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豪雄,河北霸主,甚至可以稱之為天之驕子的袁紹死了!而且是在長子次子作亂時“暴斃”而亡!這被世人說起來,多少卻在心里有些看滑稽戲的感覺…
然而更多關(guān)注著河北局勢之人,看到的卻是這背后的齟齬。
袁紹死了,河北頓時成了無主之地。別看袁譚上表像是合理要求繼承袁紹特進大將軍、鄴侯、車騎大將軍封號,并加并州牧,而且給自家二弟也稍帶著上表朝廷,要求繼承袁紹冀州的基業(yè),并加冀州牧。但現(xiàn)在的朝廷,或者說是曹操,還會不會對這哥倆像是當初對袁紹那般言聽計從,傻子都能看的出來,偏偏這兄弟倆還在義正言辭的要求朝廷給予相應“待遇”,用秦旭的話說,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袁紹雖然突然離世,說來給自家仨兒子確實留下了不少遺產(chǎn),至少冀州、并州的基業(yè)版圖加起來,足足比得上整個中原了。冀州富庶、少受戰(zhàn)亂,雖有黑山賊時而作亂,更有那肆虐中原半年多的大旱波及到冀州,但卻都傷筋動骨不了冀州本源,足見其底蘊。再加上這兩年又被袁紹依著老袁家偌大的名聲悉心經(jīng)營,可以說士氣民心足可算穩(wěn)定,否則也不會當初以一州之地,擁兵十余萬,成為諸侯中一頂一的最強者;而并州產(chǎn)馬,雖然不如幽州馬耐寒耐重,卻是難得的戰(zhàn)馬來源之地。有這兩地為依托,若是經(jīng)營的好,便是無法再如袁紹那般傲視群雄,至少在這漢末中圖個自保還是綽綽有余的。
但可惜的是,袁譚和袁熙的確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袁家加上袁紹,現(xiàn)在應該算是五世三公了,名望幾乎達到了一個頂端,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之說也的確不假,但這些都是屬于袁家的,嚴格說來和這哥倆幾乎沒有什么直接的關(guān)系。畢竟,雖然袁紹是袁家家主,在老袁家被董卓滅了滿門之后,還能積攢下這么大的一份家業(yè),雖然也大大依靠了袁家的子遠,但其實更多的還是袁紹的機遇和能力起到了關(guān)鍵性的作用,否則,一直鼓吹自己才是袁家嫡長子的袁術(shù),也得了不少世家人才的青睞,怎么就比不上袁紹這便宜大哥呢?而且眼下袁紹死了,就算是排排坐分果果,也該是曾經(jīng)一門心思同袁紹較勁的袁術(shù)上位才是,又怎么會輪到當日袁紹暴斃時行蹤曖昧的這哥倆頭上。而且袁譚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袁紹新亡,曹操顧念老友橫死,雖然心中欣喜若狂,但也沒好意思直接趁機出手欺負小輩,袁譚竟然還要主動撩撥,還打著想也想嘗嘗當回大將軍,同曹操同呂布平起平坐的滋味,這不是純粹作死么。
其實果然不出幾乎所有知道這事之人所料,袁譚的表文送到許昌,交由已經(jīng)在漢帝駕幸之后,便借著要勤勞王室之名,將治所也從陳留搬到許昌的曹操手上,竟是差點把曹操給笑傻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為老友袁本初竟然有這么個幾個草包兒子而傷心,還是該為了自己瞌睡了馬上有人送枕頭的好事而狂喜。對于袁譚的表文,曹操依足了程序上交到了被已成驚弓之鳥的董承及一眾朝臣手中,言說之間滿滿流露出此事全由陛下乾綱獨斷,臣曹操覺不插手的意思,倒是給一直對曹操將大軍駐守在許昌心生忌憚的朝臣,以及早被這種事情搞煩了的劉協(xié)對曹操留下了個極好印象。
漢帝劉協(xié)雖然年幼,但在顛沛流離之中好歹也漲了些見識,雖然對曹操的這種態(tài)度十分滿意,但也知道袁譚這滿口狂妄之語,一開口就要官職要爵位的所謂上表,根本就和小孩子過家家差不了多少,倘若答應了,別說會不會出問題弄出個國中之國不好說,便是曹操、呂布這些同袁紹官職相同之人,怕是也不會答應的太痛快。略一思量之下,便也就直接駁了回去。只給袁紹加了個極高的謚號為“威”以示哀榮,卻只字不提袁譚所求。同時也下旨意給曹操,整齊軍備,以防止年少氣盛的袁譚狗急跳墻,擅起爭端。
曹操心情因為袁紹之事雖然百味雜陳,但也著實算的上是不錯,因而在一眾眼高于頂?shù)某济媲埃故且步o足了劉協(xié)面子,一面接旨后開始整備軍務(wù),發(fā)信給長安左馮翊留守的大將夏侯惇及新投長安太守鐘繇嚴防并州借機襲取,并且親自布置河東、陳留、濮陽等地防務(wù);一面派遣以自家長子為首的使節(jié)團,打著給呂布恭喜嫁女之喜的幌子,由徐晃再次踏足青州,意圖穩(wěn)住呂布,至少也不能讓呂布的目光在自己沒有準備好之前,放到北邊去。
而河北方面,或許是遺傳了袁紹的性子,卻又沒有袁紹的修養(yǎng)和耐性吧。已經(jīng)處處在以大將軍的規(guī)格“約束自己”的袁譚在得知所上之表竟然只給自家老爹求得了這么個待遇之后,直言要連同之前放言要支持自己的二弟袁熙,再度興兵,行攻伐之事。不過袁譚倒是也沒有太過不自量力,雖然之前一直對袁紹頗有些忌憚曹操的舉動不怎么在意,卻也知道曹操的兗州精兵著實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更何況若是輕起戰(zhàn)端,先不說自家這點不到兩萬人的騎兵能不能打得過曹操,單單因為袁紹死后,曹操的盟友只剩下青州呂布一個,倘若自己有所動作,袁譚還就真擔心呂布會受邀合擊自己,畢竟天下第一猛將的名頭,在相當時候,比曹操這兗州牧的名頭要響亮的多。所以干脆先行派遣了前番有過“遭遇”的郭圖為使者,下了死命令,不管付出什么代價,說什么也得讓呂布不要插手此中之事。又給連帶“繼承”了自家老爹袁紹冀州兵馬的老二袁熙下了調(diào)兵命令,令其時刻準備,只待令下便聯(lián)軍攻取兗州。
而在得到了自家大哥袁譚的消息之后,袁熙卻是沒有了之前袁紹未死之前被困于鄴城之外時的想法。畢竟當初不過權(quán)宜之計,說到底也不過是想弄塊擋箭牌而已。而且自家大哥做事也忒有點不太靠譜。自己幫了他這么大的忙,就算是之前因為這繼承權(quán)的問題,拋開已經(jīng)不知去向何處的袁尚不說,就哥倆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可眼下好處卻全被袁譚得了去,又是兵強馬壯,又是繼承爵位什么的,只留下個爛攤子似的鄴城給了他袁熙,還要應付越來越多的對袁紹之死持有懷疑態(tài)度的袁氏忠誠之臣,越來越起疑的詢問,而且留駐鄴城的張頜同高干的軍隊,有最為懷疑袁紹死亡之因的老將淳于瓊在,袁熙根本就調(diào)動不了,簡直是焦頭爛額。而面對這個時候自家老大袁譚這種極具命令性質(zhì),卻怎么看怎么像是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的調(diào)兵手書,袁熙罵娘的心思都有了。
最后還是之前袁熙刻意交好的冀州令史荀諶眼見袁熙落到這般地步,又擔憂因為袁氏內(nèi)亂,而使得幽州漢胡聯(lián)軍節(jié)節(jié)敗退,幾乎全境為劉備所得,唯恐其下一步便是要攻略冀州,給袁熙出了主意。荀諶的意思是既然袁熙已經(jīng)身據(jù)冀州,雖然同袁譚一樣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但畢竟是袁紹子嗣,不管如何,也沒有必要為了袁譚一時發(fā)瘋而使得冀州被拖下水,索性也效法袁譚的做法,派精于言辭之輩去青州,不管付出何等代價,也要求庇于同冀州毗鄰的青州呂布,至少也能在袁紹死因查明之前,不至于受了注定失敗的袁譚的連累。也怪荀諶的好心用錯了地方,因為袁紹之事,袁熙在冀州幾乎是被架空了,哪里還會有什么精于言辭之輩能用?差事便落在了出計的荀諶身上,讓荀諶出了袁府大門之后,好懸沒因為自己多言攬上這事而扇自己幾個耳刮子。荀家好歹也是名門大族,投靠冀州看的是袁紹的面子,昔日袁紹在時,也不敢這么支使自己,沒想到今日不過心一軟便成了袁熙的跑腿。荀諶家風甚言,講究君子不失信于人,而且又看在袁紹的份上,也只能走這一遭。
這因為袁紹之死而產(chǎn)生的重重連鎖反應,竟然使得本來置身事外的青州,再次被拖入了渾水之中。就在秦旭大婚前的一天,兗州、并州、冀州三家的使節(jié)團便已經(jīng)皆到了臨淄城中。也就是秦旭被呂布禁足府中,大婚當日又來來回回的忙昏了頭,沒有提前得到消息。以至于在聽到臧洪所言,又被自家“家將”證實這自長安回轉(zhuǎn)臨淄的短短一個多月中竟然發(fā)生了這么許多的事情,秦旭竟然有種轉(zhuǎn)不過彎來的感覺。
“發(fā)什么楞?”見秦旭努力消化這龐大信息的模樣,竟然沒有立時拿出可行性解決辦法,使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青州,既能不被卷入這場明顯無甚“營養(yǎng)”的戰(zhàn)事,抽出全力來梳理好徐州事務(wù),以防袁術(shù)狗急跳墻,又能不白白坐視“盟友”曹操獨自得利,也能分一杯羹。呂布也知道自己這幫人商議了半上午了,即便是有郭嘉這謀主,以及賈詡這毒士在,一時間也沒有個兩全之法商議出來,將希望全部寄托在秦旭身上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但畢竟是剛剛把自家寶貝兒給了這小子,怎么著在這回門之時,也得有所表示不是?因此呂布佯作出不悅之態(tài),擺出一副老丈人的嘴臉,沉聲問道:“你現(xiàn)在好歹也是陛下親封的武亭侯,征東將軍,又身列九卿,這點小事也須想這么長時間么?”
不帶這樣的吧?廳中文武能在這亂世混的有滋有味,就沒有傻子。聽得呂布此言,明里是為難教訓秦某人,卻也不能排除呂老板這是在顯擺!紅果果的顯擺自家女婿呢!在眾文武眼中,呂布這是要借這個機會,一方面向一眾老弟兄和新銳們示意即便是自家女婿,他呂老板也是一視同仁,該罵就罵;另一方面,也不無欲在眾文武大將面前替秦旭再次立威的打算。畢竟他們這幫人商議了半天也沒有商議出個結(jié)果來,就算秦旭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也不會太過丟臉,但若是說出個四五六來,那呂布這老丈人的臉,可就明晃晃的能漲不少呢。就這情商,看日后誰還敢再說呂老板傻大粗。
“主公,諸位叔伯兄長,秦某才疏學淺,哪里又有什么妙計可言,只是據(jù)剛剛臧司馬所言河北事,秦某只有一事請問,那袁尚母子,眼下卻在何處?”和呂老板混了這么久了,早就頗有默契,呂布話音剛落,秦旭便做出一副謙恭之態(tài),給廳中呂布的這些老弟兄和新心腹了個羅圈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