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正午,從遵化出發的信使再一次路過三屯營后不久,兩支小部隊陸續從三屯營出發,前后腳東向而去。
這兩支隊伍由少量特戰隊員+飛虎營騎兵組成,人數都是50人,100匹馬。
兩支隊伍的目的是阻擊。他們會在三角形的兩條邊上,在事先偵查好的合適地點,阻擊有可能從永平和灤州方向增援遷安縣城的韃兵。
兩隊人出發后,在路上勻速前進,入夜后,他們會繞過遷安,奔赴目的地。
在兩隊阻擊手遠去后,下午三時整,三屯營東門大開,300飛虎營士兵、200近衛營士兵,以及部分特戰隊員,總數超過500人,馬匹數量超過1000的穿越“大軍”,依次出發了。
從這一刻起,三屯營城已經成為了“死地”,任何人都不允許從門前通過,戰場信息從這里起被阻斷了。
大軍出發后,同樣采用了最節省馬力的勻速慢跑模式。這一路上騎兵們沿著灤河東行,時不時停步飲馬,速度并不快。
到了傍晚時分,大軍路過了走廊東口的清河縣。
清河縣這里早已是人去樓空,連帶著附近的村鎮,明人不是被抓走就是南下逃難去了,很多這會都在天津衛給穿越眾扛活呢。
部隊路過清河后,就算是出了走廊地帶。灤河在這里拐個直角,開始往南流去;部隊也跟著拐了彎,又往前走了十幾里路后,在一處事先勘探好的河灣林地扎下了營。
此刻的穿越眾已經身處灤河平原,往南二十里是遷安縣城,往東是永平府,再繼續往東的話,就能看到大海和秦皇島。
夜郎星稀,既然是野戰宿營,肯定沒有帳篷這一說了。士兵們安頓完馬匹,架起鍋吃晚餐,然后裹著氈毯在篝火旁就地躺倒。
挑選這里宿營是有原因的:一片雜木林擋住了篝火的焰光,不至于被遷安縣城望見。
由于灤河平原正在鬧兵災的原因,所以當天晚上很平靜,外圍觀察哨沒有發現趕夜路的行人和商旅,部隊休息得不錯。
第二天黎明,天色微白之時,所有人已經飽飽吃了一頓馬肉湯泡壓縮餅干,馬匹也嚼了黑豆,飲足了灤河水。
具有穿越眾特色的戰前動員和布置再一次開始了。
到這個時候,部隊已經沒有必要再掩飾蹤跡,所以士兵們最后舉著刀集體大吼三聲后,殺氣騰騰地上了馬。
.............................
鑲藍旗甲喇額真赫托,站在遷安縣城頭,望著北邊大股冒起的煙塵,臉上充滿了迷茫。
如此大的煙塵,勢必有大批騎兵接近,這一點,此刻站在遷安城頭的所有旗兵都能判斷出來。
可是來者的身份卻是個謎。
因為就在昨天下午,來自遵化的信使路過遷安縣時,還報了平安。這樣一來,即便昨天后晌遵化被明軍攻打,那也不可能敗退的如此之快?
再說了,即便遵化和三屯營一路的旗兵全部棄了城,那他們出走廊東口后,也不應該南下來遷安,直接去東邊的永平府城見二貝勒,然后全軍北上出關才合理啊?
于是赫托就迷茫了......他和部下此刻腦子都是糊涂的,他們實在猜不透對面來得是何方神圣。
不過無論如何,既然遠方來了大股騎兵,那么準備工作還是要做的。于是赫托便下令關了縣城四門,拉起吊橋。
至于城下關廂那些明人......這些人已經對過兵很有經驗了,一看城門突然關閉,他們就開始往灤河西邊的山區跑路。
沒過多久,一支騎兵隊伍就來到了遷安,這座被灤河半包圍的縣城城下。
然后來人的身份也就搞清楚了:署都指揮同知協守漳潮等處駐南澳副總兵曹。
“來得居然是明軍!?”看清楚對方的旗幟后,赫托傻眼了:“這怎么可能?”
赫托是不識字的,包括城頭上所有韃兵都是文盲,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辨認對手的身份:即便來人穿著古怪的連身綠襖,但是居前的兩面明制纛旗,以及旗面上那些方塊字,都暴露了來者的身份。
很快,一個穿著皂吏服色的老頭就被帶上了城頭。
這時候,500人的騎兵已經在城外的空地上下馬,一些人拿出水袋掛在了馬脖子上。
“來得是哪路兵馬?”赫托不會漢語,但他身旁有翻譯,所以翻譯用生硬的漢話指著旗子問道。
縣城老吏被帶上城墻后,搭眼一瞧,然后回憶了一下,這才對翻譯說道:“副爺,來得是南邊福建的勤王兵馬,主將是位副總兵,姓曹。”
“WHAT?”
赫托還是沒鬧明白——不要拿后世人的模板來套這個信息匱乏的時代,城頭這些韃子中,還就沒有一個人知道福建的具體位置。
老吏無奈,又解釋了兩句:福建在長江以南,漳潮副總兵,大約在福建外的某個大海島上。
“混賬!那這伙海狗是如何到我遷安縣城的!?”
赫托最終聽明白后,不由得還是大怒,他愈發搞不明白了:如果是從海上來,那么東邊更靠海的永平府居然沒有消息,讓這伙人躥到內陸的遷安來了?
接下來他想通了:“這伙人一定早就登陸了,還是從明國腹地串進來的,不然不會從北邊下來。”
“狼煙,放狼煙!”
雙手拄在城頭,惡狠狠盯著城下這伙人看了幾眼,赫托決定先放狼煙示警。他方才冷靜下來之后,已經隱隱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頭:大隊騎兵從北方殺來,三屯營居然沒有報警......遵化和三屯營方向,總有一處出了問題。
狼煙一放,不管對手還有沒有后續兵馬,永平和灤州都會提高警惕四下派出哨探,不至于像他一樣,被人打到城下才知道。
放完狼煙后,赫托又下令信使出城,將這股兵馬的消息通報給鄰居。
一切做完,赫托安下心,細細打量起城下這伙明軍來。結果仔細一看,再一數數,赫托卻發現,這伙人看似氣勢足,實則兵力并不強?
城下穿著綠襖的兵丁總數不過五百有余,其中還有二百是拿著鳥銃的槍兵......另有幾十號穿著花衣的,大約是輔兵,站在后排。
再數一數馬匹,赫托現在知道為何這區區五百人就能造出喧天的氣勢了:這伙人居然是一人雙馬,城下現在聚了上千匹好馬!
“南邊的明人軍將橫是有錢?”赫托貪婪地看著城下,入眼處全是一片體態熊健的上好北馬。
這上千匹馬,無疑代表著一筆巨大的銀子。在大明如今戰亂頻繁的局面下,二十兩銀子也不見得能買到一匹好馬,所以這是實打實二十萬兩以上的財富。
常年管轄著五個牛錄,已經算是鑲藍旗高層的赫托肯定是明白這個價值的,所以他正在仔細衡量帶兵殺出去的可能性。
赫托這個甲喇額真,理論上掌管著五個牛錄一千五百人。但是自從大軍出關之后,留在遷安這里當釘子戶的赫托,手下只留了四百人應付差事,所以他今天第一時間并沒有出城應戰,畢竟這些古怪對手的底細他沒有摸清。
現在細細看來,城下這伙人純粹就是海上來的菜雞啊!
就在此刻的赫托眼前,兩個穿著綠襖,拿著大旗的騎兵正在打橫從城下跑過,一路上甩動著手中的旗幟,貌似在對城頭的韃子挑釁,引來一陣陣歡呼。
接下來是射擊表演:一個拿著三眼銃的騎兵同樣從城下縱馬跑過,然后這位弄潮兒對著城頭連連射擊,仿佛能打中某個韃兵一樣......結果不小心最后一槍炸膛了,嚇得這貨連槍都扔了,旁邊幾百號人發出的歡呼聲也像被雞掐了脖子一樣沒聲了。
“這幫人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嗎?”如果城頭上的韃兵上過網,他們現在一定會說出這句話的。
這種挑釁技術已經不能用拙劣來形容了,不但暴露了這伙人的底細,連他們稀爛的裝備都暴露了出來。
和關寧將門集團打了很多年交道的赫托,這時終于給城下的這幫弱智下了定論:“大約又是明國人內訌,被派來送死的外地將領。”
站在赫托身旁的親密戰友,牛錄額真,也是赫托同父異母的兄弟達赫仁聞言后,深知赫托心思的他沉聲說道:“五百人,兩百桿鳥銃,只有三百刀兵。”
赫托冷笑一聲,回頭對著城頭其他幾個大小頭領問道:“一千匹好馬,打不打?”
滿清這時候還沒那么多上下尊卑,所以聽到赫托的問話后,其中一個牛錄當即大聲喊道:“四百勇士打五百明狗,赫托,還等什么?怕繳獲的馬兒多了咬手嗎?”
其余這幫頭目在看清楚來者的數目后,早就想出城干死這幫菜雞了,現在赫托發話,大伙自然是群情激昂。
別說四百了,一百韃兵追著五百明兵大砍大殺的場面他們都經歷過多次了,更何況城下這伙人里還有兩百銃手——銃手在韃兵眼里,壓根就沒算人。
派包衣去城樓上盯著,若是再有騎兵過來,趕緊發信報!
赫托在最后安排了瞭望哨后,抽出腰刀,站在城頭上大喝一聲:“著甲!隨老子出去宰了這伙傻狗!”
“喏!”
五分鐘后,看著緩緩放下的吊橋和漸漸打開的城門,縮在隊伍最后的錢鐵山看看腕上的手表,不禁長出一口氣:“終于把這幫傻狗騙出來了,再不出來,老子就要強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