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馬博文再次拜訪,聲稱醉月樓新出了幾道菜,邀請羅玉姮去品嘗。羅玉姮爽快的應(yīng)約。
羅玉姮與馬博文來到醉月樓,一般的酒樓設(shè)計,中間是大廳,四周是雅間,這醉月樓進(jìn)門第一眼看到的事一個大大的圓形舞臺,舞臺足有兩米高,正門左右兩側(cè)有樓梯通向各樓層,紅色的臺面,四角有輕紗珠簾垂落,羅玉姮抬頭望去,輕紗珠簾從樓頂垂下,隨著人來人往,輕紗輕輕舞動,說不出的飄逸,卻又不讓人覺得輕浮。
馬博文介紹道,醉月樓的老板請來了各地頗具當(dāng)?shù)靥厣奈枨硌菁遥@中間的圓形舞臺就是給他們表演用的,這二樓、三樓是觀賞歌舞的最佳地方,四樓、五樓便是人們議事的地方。
羅玉姮心下稱贊,這醉月樓的設(shè)計者倒有心思。
馬博文似乎是醉月樓的常客,掌柜的親自出來迎接的,只因羅玉姮帶著面紗,掌柜的沒有認(rèn)出來,見羅玉姮沒有要表明身份的意思,馬博文也沒多做介紹。
但是看羅玉姮的氣度和衣著,掌柜的也知道她不是尋常女子,又見馬博文對其態(tài)度,不禁對羅玉姮又恭敬了幾分。
掌柜的領(lǐng)著兩人進(jìn)了三樓的雅間,進(jìn)了包廂,羅玉姮聞道一股淡淡的幽香,不似鮮花的濃郁,也沒有藥草的濃郁,羅玉姮細(xì)細(xì)聞,有大雨洗刷過后的清爽,是剪過春芽的青草香。
醉月樓羅玉姮也有耳聞,是恒裕最新開的一個酒樓,恒裕雖說也是一個老牌子了,只是多少年都是默默無聞,很少有人記得,但最近幾年卻突然興起,酒樓、客棧、香料、絲綢、茶葉各種商行在全國各地慢慢出現(xiàn),也慢慢占據(jù)了一定的市場。
如果說羅家商號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恒裕就像雨后的春筍,大有勢如破竹之勢,羅玉姮也知道有很多人等著看羅家與恒裕一爭天下的大戲。
這些,是羅玉姮從偷聽她父親和他二哥的談話中得知的。
而恒裕的老板,至今都無人知道是誰,只聽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羅玉姮細(xì)細(xì)的打量包廂,包廂不大,被一道珠簾一分為二,左邊一個可供三四個人圍坐的餐桌,右邊有兩個軟椅,前面的案幾上放著瓜果零食。
馬博文看出羅玉姮的出神,問:“是不是覺得這香味很特別?”
羅玉姮解下面紗,交給隨身婢女的婢女,道:“是很特別,香而不膩,還有絲絲的清涼。”
羅玉姮走到窗前,看著舞臺上人影綽綽,馬博文道:“據(jù)這里的掌柜說,這香是這間酒樓的老板親自調(diào)試的,更奇特的是,這酒樓的每一層都有其獨特的香味。如果羅小姐有興趣,我們可以一層層的探知。”
羅玉姮道:“醉月樓有六層呢,馬博文,這算是邀約嗎?”
馬博文笑笑,道:“這是很正式的邀約,不知,羅小姐可愿意賞臉?”
羅玉姮轉(zhuǎn)過身,撫摸著窗欞,“那要看這里的菜合不合我的胃口了。”
沭陽城一半的酒樓客棧都是羅家開的,羅家?guī)缀醭闪算痍柍堑臉?biāo)志,但凡有些身份的,不管吃飯還是住店,都會下意識的選擇羅家的酒樓客棧,也有一些商家想和羅家共享沭陽城的繁華,但是,爬的高摔得也慘,那些想平分沭陽城的商家,最終都會灰溜溜的離開,因為不管是菜色還是服務(wù)態(tài)度,亦或是客棧的安全舒適性,羅家確實無人能及。
馬博文笑了笑,說:“若論山珍海味,自然羅家是首選,這也是我為什么沒有選擇羅家酒樓的原因。但是這里,我想羅小姐會感興趣的。”
說著,樓下樂聲四起,羅玉姮穿過珠簾,來到另一邊,她坐到軟椅上,透過窗前垂著的竹簾,羅玉姮看到舞臺上面的紗簾已經(jīng)拉上,透過薄薄的輕紗,依稀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動。馬博文坐到另一邊,親自為羅玉姮斟了一杯茶。
一曲作罷,輕紗撩起,舞臺中間戴著面紗的舞者已經(jīng)擺好了姿勢,樂聲響起,舞者隨著音律起舞,動聽的樂聲,曼妙的舞姿,薄紗遮面,讓這些舞者又增加了幾分神秘感。
樂聲漸停,舞者也落定了最后一個舞姿,一片喝彩聲響起,舞者有序的退出。
“羅小姐覺得如何?”馬博文問道。
“這酒樓的老板也是一個心思玲瓏之人,能想到這樣有趣的經(jīng)營方式,怪不得這里人滿為患呢。”羅玉姮啜了一口茶,道:“若再開幾家這樣特色的酒樓,我真要回去提醒父親,羅家遇到對手了。”
馬博文道:“羅家可是沭陽城的招牌,羅小姐也太抬舉這醉月樓了。”
羅玉姮正想開口講話,門口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女子說話俏皮,男子是有問必答,男子的聲音有些熟悉,羅玉姮豎起耳朵聽,竟然是許墨,那身邊的女子又是誰?聽他們說話的語調(diào),羅玉姮可不覺得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馬博文也看出羅玉姮的無趣,飯后稍作片刻,馬博文就讓隨從去備馬車,要送羅玉姮回去。
兩人出了包廂,走至樓梯口,馬博文想起他的東西落在了包廂,他讓羅玉姮稍等,自己趕緊回去取。
羅玉姮站在原地等他,旁邊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女子慌慌張張的出來,一頭撞在羅玉姮身上,羅玉姮一個踉蹌,那女子哎吆了一聲,這聲音她記得,羅玉姮瞟了一眼包廂,許墨一定在里面。
羅玉姮仔細(xì)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年齡應(yīng)該比她小些,個子也沒她高,瘦瘦的,嬌俏又不失可愛,她的眼神很犀利,看人也是帶著幾分傲慢之色。想著許墨在里面,羅玉姮就很不高興,然而羅玉姮還未開口,女子倒先質(zhì)問起她來了,“你碰到人了,為什么不道歉?”
羅玉姮冷冷的說:“是你先撞的我,你反倒倒打一耙。看你的穿著,也像是大家族出來的小姐,怎么如此蠻不講理。”
女子顯然也不是善類,她哼了一聲,說:“我蠻不講理?好好的道你不走,偏要擋在人家的門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做錯事的又不是我。”
兩人的聲音都很大,有些好事的人慢慢圍過來了,看熱鬧的從來不怕事大,他們的口舌也參與到了這場是非之中。
羅玉姮一副盛氣凌人的氣勢,再加上人們都偏向幫她說話,女子面子上過不去,氣急敗壞的指著羅玉姮說道:“今天,本郡主就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這個自稱郡主的女子明顯是練過功夫的,而羅玉姮也是自幼習(xí)武的,想到許墨羅玉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女子公然打架,整個沭陽城是頭一遭,再加上那些喝了酒的好事之徒的起哄,一時之間,狹窄的樓道熱鬧了起來。
羅玉姮與女子的功夫是勢均力敵,兩人打了幾個回合竟然不分勝負(fù),倒是那些圍觀者,不是被踢了一腳,就是挨了一拳。
聽到動靜,馬博文與許墨都從包廂里出來,被眾人擠在中間,動彈不了。
女子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根鞭子,鞭子被女子甩的虎虎生風(fēng),羅玉姮雖然都巧妙的躲開了,但胳膊上仍被結(jié)結(jié)實實的受了一鞭,女子仰著頭挑釁的看著她,羅玉姮惱怒,朝女子沖去,女子揚起鞭子在頭頂打了個圈,朝羅玉姮甩去,羅玉姮身子后仰,鞭子甩過頭頂,女子見沒打著,想抽回來,卻不想被羅玉姮一把拽住,羅玉姮側(cè)身怒視著她,女子抽了幾次沒抽動,羅玉姮趁她松懈時,用力一拽,女子啊的一聲,身體朝她飛去,羅玉姮一拳打在女子胸口,女子吃痛,但也踹了羅玉姮一腳,兩人同時掉向一樓。
許墨一著急,向上一躍,踩著人的肩膀向一樓飛去,他認(rèn)出了羅玉姮,但他離她太遠(yuǎn)了,他就近一把抱住女子,輕飄飄的落到舞臺中央,想再去救羅玉姮時,已然來不及了。
羅玉姮看著許墨抱著女子,一顆心涼了一半,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摔落到地面時,一只手環(huán)住她的腰,她只覺得身子一輕,一名男子一手抱著他,另一只手拉著懸空的輕紗,幾下旋轉(zhuǎn),落在舞臺中央。
羅玉姮看著男子,她從來沒見過如此好看的男子,玉冠束發(fā),半披散的頭發(fā)垂至腰間,玉冠兩邊有兩根流蘇,固定在一絲不亂的發(fā)髻上,繞過耳后,打成一個小小的瓔珞,與兩縷頭發(fā)一同垂在身前,飽滿的臉頰,尖尖的下巴,一雙桃花眼,數(shù)不盡的風(fēng)流,高挺的鼻梁,絳紅的嘴唇,尤其是他白皙的皮膚,羅玉姮想到自己讓眾多女子嘲笑的膚色,不禁有些羞愧。
看著他,羅玉姮突然想到了梅花,一片銀裝素裹中,數(shù)枝紅梅沖破大雪的覆蓋,在一片白茫茫展示自己的火熱。
羅玉姮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了一頭,看著他那張讓人嫉妒的臉,縱是花容月貌的女子站在他身前,也會自嘆不如,比女子俊美卻又有著男子的剛健氣息,不僅羅玉姮,再場的人都看癡了。尤其他那雙眼睛,像黑曜石一般,讓人看不清楚,仔細(xì)看,這雙眼睛中又透出一絲絲的涼意!
男子松開羅玉姮,羅玉姮后退兩步,和他保持了適當(dāng)?shù)木嚯x,周圍響起了一片喝彩聲。
羅玉姮扭頭去看許墨,女子挽著他的胳膊,很是囂張的看著她,看著一臉擔(dān)憂的許墨,羅玉姮別過臉去不看他。
馬博文撥開人群,走到羅玉姮身邊,確定羅玉姮沒事后,走到女子身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霓裳郡主。”
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又開始同情羅玉姮了,惹了皇家的人還有好果子吃!
霓裳郡主向前一步,高傲的抬起下巴,趾高氣昂的看著羅玉姮,說:“竟然敢跟本郡主動手,本郡主要你好看。”說罷,又揚起了鞭子。
許墨一把抓住霓裳的手,滿心愧疚的看著羅玉姮,霓裳越掙扎,許墨握的越緊,霓裳忍不住道:“許墨哥哥,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許墨仿若沒聽到一般,只是看著羅玉姮。
馬博文看出了兩人的異常,悄悄捅了捅許墨,許墨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松開手。
霓裳大聲質(zhì)問許墨:“你就是這么保護(hù)我的嗎?我被人欺負(fù)了你不幫忙,竟然還抓著我不讓我教訓(xùn)她?”
馬博文在霓裳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霓裳不相信,問許墨:“許墨哥哥,他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是羅家的三小姐?”
許墨點了點頭。
霓裳看了羅玉姮一眼,走到她身邊,問:“你真的是羅家的三小姐?”
羅玉姮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霓裳也有些不高興,說:“我打了你一鞭子,你也打了我一拳,我們扯平了。”
羅玉姮上下大量了她一番,對馬博文點了點頭,就走了。
羅玉姮的無視,讓這個也同樣刁蠻任性的小郡主自尊心很受打擊,但羅家她是知道的,雖然生氣,也只能任由羅玉姮堂而皇之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