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怔愣了一會後,白魄忽而笑了,“大將軍,這般迫不及待嗎?”“不然,只是,送上門的殷勤,不接受難免不美?!?
“其實,我可以爲將軍做更多的,而不是隻做個“寵臣”?!笨瓷倌昴抗庹敝钡亩⒅约?,看著無所懼怕,可臉上的肌肉卻無法控制繃的緊緊的,沐子白突然就站起了身,向少年走去。
對方閒庭散步般朝自己走來,臉上的神色看不太真切,白魄暗自吸了口氣,強自鎮定不讓身子顫抖起來,“這麼說,你說的伺候,是在戲耍本將軍咯?”黑衣男人眉目間已帶上不滿,燃著闇火的雙目微微睜大了些,似是要看清少年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將軍繆論,我從未說過,要如何伺候將軍?!卑灼乔喟研囊粰M,從那營中出來就已經是個大賭,現在不過是個小賭,若自己在沐子白心中的興趣不夠分量,今晚橫豎不過一死,可若沐子白覺的自己還有讓他把玩的樂趣,那麼,他就還有機會。
就算他是五年前的武功,到了今天這個境況,也是沒有用的,哪怕他可以打贏沐子白,卻依舊沒有信心從這六十萬大軍的包圍下殺出去。畢竟,他不是神仙,數十萬軍陣中殺對方將軍的事情,只適合出現在說書先生的嘴中,所以,他現在唯一的把握,就是揣測獵人捉拿獵物時的心理,從而贏取那一絲絲的機會和時間。
“你今晚就算......依舊可以做你該有的貢獻。”終於,男人停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手,輕輕勾起了他的下巴,這般輕佻的動作,白魄卻沒有半分反應,這個時候的反抗沒有半點意義,他乾脆順著對方托起自己下巴的力道,擡頭死死的盯住了對方的眼睛。
沒有半點神色外露,對方雖在以最張狂的姿態說話,可實際上目光裡卻冰冷寂靜的猶如冰淵,白魄本想從對方的神色中打探出沐子白現在的心理,可他失望了,就沐子白這般火於冰的結合體,矛盾的讓在他身邊的人都不適,更不要說揣測他的心理了,所以白魄只好破釜沉舟般叱問道:“將軍莫非在小看人嗎?”
“哦?”沐子白不以爲然的輕哦了聲,托起少年下巴的手卻不肯罷休,輕輕摩擦起他的臉蛋來,肉呼呼的,手感真不錯。
看男人微瞇起雙眼,白魄心裡就“噔”一聲。可聲音卻依舊冷淡,“將軍今晚若定要迫我,我自是無法抵抗將軍的,不過,一死還是可以的,將軍若想要一具屍體,不用這麼麻煩?!闭f到最後,白魄伸出手,“啪”一下狠狠抽掉了對方已經撫摸上腰側的手。
木然看著被白魄抽打下的手,沐子白退後了一步,沒有再欺身上前,在原地沉默了會,似乎在等待少年後悔的求饒聲,但最後,他還是失望了,少年依舊挺拔著身子,倔強的眼神沒帶半分退讓。
在他強作冷靜的眼神下,沐子白沉默一會後,沒有發飆,居然甩甩手,重新走回位置上坐下,拿起毛筆,批閱他的文書去了。已經做好接受滅頂之災的白魄,現在簡直啼笑皆非,再也維持不了冷淡的表情,傻愣愣的看著對方,一個勁的自己吸氣。
鐵盆子裡的木炭依舊在不斷朝外散發著熱氣,偶爾還發出噼啪聲,大帳裡溫暖如春,並沒有外間的寒冷,白魄在對方坐回位置重新批閱文書後,就一聲不吭的站在了原地,現也不知究竟過去了多少個時辰,在覺的腿腳痠麻的再難以站立後,也顧不得了那許多,只一個大屁股坐了下來。
幾乎,就在他剛著地時,上面一直批閱文書的男人淡淡說話了,聲音悠遠的猶如從地獄中傳來一般,“四年前,有個人,和你一樣,在我面前說了這些話,只不過,他比你小些,膽子也比你小些?!?
“所以呢?”蹲坐在地上的白魄,回答的看似平靜,但從他本疲倦的面目突然綻放了光彩來看,他現在還是很興奮的。本睏倦的雙眸,現在也突然閃起了亮光,就似看到了希望,若沐子白始終一聲不吭,沉默到天亮,那麼白魄就真該爲自己默哀了。
而現在,對方開了口,明顯還是在敘述自己的過往,就說明,對方想暫時放過自己一馬的希望很大,所以,他不得不裝作冷淡的回話。
也不知道沐子白是不是看透了他心中的這點貓膩,擡頭看他一眼,冷笑了聲,復又低頭,就像是在自說自話,“可是,我又怎會被他幾句話所脅迫,他不這般還好,越是這般,倒越勾起我的興致?!?
沐子白話說的清冷,但言語中透出來的意有所指還是很明顯,同樣一句話,白魄其實可以這樣理解,若不是你小子運氣好,在四年後遇到我,你以爲憑藉你剛纔的那一句脅迫就真能讓我放手麼。
對方的意味如此明顯,白魄不可能假裝不知,所以,他只能擡頭尷尬的看對方一眼,僞心恭維句,“將軍何等人物,自是不能。”
“你倒識時務,林傢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個妙人?!北镜皖^的沐子白這時卻擡起了頭,用手單撐起下巴,藉著帳內燃燒的火光,細細看了少年幾眼。
在火光的照耀下,少年圓乎乎的臉蛋泛著絲紅光,黑曜石般的目子彷彿比火光還要明亮幾分,裡面不時閃動著的狡猾活脫脫給少年的可愛又增加了幾分靈動。
“是個妙人啊。”沐子白看似感嘆般的調笑了句,目光死死鎖住了白魄,卻不再開口。直把他看的又心驚肉跳起來,對方不會又對自己存在什麼想法了吧?
果然在獵人面前,獵物是不能有一刻鬆神的,不管這個獵人表現的再如何無害。所以他裝做落寞般的垂下了自己的腦袋,沙啞著聲音道:“大將軍何必戳人痛處,我林家早已家破人亡。”
少年落寞的姿態,沒能勾起沐子白的憐香惜玉,看對方把臉蛋藏到了陰影裡,他甚至還不滿的皺了下眉毛,但現在他似乎沒想著去計較,只又重新把目光投放到了更遠處,幽幽道:“我要了那孩子之後,他便再沒笑過,後來再次重新對我笑,還是我出兵攻打他從小生活的地方時?!?
白魄很好奇,雖然他現在對沐子白懷有深深的警惕,但對對方所說的亦懷有深深的疑惑,畢竟若不是那個少年之前的鋪墊,今日的他或許在面對沐子白時就不會這麼好運,但他沒有開口詢問,只用目光直勾勾的瞅著對方,眼裡閃動的疑惑很明顯。
沐子白收回散漫的視線後,對上了他的眼,瞭然一笑,淡淡道:“他央求我,說他想跟我一起去,他說畢竟是他生活的城池,是他長大的地方,那是他第二次央求我,除了第一次,他求我不要迫他,那一次,我無視了他的祈求,所以,第二次,我不願意再拒絕他?!?
“是嗎?”團坐在地上的白魄這時卻突然站起了身,第一次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沐子白,冷哧一聲,傲慢道:“分明是將軍你動了真情吧,纔會連對方的一個微笑都不足以抵擋?”
看少年從地上起身,一瞬間收斂起了身上的卑微,傲慢的直指他心中始終不願面對的真相,沐子白一時沉默了,本來還縈繞在他身邊的淡淡憂傷一瞬間被一掃而空,目露深思的以白魄察覺不到的角度又細細審視了對方幾遍,最後意味深長道:“若他當年有你這氣魄,這心思,或許,他就不會那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