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本能警覺抬首,只見頭頂處一片蔚藍天際,還有四五個腦袋圍在她上方。她欲用神識一探,但發覺神識還是無法使用,不過對方似乎也并無惡意,遂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艱難的站了起來,自己皮粗肉糙的還摔得這么疼,足見剛才被甩出時一記力道有多大。
待站直了身子,蕭瑤這才仔細打量起周遭,這里看上去就像一個城郡的郊外,遠處隱約可見有一座城池,四周綠樹成蔭,間有溪流汩汩。而她所站之處方圓百米乃是一片空地,地上散落著與她一同被吸入的雜物,還有那么四五人圍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
剛從黑暗中出來,蕭瑤自是不知身在何處,想起先前聽得有人念道新人來,必是知曉不少,顧客氣朝著離自己最近,一相貌英挺,頭發火紅的男子問道:“敢問這位朋友,此乃何處。”
男子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回道:“無名城郊。”
蕭瑤顰眉,又問:“這無名城又隸屬于哪個星區,哪個浮島?”
“星區?浮島?”男子一聽樂了,“嘿,我已經好幾萬年沒聽過這稱呼了,告訴你吧,這里不屬于任何一處星區,甚至不在任何一處仙靈界,但凡被白蝕吞噬者,便會先送入幽穴,最終流放到這座無名島,除非能夠成仙飛升真仙界,不然這輩子別想從此處出去。具體你進城一打聽便知。”
說完男子也不再理會蕭瑤,與旁人一同開始翻查起周圍散落的雜物。
蕭瑤仔細想了想男子的話,白蝕恐怕便是在亂星域碰上將自己吞噬的裂口,幽穴應該就是之前的幽閉空間,且聽他意思一旦被流放到這無名島似乎便無法再離開。
于是帶著滿心疑問,蕭瑤打算進那無名城看看,以便打探更多消息。
不過剛祭出腳桶坐上去,蕭瑤便覺壓力從四面八方朝自己涌來,心肺受到了嚴重壓迫,這里的壓力竟比在幽穴還要更強一些。
這時,那紅發男子也注意到了蕭瑤的異狀,便好言提醒道:“你剛到此處,還不曾經受過玉雷淬煉,難以承受此處壓力,飛行時最好還是化做原形。而且……”他瞥了眼其身下腳桶,嫌棄道:“這里人修大部分法器都難以發揮用處,你還是莫要太過依賴這些人修物件才是。”
什么化作原形?蕭瑤雖是聽得一頭霧水,但也注意到在重壓之下腳桶略有搖晃,只得收了腳桶,拍拍胸口,改為步行。
從這里到城池不過五十里,可蕭瑤一路行來卻足足走了五六個時辰,主要是源于壓力太大,她走走歇歇,直到月兒高掛,這才來到無名城城門前。
這座城池很怪,既無門板,也無人守夜,雖是大半夜的,街道上亦還有不少人出來行走。仔細一看,她還發現這里的人也十分奇特,容貌要么很精致,要不就很猙獰,頭發五顏六色,偶爾還能看到身后長尾巴或者臉上長毛。大多數人看到她都目露警惕與戒備,甚至還有不明的殺意,因神識不可用,她也無法判斷這些人是何修士,又是何修為,只光從表面上看這城池內怕是存在不少妖修。
下意識的,蕭瑤盡量往隱蔽之處行走,并粗略目測了一下,這無名城十分之大,光是主干道便有三條,其中小街小道縱橫,規模更勝梅山浮島上白玉城。由于是夜,街上店鋪都已打烊,她一時也不知該何去何從,最后還是豹子提醒了她:“這街上那么多人,你隨便攔一個問問就成,費神考慮那么多干嘛?!”
問不是不可以,但如今滿街怪人,總歸還是要慎重挑一下對象。蕭瑤站在一主道邊角暗處,打量著往來行人,終于在一處不顯眼的角落里相中一名身著道袍,容貌俊秀的年輕男子,至于相中他的理由也很簡單,在往來這么多人之中唯有他是一頭正常青絲,較為的順眼。
故蕭瑤三兩步走到其跟前,十分有禮道:“這位道友,請問……”
“你別過來!”怎料,她話尚未說完,那男子便一臉戒備看著她,又更往角落里縮了縮道:“你還是去狩獵別人吧,如今我身上一顆妖靈丹都沒有,北區的人都知道,就算殺了我你也只是白忙活一場。”
蕭瑤見他道袍□軀在微微發抖,想來是真的在害怕,連忙解釋道:“這位道友在下并無惡意,不過初來乍到,想問些城中之事,并非為搶奪什么靈丹。”
男子睜大著眼,小心翼翼看了她半響,試探道:“你的意思是你才剛流放至此?”
蕭瑤想到之前遇到的紅發男子好像也說是流放,遂點點頭道:“正是。”
男子則將信將疑說了句,“子時月圓。”
如今正是子時,蕭瑤莫名抬首看了看天空,只見一輪新月如勾,看上去慘白凄涼,不禁脫口道:“那不是新月么?哪來的圓月?”
再看男子時,卻見他眼中戒備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是我誤會道友了,還望道友莫要生氣。不過這里并非說話之處,還請道友隨我來。”
蕭瑤猶豫了片刻,但見男子目光坦蕩,猶豫了會才道:“好,有勞道友帶路。”
只見男子穿過幾條陰暗的小道,來到一間外墻斑駁的小院前,抬手在墻邊敲了三下,頓時墻上出現了一道暗門。
蕭瑤隨著男子進到屋內,才發現這小院原來是處隱蔽的酒坊,小小的屋內坐著五六名客人,以及一名掌柜和一名伙計。
這些人發色亦是各式各樣,其中那名伙計看到男子后立刻招呼他道:“喲,兔爺兒回來了,外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男子在一處空桌旁坐下,并示意蕭瑤坐到對面,這才對伙計道:“先給我上壺果酒,待會再告訴你。”
這時伙計才注意到了蕭瑤,是一臉驚奇:“我說兔爺兒不賴啊,出去不過半個時辰就帶回了一只母兔,準備什么時候做窩啊?”
男子看蕭瑤一臉黑線,很是尷尬,忙驅趕那伙計道:“去,去,別亂說話,這位道友是今日剛被流放到此處,我帶她來熟悉一下無名城的環境。”
“哦……”伙計拉長了聲音,又多看了兩眼蕭瑤的黑發,方道:“難怪看著面生,那你好好給說說這里的規則吧,看樣子也不似個強的,小心稀里糊涂便丟了小命。”
待伙計走后,蕭瑤便挑眉直勾勾盯著男子,男子則干笑了兩聲,先自我介紹道:“在下百圖,這里的人都喚我兔爺兒,原形乃是妖獸‘金剛兔’,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蕭瑤眼角抽了抽,敢情自己千挑萬挑最后還是挑了只妖獸,并且還是只兔爺兒,是回答:“在下重柔。”
而相較于她的不慍不火,百圖則熱情多了,乃是熱絡道:“重柔道友么,幸會,幸會,不知道友原形是何種珍獸?”
蕭瑤不知此地妖修與人修關系如何,本有意揭過,便只簡單報上名號。奈何百圖是個自來熟,竟直接問起。這妖修都是有原形的,她也不好胡編亂造,想了想還是如實答道:“在下不過一介人修,并無原形。”
百圖先是一愣,隨即笑言道:“想來是我唐突了,妖修原形本就屬于私密,我不過是隨口一問,道友若不愿回答可以不答。”
聽他這口氣怎么說得好像自己在撒謊一般?蕭瑤不由重申道:“在下確實是人修,故無原形一說。”
“道友是在說笑么?”百圖眼中寫著大大的疑惑二字,“無名島上素來只有妖修,人修根本無法在此存活下來。”
蕭瑤心頭一震,下意識脫口問道:“為何人修會無法在此存活?”
百圖耐心解釋道:“道友難道沒發覺這里的壓力有異于外界么?人修細皮嫩肉的怎堪承受如此強大的壓力。以前是曾有過人修被流放至此,但快的不出半月,慢的不出三年,最后全都隕落了。
”
“不對啊,”蕭瑤不覺反駁道:“人修雖然皮嫩,但有法寶護身,照樣可以抵御這股壓力,更別說還有修體之人,他們肉身亦同樣強橫,又怎會輕易死去。”
百圖搖了搖頭笑道:“呵呵,道友有所不知,人修雖然有法器法寶護身,但這處空間卻對法器有著壓迫與侵蝕作用,也許最初一兩日這些法器能夠起到保護作用,可一兩個月,甚至一兩年后呢?待到法器被侵蝕干凈,還不是一切都歸零。至于道友口中的體修,煉的是霸氣,這里的壓力則能夠滲透霸氣,直接作用于肉身之上。就是鱗甲不夠堅硬的妖獸也都死于這股壓力之下。更別說體修了。”
蕭瑤只覺事情太過不可思議有些難以置信,但這兔爺兒似乎也沒有必要說謊,心情一時變得復雜起來。這里既是妖修地盤,卻只有自己一名人修,前途乃是未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