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局,這件事情,我真是沒有辦法,我只能採取這種極端方式打亂他們的節(jié)奏了。”我嘆了口氣。
“想採取極端方式的,不止你一個人。”袁正威竟然也嘆了口氣。
這話裡好像有話。除了我,還有誰會採取極端方式?
“誰也有極端方式?”我馬上問。
袁正威沒有直接回答:“念念,現(xiàn)在局面很不利於你,我聽說,你已經被陽光集團除名了,他們派了新的人接管陽光傳媒。”
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按照陽光集團的公司章程,凡是有牽連刑事案件的高管,集團將一律除名。當年申俊也是這樣被除名的,回過頭來看,我竟然在經歷申俊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唯一不同的是,我面臨的局面更加嚴峻。申俊只是牢獄之災,而我,有可能命都不保,或者是老死獄中。
但現(xiàn)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當一個人的健康和自由受到挑戰(zhàn)的時候,就會明白,能平安自由地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滿足。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要想辦法從這個死局當中突圍,讓自己活下去。
然後找到我的孩子,然後查明所有事情的真相。至於財富地位,我都可以不要了。
“袁局,我現(xiàn)在的處境,已經不會去考慮那些身外之物了。我在要想的是,如何才能活下來。現(xiàn)在人證物證都有了,你是這個系統(tǒng)的人,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所以……”
我沒有接著說下去,回爲我相信袁正威已經明白我想說什麼了。
“我還在想辦法,但我……”袁正威也是欲言又止。
“我明白的,你有人你的難處,你有你的原則,我不希望你因爲我而改變你的原則,如果你改了,那你就不是我認識的一生正氣的袁局了,不管那些證據(jù)做得有多精細,我相信總會找出破綻的,只是看辦案的人用心不用心了。”
袁正威扶了扶帽沿,“念念,每個系統(tǒng)中,都會有一些敗類,但請你不要因爲這樣就對我們警察失去信心。我和我的同事正在努力想辦法還你清白。烏雲不可能永遠遮住太陽。”
“當然,我明白的,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很正常,再說了,這年事的起因不在於警察,而是因爲利益別人陷害我,所以,我對警察不會失去信心,我面前就有這麼一個好警察,我怎麼可能會失去信心呢?”
“你這樣想就好了,謝謝你在這個時候還對我們有信心。你的想法是對的,儘量拖延時間,尋求轉機。但不要再傷害自己。”
“你說有人也想採取極端行爲,是不是指申俊?他想怎麼做?”我盯著袁正威問。
袁正威目光閃爍了一下,臉上有猶豫的表情。
“袁局一身正氣,從不撒謊,我也不想讓袁局破例,如果袁局不方便說,那就算了。”我換了一個策略。
袁正威沒有說話,還在猶豫。
“袁局剛纔還讓我有信心,現(xiàn)在真實情況都不告訴我,
我還怎麼有信心啊。”我又補了一句。
“申俊準備自首,承認是他指使人害死了申連城,與你無關。別人會製造證據(jù),他也會,他有一套完善的邏輯,可以證明申連城是他害死的,這樣就可以把你解脫出來,但我沒有同意。但是這件事,他又必須得通過我才能做成,這樣是妨礙司法公正,我不願意幫他,他一直在逼我。”
我雖然猜到是申俊,但我沒料到,他竟然會用自己替我頂罪!
“這絕對不行!袁局,你千萬不能幫他,你得堅守你的原則!”我激動起來。
“所以我一直沒有答應他,但他逼我很緊。他說如果我不配合他,導致你有事,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過我,他會一直和我作對,讓我一輩子不得安生。你也知道阿俊是什麼樣的人,他要一直盯著我找麻煩,我恐怕以後真是不能安生了。”
我一聽更急了,“袁局,你不會真的就妥協(xié)吧?然後幫助申俊頂罪?這人本來就是我害的,他這不是白白犧牲嗎?”
“他的意思是,先把局面攪亂,讓你先出來,實在不行,他再翻供,總之一句話,他不想讓你在裡面受苦。”
我明顯聽得出來,袁正威有動搖的意思,不是因爲申俊威脅了他,他就要動搖,而是因爲他也不想讓我受苦。
“總之你不能答應他,不然你就不是袁正威了。”
“但我擔心他會想其他的辦法,阿俊這個人從小就倔,而且內心強大,人又聰明,如果他一心想著替你頂罪,他肯定還有其他的方法。”
“那你要阻止他,我現(xiàn)在就要見他,你打電話給他,讓他馬上來。”我激動地說。
“不行,不方便,明天再說吧。”袁正威說。
“那你一定要阻止他!你是局長,你可以做到的。”
袁正威沒有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袁正威走後,我更加睡不著。因爲我不知道申俊到底會怎樣做。他和申家的恩恩怨怨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如果說是他害死了申連城,大家都會相信。因爲申宋兩家一直是死對頭,他現(xiàn)在是宋家的人,他有足夠的動機害死申連城。
這時病房門卻又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個藥盤。
這個點醫(yī)生是不會查房的,如果有什麼需要檢查的,那應該是護士來做纔對,怎麼會是醫(yī)生?
我有些緊張起來,我覺得不對勁。翻身就準備下牀。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緊張,摘下了帽子,我看到一頭捲曲的頭髮,然後他又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洋氣英俊的臉。迅速又把口罩戴上。
“你怎麼來了?”我低聲問。
“想你了,就來了唄。申俊那廝太不夠意思了,你在醫(yī)院裡,他竟然不告訴我,幸虧我神通廣大,還是讓我查到了。”羅濤也低聲說。
“謝謝你來看我。”我輕聲說。
“不不不,我不是來看你的,我是來帶你走的。”羅濤說。
“啊?”我驚得輕呼一聲。
羅濤把手指放在鼻子上,作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示意我不要出聲。
“你要帶我去哪兒?外面有警察。”我壓低聲音說。
“我知道外面有警察啊,不然我穿這一身破衣服幹嘛,你想去哪兒,我就帶你去哪兒,去哪兒,也比呆在監(jiān)獄等死的強啊。”羅濤說。
只是那一瞬間我就動心了,我逃了,那申俊就不用謀劃著替我頂罪啊,我畏罪潛逃,成了逃犯,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但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好,我跟你走。”我?guī)缀跏橇⒖叹拖铝藳Q定。
羅濤有些驚訝,“這麼痛快就決定了?我以爲我會需要花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來勸說你,可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同意了。完全打亂了我的節(jié)奏啊,我本來是準備了很多的理論來勸說你的,現(xiàn)在倒好,用不上了。”
我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可是外面有警察,我們怎麼出得了醫(yī)院。”
“這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我得提醒你,你從這裡出去,你就成了逃犯了,你恐怕短時間內是不能露面了,你也不能去的申俊,你得明白這件事。”羅濤說。
我其實是明白的,但他這樣說出來,我心裡還是痛了一下。
“我知道的。不過這會不會連累你?”我有些擔心。
羅濤輕笑,“我是壞人,不怕被連累。放心吧,我敢做,就是有把握的。”
頓了頓,又接著問:“你想去哪裡?”
我一愣,“我是去逃命,不是去旅遊,還可以選地方?”
“那當然,逃命也得逃得愉快啊,要是去你不樂意去的地方,你天天憋屈著,那活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呆在監(jiān)獄裡呢。”羅濤一套一套的。
“我沒想過,去哪兒都行。”
“我有兩個選項,一個是去不丹,另一個是去菲律賓,你願意去哪裡?”
“能不能不出國?”我弱弱地問。
羅濤輕笑,“你還說沒有要求,這不是要求?出國更安全,不用擔驚受怕,而且你放心,我會給你提供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不會讓你像其他那些個逃犯一樣落魄。”
“可是我還是想留在國內,我不想出國,至少是暫時不想。”
“爲什麼?捨不得申俊?”
我沒有回答,捨不得申俊是一回事,最重要的,還是我覺得我的孩子在國內,我要尋找我孩子的下落,我不得逃到國外去。
“好吧,那就在國內吧,嗯,那國內你喜歡去哪裡?當然了,最好比較偏僻一點的地方,你現(xiàn)在是在逃命,只有你的案子真相大白了,你才能重見天日,這一點你要明白。”
“那你再找?guī)讉€地方讓我選擇?”
“貴州,雲南,廣西。”羅濤說了三個省。
我在貴州呆過兩年,我對那裡比較熟悉,於是我選擇了貴州。
羅濤拿出電話打了出去,過了幾分鐘,病房裡忽然就黑了下來,停電了。
然後隔壁病房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反正聽起來很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