥哥的風度，主動到周家拜年。

周詠雖然覺得突兀，但從小就尊師的她說道：“好啊，歡迎大哥！我爸爸也很喜歡喝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