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其他人進來,他仍然在那里坐著,如同 一尊雕像、一方磐石。
周圍的人聲,忙碌聲似乎和他完全沒有關系。徐川好像隱形了似的,其他人也很有默契的沒有管他。
他仿佛成了背景,成了擺設。來來往往的人忙碌著,把他的存在排擠出了這個空間。那個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的青年就那么坐著,毫不突兀。
只有許佳凝站在門框邊,一雙妙目靜靜地停留在人群中靜靜坐著的那個青年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許溯白站在她身邊,一樣望著那個男人的身影,忽然開口:“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來著?”
“忘記了。”許佳凝依舊望著那個方向,喃喃道。
——
鄭海市。
秦京也在之前趕來了臨海別墅,這下人員徹底湊齊。只等徐川和許佳凝回來了,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心里說不忐忑,不緊張都是假的。
最可怕的東西不是什么鬼神也不是什么人心,只在兩字“未知”。而他們的敵人,未知的身份,未知的規模,未知的計劃……
每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他們在前往之前,必須要把一切有可能用的上的東西準備好。事到臨頭,沒準手邊的一支牙刷都能派上用場。
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本來就不多。
忽然別墅門被推開,秦京條件反射握了握腰間的槍柄,看到走進來的是許佳凝,方才松了口氣。
“徐川呢?”他看了看許佳凝背后,空無一人,并沒有徐川的身影。
“他有私事。”許佳凝道,“就你自己?”
“嗯,暫時就我自己。”秦京點頭,嘆了口氣,“畢竟這事非同小可,大家都想盡力把準備工作給做齊全。”
“明白了。”
“我想去調查一下關于那個犯罪集團的信息。”秦京拿起手機解鎖,看了一眼,“你如果沒什么別的事,我們一起?”
許佳凝想了想:“好。”
——
徐川坐在車里,深吸口氣。
他之前想做的事由于京城突然出了那些變故,所以沒有做成。日期一天天臨近,他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天色已晚,天上開始迷迷蒙蒙下起了小雨。
沉思片刻,他看了看后視鏡里的自己,整整西裝領子,推門下車。
打起一把黑傘,他踏上了上山的路。
伏龍公墓。
華夏的地名和人名之類,很多都和“龍”這個字沾邊,這里也不例外。也許是因為沾上了“龍”這個字里的那點龍氣,這個公墓的風水據說相當好,甚至放眼華夏都很難找出更好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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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黑傘的青年在這個墓碑前站定,那是徐川。
而這是他父母的墳墓。
他的父母曾經是最優秀的緝毒警,但是在曾經的一場任務中意外身亡。出事的時候徐川正在地球的另一個角落,等他從那里回來才得知這個消息。當時陳廷給他放了幾天假,但他哪也沒去,只把自己在房間里鎖了兩天一夜,再出現的時候神態依舊,看起來就像根本沒發生過這件事似的。
作為國家的尖刀利刃,他不允許自己有絲毫脆弱。但現在的情況和當時雖然差不太多,不過,畢竟是改變了很多東西。雖說他的性格,技能之類一如往常,但很多東西的的確確改變了,潛移默化,不知不覺。
現在的徐川,比起以前的重黎,無疑更像個人了。
有血有肉,有悲有喜。
碑上刻著的這八個字在公墓的昏黃路燈下,被水潤得微微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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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川如同一桿標槍靜靜戳在那里,和夜色很好地融為了一體。他望著碑上刻著的字跡、名字和照片,沉默良久,緩緩開口。
“爸,媽,我回來了。”他喃喃道。
此去不知生死,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再回來,回家看看。
徐川不喜歡給自己留遺憾,這種東西能不要有還是不要有。所以即便他內心掙扎,但還是來了。
他必須來。
望著墓碑,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兒女來到父母墳前,應該說些什么?
徐川不知道,千言萬語哽在喉頭,他什么都想說,從入伍以來到現在,遇到的人,遇到的重要的,必須去守護的東西。似乎有太多可以說,可以分享的東西了。
但他畢竟不是小時候,不再是那個渴望得到認同和夸贊的少年了。
陳廷的死無疑帶給他很大的打擊,只是從外表不能輕易看出來罷了。
他就在這里站著,直到天亮。
雨很小,淅淅瀝瀝地下著,徐川一動沒動。直到天色微亮,他的身子才微微一動,似乎站得有些僵硬。
過了片刻,他才緩過勁來,打著傘離開公墓。
手機早就被調成了靜音,他拿起手機解鎖,看著屏幕上的四個未接來電,輕嘆口氣。
他撥回去,片刻,接通:“喂?”
“你在哪兒?”那頭是陸颯的聲音,“怎么昨晚沒接電話?”
“給我打電話有事么?”徐川緩步走出公墓,坐進自己的車里,把雨傘收好,“我在云州城郊。”
“我聽說了陳叔的事,只是如果你需要幫助……”
“謝謝。”徐川道,“我會沒事的,大家準備的怎么樣了?”
“他們現在大概都在處理自己的私事吧?總之這件事蠻危險。”陸颯道,“連婉婉都去堅合國了。”
“黑川瞬他們呢?”徐川想了想,問。
“他們一起,因為堅合國那邊可能會有危險,畢竟我們對那邊不像對華夏這么了解。所以他們三個一起去了那邊,也算有個照應。”
徐川點頭:“我知道了,等我把這邊的一些事處理好就會回去。”
陸颯沉默片刻,沒有再任性:“小心一點。”
“好。”青年點頭,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說,咬咬牙關,“你也是。”
“嗯。”
電話掛斷,徐川把手機插在車里充上電,發動了車子。
他要清算和完成的事,可不止掃墓這一項而已。說實話,如果說要把以前沒能做完的事做完,光這三兩天的功夫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