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一那年寧落放暑假回家的時候媽媽告訴她，表哥和紅私奔了。

常年隱於平淡的生活，激動的情緒並不常有，寧落更多的是羨慕。

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人爲了愛私奔，多麼溫馨的事。

表哥的家境不是很好，這個寧落是知道的，所以紅的家人不太贊同他們倆在一起，所以紅就跟著表哥私奔了。

這麼幸福的事，她第一次想要宣告世人，但是不知道後來怎麼沒有告訴別人。對好朋友倒是說了好幾遍。

大抵不經世事的少女都向往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吧。

當生米煮成熟飯的時候，在思想閉塞的鄉下人眼裡就是不得不結婚。所以表哥和紅回家的時候，寧落去車站接他們。

那個時候的寧落身體微胖，紅站在她身邊顯得很瘦弱。

縱使表哥的家境再不好，該買的傢俱一樣沒少，辦的酒席鋪滿了整個院子，聽著鞭炮競響的聲音，彷彿陽光的出現只是爲了迎接這一刻的到來，大家都等了太久太久。

紅懷孕的時候，寧落還在紅的面前哀嘆，怎麼這麼早要孩子。

寧落和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紅說，現在他的心太飛了，要有了孩子才能讓他穩定下來。

寧落想想也是。

孩子出生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都去看望，那個時候寧落還在學校裡，只能問紅，你一般在家裡都幹些什麼啊。

紅的回答很簡單，就只是呆著，什麼也不用幹。

很久以前，她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很小的時候，寧落問紅，如果我是男的，你會不會喜歡我。

紅說，也許會吧。

因爲這個，寧落興奮得驕傲了好久。

可是直到紅遇上表哥。還很小的時候，表哥就開始在寧落家長住，他們相處得很好。

寧落再次問紅，如果我是男的，你會喜歡我嗎。

紅說，可惜你不是男的。然後笑作一團。紅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

多麼可愛的童年。

當相信一個人過得很好的時候，便不需要再去慰問，或者喪失了那份心情，於是久久地沒有和紅聯繫。

高中畢業後的寧落沒有選擇繼續念大學，隻身外出打工，那一年冬天寧落回家想去和紅住幾天。

可是，母親說，紅走了。

什麼是走了。她不明白。

就是嫌棄表哥家境不好。走了。母親的語氣透露出不耐煩。

電視裡面的晚會還在不厭其煩地進行著，喧鬧的聲音容易擾亂正常的思路。

母親說，把電視聲音調小一點，小心表哥突然出現在門口，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於是氣氛突然變得很安靜，似乎有些戰戰兢兢。

寧落記得，紅出嫁的那天，她站在車子後面，看了很久很久。

年關將至，窗外小孩子的嬉笑聲鬧成一團。

母親又開始在絮絮叨叨。

母親說，一個女孩子，當初所有人反對的時候硬要跟著他走，現在纔來嫌棄人家窮……

火爐裡的火燒得很旺，映襯母親的通紅面龐。

躺在回憶裡的寧落沒有告訴任何人，這樣的傷害對她來說有多大。

一直羨慕的愛情，以爲能夠地久天長，這是一個信仰，也是一個信念，如今這信仰被摔得粉碎。

她多想打電話質問紅，爲什麼。

輾轉反側在深深的夜裡，她想，也許這就是愛情。我們曾經把愛情當作信仰，卻不知不覺地迷失在各自追求幸福的路上。

只是，如果你幸福，請記得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