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的後事很簡單,簡單到彷彿就沒有這回事。
沒有白仗,沒有哀樂,沒有哭聲,什麼都沒有,甚至連聲音都沒有,整個道聖宮無比的安靜,甚至謝恆鴻竟然在道聖宮門口放了一串鞭炮,這應該是月明師傅交代的。
昨日師傅剛辦完一百二十大壽,今日就辦她的喪事,真是令人感嘆,甚至可以說令人無法想象和接受。
作爲道士之家,竟然也沒有給師傅做法事,這個我明白,肯定也是月明師傅交代的,因爲師傅有轉世之身,用不著超度,她只是舍了這具老邁的身軀,轉世到一個小女孩的身上。
謝承忠五兄弟,將師傅慢慢的放入棺材,衆人依次給師傅上香,跪拜,瞻仰一下師傅的遺容,也就是最後一面。
當所有人都跪拜過也見完最後一面之時,棺材蓋慢慢的蓋了上去,那一刻,我的心猛然一疼,即便我找到師傅的轉世之身,可對我好的還是這具老邁的身軀,或許我永遠再也找不回師傅溺愛的那種感覺了,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
謝家人個個披麻戴孝,謝承忠作爲老大拿著招魂幡,我則是捧著師傅的遺照,另外四個師兄則是擡著師傅的棺材,朝著後山走去。
師傅曾經一閉關就十五年,彷彿與世隔絕,或許沒有人會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包括現在,悄悄的給她土葬了,一樣沒有人會發覺。
道聖宮的後山清幽,頗有仙家福地的模樣,當來到後山之時,發現早已挖好了墓坑,造好了墓,甚至連墓碑都刻好了,但是卻不是新的,起碼是五年之前弄好的,因爲那墓碑之上已經長滿了青苔,青苔下覆蓋了幾個字:顯考謝家祖娘毛氏守德之墓。
謝承忠幾人,將棺材推入了墓坑之內,而後填了土,衆人齊齊跪下去,朝著師傅的墓拜了四拜。
墓碑裡的字之前是鏤空的,此刻用紅筆紅漆描上,表示裡面有人,也意味著這座墳墓正式啓用。
其他人都回去道聖宮了,準備齋菜,在這七天內,整個道聖宮都會吃齋,因爲師傅生前是吃素的。
我和月明師傅,還有五位師兄留在了師傅的墓旁,他們都望著師傅的墓碑默不作聲,許久,月明師傅纔出聲說道:“你們準備一下,不用守孝了,明天咱們就往西北方去找尋你們孃親的轉世之身,你們五個人,每個人帶著自己的子孫負責一個省份,這事別傳出去,甚至連你們的子孫都別說,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道了,父親,我們一會就商量,看哪個人負責搜尋哪個省份。”謝承忠說道,顯然他們在師傅過世前,也知道了師傅會靈童轉世。
“吳名,你也去跟你女朋友說一下,明天你就跟著我出發,一起去找你師傅的轉世之身。”月明師傅看向我。
“哦!”我點了點頭,便下山朝著謝毛毛家走去,因爲此刻楊苓藝跟謝毛毛在一起,她和謝毛毛一起從學校趕回來見師傅最後一面的。
我推門而入,楊苓藝正安慰著哭成小花貓的謝毛毛,謝毛毛很難過,她跟師傅的感情也很好,因爲毛毛二字是毛守得的姓氏,要說這後輩當中,誰跟師傅感情最好,我想除了謝恆鴻,就屬這謝毛毛
了。
“毛毛,別哭了。”我安慰說道。
她猛然擡起頭看著我,怒目瞪著我說道:“師叔公,你怎麼沒哭?難道祖奶奶死了,你一點也不難過嗎?”
我去,我冷汗都下來了,我趕緊說道:“我難過,但並不一定要哭才表示難過,師傅不讓哭,師傅說眼淚只屬於弱者。”
“騙子,還找那麼多借口,明明就看你一點也不難過。”謝毛毛瞥了我一眼。
“隨你怎麼說。”我也不爭辯,我對著楊苓藝說道:“苓藝,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要跟隨我月明師傅出去一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所以這段時間你就和毛毛好好相處,等著我回來。”
“哼!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帶走,我這裡又不是託兒所。”謝毛毛白了我一眼,氣呼呼的說道。
我差點笑出來,這丫頭真夠鬧的,楊苓藝則是小聲的問道:“去哪裡?”
“西北,我想我爺爺也在那邊,這次去,順便找到我爺爺。”我與楊苓藝四目相對,我說道:“既然沒人願意讓你這幼兒託管,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我還白了一眼謝毛毛,她則是很生氣的瞪了我一眼,楊苓藝拉了拉我,示意謝毛毛現在心情不好,讓我別跟她鬧,她說:“我知道了,你早去早回吧,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我看著楊苓藝,突然想起廖如槿在我的背後下了陰佩,這個可惡的女人,下手也夠狠的,好在看到了那張紙條,要不然哪天真跟楊苓藝乾柴烈火把事情辦了,也等於把她給害了。
我看著楊苓藝,突然一怔,一個念頭閃現,差點把我嚇死,我寧願是自己嚇自己,也不敢再往下想,我對楊苓藝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馬上就要走,可能不會再跟你告別了,有事咱們電話聯繫。”
“好的。”楊苓藝牽著我的手說道。
我轉頭瞄了一眼謝毛毛說道:“那個不是開託兒所的,我女朋友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不要!”謝毛毛嘟嚕著嘴。
我覺得這件事很緊迫,所以也沒來得及再跟她矯情,就轉身朝著師傅的墓地跑去,月明師傅和五位師兄都在。
“月明師傅,我有個想法想跟您說下。”我插話道。
“吳名,什麼事?還有你別叫我月明師傅,你師傅已經不在了,以後我就是你師傅,我替她管你。”謝月明說道。
“好的,師傅。”我咕嚕一聲,嚥了口口水說道:“我覺得我們必須馬上出發,不要等到明天了。”
“爲什麼?”六人不解的看著我。
“師傅,您還記得嗎?早上廖如槿給我留字條了,說她去追楊柳那小賤人了。”我後怕的說道。
“嗯,然後呢?”謝月明反問道。
“您不覺得這事很蹊蹺嗎?楊柳去哪?她的目標是我,好好的幹嘛要離開這裡?她前腳離開,後腳廖如槿就追過去了,再然後師傅就過世了,您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事嗎?”我繼續說道。
“糟了!”謝月明一拍大腿說道:“楊柳這個女鬼肯定是知道你師傅轉世之身的事,然後在你師傅還沒過世
之前就先追過去了,她是在打你師傅轉世之身的主意。”
謝月明站了起來,急了,徹底急了,不僅是他,還有他的五個兒子,還有我,全急了,要是被她先找到師傅的轉世之身,那後果不堪設想。
“馬上收拾東西,馬上出發。”謝月明說道,我們便各自回去收拾東西,各個火急火燎,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我在鷺島北站買了七張的動車票,目的地是先到四川的重慶,然後再轉到寧夏銀川,我不知道爲什麼月明師父一選就選這個地方,難道是師父有親口告訴他,轉世之身的所在地就在銀川?難道師父瞞著我?
我們上了動車,月明師父和五位師兄的法器還真能上動車,因爲他們有道士證,還有那些法器的合格證明,我最擔心的是月明師父的那柄大關刀,沒想到出示證明之後,還真給帶上動車了,好像是貼的收藏品標誌,還有相關的證明。
動車開動之後,我們都靜靜的站在座位上,話都沒說,我發現好多乘客都很好奇的看著我們,丫的,估計是真的很少見過道士,月明師父又披上了黑袍子,關刀比較長,平放在過道,挨著座椅,但是五位師兄都是正宗的道士打扮,而且梳著髮髻,穿著藍色的道袍,還拿著劍,很古樸的道士打扮,最關鍵是五位師兄中最年輕的謝承善師兄今年也到達九十歲,五個人看上去是那般的仙風道骨。
“喲,這是真道士還是假的?”
“看著好像真的?你看他們都那麼老了,起碼七十多了。”
“該不會去哪個劇組,又在拍道士的電影或者電視劇吧?搞不好是化妝出來的。”
“不能吧,我看著幾位老爺子的容貌都很相像,搞不好是兄弟!”
“哎,別說了,你看其中一位老爺子正在瞪咱們!”
周圍的乘客好些在議論,承善師兄的脾氣比較暴,瞪了他們一眼,那些人瞬間閉嘴了,因爲幾位師兄的氣場都非常強大。
“各位旅客,歡迎乘坐和諧號動車組,您現在乘坐的是D2235次動車,由鷺島北站開往深圳北站,前方到站汕頭站!”廣播喊道。
“什麼?”我們七人嚇了一跳,全部定睛看著我:“不是到重慶的動車嗎,怎麼是開往深圳北的,難道我們上錯車了?”
“不可能!”我堅決否認道:“我親自買的票,我們還問了安檢,等車的時候,我們還對了車號,一切都沒問題我們才上的車,大家的車票都還在。”
說話的同時,我們七人同時掏出動車票。
“對啊,是到重慶的啊!”我看著車票說道。
“不對!”我們七人湊到一塊,車票全湊在一起。
只見動車票上的字正一字一字的在變化,原本是鷺島北站-重慶,變化之後變成鷺島北站—深圳北站,車次由D6655次變成了D2235次。
“媽的,被人算計了。”謝承善暴粗口道,我們同時戒備了起來,如果不是鬼打牆,那應該就是高手佈置的迷陣,不管是鬼,還是高手,那都很可怕了,因爲他已經強大到可以把月明師父和五位師兄給矇蔽進去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