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將近了午夜,郝云驚才回來。
郝云驚推門而入,看見等成了雕像的柔善美,先是吃了一驚,隨后,眼底洋溢著喜悅的顏色上前,蹲在柔善美面前:“小寶,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郝云驚,是不是真的?”
他以為,她必定會很欣喜的問——是不是皇上答應這場退婚了。
卻不料,她的眼底一片冰冷,質(zhì)問的看著他。
他不明白:“你怎么了,小寶,出什么事了?”
“袁杰,你到底把袁杰怎么樣了?”
她的質(zhì)問中,帶著幾分的心寒。
郝云驚一怔,她都知道了?
當時就是知道她太善良,可能對袁杰下不了手,所以他才刻意欺騙她的,只是,她怎么會知道,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袁家知道,可是袁家的人,早已經(jīng)被流放到其他國家了,而且即便不流放,他們也進不了七王爺府啊。
他的這一怔,若傾就明白了,面具說的不假,郝云驚真的那樣殘忍的對待了袁家。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那樣做?”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為了袁家的事情,更多的是,為了郝云驚的不征求自己同意,還有他的欺騙。
郝云驚看她模樣,就知道她在生氣,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寶,我只是想替你出口氣。”
“出口氣?袁杰根本就沒有對不起我,他頂多就是懦弱了點,雖然是他家背叛了我和他的婚事,但是卻是我背叛我我和他的感情,你這樣,我心里有多過意不去。再說,你要為我出口氣,至少要讓我知道吧,你為什么要騙我?”
“小寶!”握緊了她的手,他心里有些惱火,惱火他為了一個袁杰和他爭吵,但是卻壓抑著那股火氣,語氣盡量帶著歉意,“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我只是怕你太善良了,不忍心懲處袁家的人。”
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她豁然起身,背過身去,不想?yún)s看郝云驚:“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什么,只是袁杰一家,你必須要讓他們歸回原樣,原本我們就是互不相欠的兩個人,你這樣,弄的好像我欠了袁家一樣,這種欠債的感覺十分不爽你知道嗎?”
郝云驚長久的沒有吭聲,只是一瞬不瞬擰著眉頭看著若傾的背影,良久才道:“你是不是對袁杰還舊情未了?”
“你什么意思?”
她有些惱火的轉(zhuǎn)過身來,這事情和舊情未了有什么關(guān)系,他是不是也太好笑了,如果不是他無中生有的出這么一茬,她都不愿意再和袁家有什么交集。
她真是不明白,王爺了不起嗎?王爺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罔顧法紀了嗎?
袁家本分經(jīng)營,為什么要為了一段已經(jīng)過氣來的,終結(jié)了的兒女私情,勝出這許多的事情來。
他現(xiàn)在這種語氣,這種質(zhì)問,是在懷疑她的心嗎?
事情明明錯在他,他怎么可以這么理直氣壯,覺得自己做了件對的好事,覺得是她大驚小怪了,是她對袁杰余情未了了。
真是讓人來氣啊,若傾真想沖上去給他一拳,還好還有幾分殘存的理智。
她怒瞪著郝云驚,要為自己討一個說法。
他面孔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換做以前,她必定害怕,但是現(xiàn)在,她卻昂著精致的腦袋瓜,就這樣直勾勾的怒沖沖的看著他,小嘴, 斜抿著,顯示了她此刻的憤怒和不滿。
郝云驚啟口,冷漠中帶著幾分酸意和幾分怒意:“你說我什么意思?小寶,袁杰對你來說,就有這么重要嗎?”
真讓人發(fā)火:“我都說了,我只是覺得這樣做,讓我有種對不起袁家的感覺,至少在我們家敗落之前,袁伯父袁伯母對我不錯,我和袁杰也是青梅竹馬……”
她許沒有發(fā)現(xiàn),她說到青梅竹馬這四個字的時候,郝云驚臉上烏云密布的表情。
“……,雖然,我們福家家道中落后,袁家的作為實在讓人心寒,但是,人心本就都是如此,錦上添花人人都會,雪中送炭卻沒幾個人會愿意,我雖然鄙視袁家人,但是,這不代表,我有權(quán)利,把他們的弄到如此境地,郝云驚,你只告訴我,你恢不恢復袁家?”
“我做出的決定,從來沒有后悔或者改變過,小寶,就算你是我心愛的女人,有些事情,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不會做出爾反爾的事情。”
“你……”
若傾氣極:“好,好,你是王爺,我求不了你,我自有辦法。”
言罷,她甩袖而去,只留給郝云驚一個淡薄的背影。
看著她推門而去的背影,郝云驚身側(cè)的拳頭,捏的緊實,臉上的陰沉,黑壓壓的彌漫了一片,那琥珀色的瞳孔,漸漸的變了顏色,一片的火紅。
紅瞳火眸,這是他生氣的終極表現(xiàn)。
這輩子,沒有人有這個本事,讓他氣到顯現(xiàn)過紅瞳火眸,只有若傾,一次,兩次……
這個女人,她就有這么個本事,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氣的他七竅生煙,他要拿她怎么辦?還是,他要拿自己的心怎么辦?
如果少愛她一分,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拳頭慢慢的松開,他頹然做倒在了椅子上,苦澀的笑:“終究,在你心里,我們的事情,抵不過你們的事情。你都不曾問一句我,今天事情如何,進展的可順利,滿腔的歡喜,現(xiàn)在只剩下什么,小寶,你看得到袁杰的落魄 ,卻看得清我的心嗎?”
夜,更深了。
若傾氣鼓鼓的回到了水月鏡樓,紅燕正在廳堂里等她,看到她這般么一樣回來,不免有些吃驚:“小姐,你怎么了?”
“氣死了,氣死了,那個郝云驚,真是氣死我了,紅燕,給我倒杯水來,氣死我了。”
紅燕不解:“花蟬公主和七王爺?shù)幕槭氯∠耍咄鯛斈苋⑿〗銥槠蘖耍〗悴桓吲d嗎?為什么要這么生氣,難道——七王爺不打算娶你?”
紅燕的眼睛,試探的看著若傾的臉色變化。
卻見她原本氣鼓鼓的小臉,此刻,帶了一抹驚色:“你們退婚了,不是,是花蟬和他?”
“是啊,小姐干嘛這么驚奇,難道,王爺沒告訴你。”
不是他不告訴,是他,好像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忽然想到了郝云驚一進來的時候,眼底里的喜色,只是他沒有說話的機會,她就兜頭一句質(zhì)問砸了下去。
他必定很傷心吧,哎呀,也怪她當時太激動了。
那種滿腔熱情被兜頭冷水的感覺,必定不好受。
怎么辦怎么辦?現(xiàn)在去安慰,不可能,袁杰是事情,兩人還未達成共識,她就此事,表示很生氣,生氣到不想原諒郝云驚。
但是郝云驚要和花蟬退婚,卻全部都是為了她,她真要這么殘忍嗎?將他的付出視若無睹?
看著外頭的天色,良久,她才對紅燕道:“你去趟七王爺處,就告訴他,告訴我知道了退婚的事情。”
“就這么簡單?”
“去吧!再看看,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其實,是因為不放心郝云驚,所以想讓紅燕去探探情況。
紅燕應了聲“是”,往書房而去。
書房,郝云驚依然保持著那頹然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直到有人敲門,他才微微執(zhí)起身子,聲線冰冷:“誰。”
“王爺,我是紅燕。”
“進來!”淡漠略有些倦怠的聲音從房內(nèi)傳來。
紅燕推門而入,目光柔美的看了一眼郝云驚:“王爺還沒睡呢?”
“嗯,這么晚過來,有什么事?”
“沒有,就是聽小姐說,和王爺吵架了,放心不下王爺,來看看你,見你還亮著燈,就知道你必定還沒睡,王爺可好?”
紅燕上前,乖巧的斟了一杯茶給郝云驚,目光關(guān)切又柔軟的看著郝云驚。
郝云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呢?怎么樣?”
“王爺是說小姐嗎?小姐回去后,吃了些東西,就睡了。”
吃東西,她居然還有心情吃東西,她居然還睡得著。
“呵。”苦笑一聲,原來從頭到尾,他才是個真正的傻瓜,做什么都是為了她,而她卻為了一個前度未婚夫,和他翻了臉,在他的難過郁悶的無法入睡的時候,她還能吃能睡。
她是沒心沒肺,還會壓根就不在乎他半點半滴。
“王爺,今日悶熱,你怎么不開著窗戶,奴婢幫你打開。”紅燕見郝云驚臉色,心中竊笑一聲,然后體貼的去開窗,并回頭問道,“王爺告訴小姐,你和花蟬公主的婚事已經(jīng)退了,擇日就可以娶她的事情了嗎?”
郝云驚嘴角,又是一抹苦笑。
“她沒給我這個機會。”
“怎么了?王爺和小姐,為什么要吵架?”紅燕近前,一臉擔憂,真誠之色。
她和小寶一樣,不怕他。
也和小寶一樣,不施粉黛秀麗天成。
甚至和小寶一樣,溫柔善良真誠無邪。
只一樣,她不是小寶,小寶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了他的心,而紅燕,頂多就是個特別一些的丫鬟。
所以,面對紅燕的關(guān)心,他的眉目,也沒有任何動情的波瀾,依舊冷漠,淡然:“一些小事。”
“王爺,小姐的脾氣,奴婢雖然還沒摸透,但是卻知道的,她有些孩子氣,說的話,有時候當不得真,其實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手了什么。”
“她不需要摸透,相處久了,你會發(fā)現(xiàn)她其實單純的毫無心機,她的心,就和她的臉一樣美好。”
即便吵架了,即便她沒心沒肺的能吃能喝能睡,在他心里,她依然是最完美的福小寶。
紅燕聽著,輕笑起來:“倒是像個透明的琉璃娃娃,一眼就能忘穿,王爺喜歡我們小姐的,就是這點吧?”
“是,也不全是。”
“那還有呢?”
紅燕一臉期待的等待著答案,郝云驚卻忽然抬起了頭,目光清冷的掃在了紅燕臉上,看的紅燕一怔:“王,王爺?”
“不要問太多,夜深了,回去吧。”
“奴婢該死,僭越了本分,奴婢不打擾王爺了,奴婢先告退,王爺可有什么話,讓奴婢轉(zhuǎn)告給小姐的?”
郝云驚沉默了一會兒,啟口:“沒有。”
“那……奴婢告退。”
從郝云驚處回來,一路之上,紅燕表情都十分糾結(jié),一個人喃喃自語:“云哥哥喜歡福小寶的單純可愛善良,透明如同一尊琉璃娃娃,這些我也可以做到,只是——‘不全是’——那還有什么?他喜歡福小寶的,到底還有什么?”
一路喃喃自語直到回到了水月鏡樓,尚未靠近,就聽到了里面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福大寶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紅燕一個屏息,足下一點,躍上了屋頂,輕輕揭開一片瓦片,屋子里,居然有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這個福小寶,如此不知檢點,把她打發(fā)去找郝云驚,原來就是為了密會男人嗎?
紅燕俯下身,仔細聽男人和福小寶的談話內(nèi)容。
“現(xiàn)在,你應該相信我了吧?”
相信什么,聽著怎么這么曖昧?
“但是他不肯。”
他?云哥哥,什么不肯,不肯放手,成全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奶奶的,云哥哥對你這么好,你居然還要紅杏出墻。
紅燕一陣的血熱,只差飛下去,掐死這對午夜秘會的“狗男女”了。
心頭,著實的為郝云驚打抱不平,雖然她剛才為了讓郝云驚討厭福小寶,謅了一個福小寶能吃能喝能睡的謊話,但是她現(xiàn)在的行為,比能吃能喝能睡更讓人發(fā)指。
剛和云哥哥吵架了,這會兒居然能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
不,不算有說有笑,是卿卿我我。
紅燕繼續(xù)伏在屋頂偷聽。
“不管他肯不肯,福小寶,我今天晚上過來,是向你道歉,我一直以為,這件事是你指示的,錯怪你。”
“算了啦,只是,你和袁家是什么關(guān)系?”
“呵呵,我并不可以讓你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自然的。”
從屋頂看下去,只見那男人慢慢脫下了面具。
俊美的容顏,一點點從面距離傾瀉出來,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五官如同刀削一般的立體,濃眉大眼,高挺的鼻子,菲薄性感嘴唇,雖然比郝云驚長的略遜三分,但是卻不可否認,這男人,是個會讓女人趨之若狂 的美男。
紅燕在屋頂上看的一瞬出神,而屋子里的若傾,看到面具下面的那張面孔后,滿目驚呆:“你是,是那個人?”
“你的瓜子殼的滋味,我可還記得。”
他輕笑,笑容和他之前的犀利不一樣,很溫柔。
原來,面具男,盡然是那天晚上,她卻找袁杰“算賬”時候,不小心誤傷的潔癖男。
他長的不賴,為什么——“你干嘛要帶著面具?”
“方便。”
“方便什么?”
“行走江湖啊。”
“我看你,沒有半點的武功,還行走江湖累,你就不怕死哦。”
若傾笑起來,雖然不是故人,但是卻也不算是陌生人,在這個陌生的京城,能碰上一個認識的人,心里也是高興的。
男人徑自坐了下來:“誰告訴你,行走江湖就要打打殺殺了,江湖,沒你想的那么險惡。”
不見得,她可是差點死在江湖人手里過。
算了,和她談論江湖,她也不懂得,不如轉(zhuǎn)了話題:“你和袁杰是什么關(guān)系?”
“拜把子兄弟。”
“哦,看你們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那你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的好不好?”
“我許久沒有他的消息,不過,應該不好。”
“哎,郝云驚不肯放過他,我會盡力而為的,畢竟事情應我而起,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葉青歡!”
他答,看著若傾,眼底里裝了一些疑問:“你和袁杰,曾經(jīng)那么相愛,他也答應了,等她掌權(quán)了,拿穩(wěn)了袁家,就迎娶你為妻,為什么,你要離開他?是不是,因為七王爺。”
這該怎么解釋,難道告訴他我是穿越來的,以前喜歡袁杰的那個小寶已經(jīng)死掛了,現(xiàn)在的福小寶,身體里住著的是另一個人的魂魄。
呵呵,恐怕,他會當她是瘋子。
她只能略顯空乏的解釋:“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不能勉強的。在七王爺出現(xiàn)之前,我早已經(jīng)對他沒了感覺。”
“可是,我聽他說過,以前的你們,分明十分的相愛。”
“你也說了,是以前。時間能帶來一切,也能帶走一切,包括我對袁杰的愛。”
她的話,頗有些哲理,葉青歡聽著,也不再多言,只是一句:“我原本聽袁兄說起你們的過去,還以為你們必定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白頭到老的,呵呵,不過你說的對,感情這種東西,是不能勉強。不過袁兄是真的很喜歡你。”
“呵呵,時過境遷,現(xiàn)在,我只想和他兩步虧欠,我這里有一份袁家的地契房契還有袁分珠寶行的樓契,你拿去,如果的郝云驚不肯讓袁杰回晉南城,你就幫我把這些賣掉,換做銀子給袁杰送去,這些,本就是他的東西。”
葉青歡默默的看了一眼若傾,眼底里,泛了柔光:“你是個好姑娘。”
“多謝,哈哈!”
總算,這賤嘴男肯夸她一句了,她起身,去娶的郝云驚當做禮物送給她的那些房契地契,葉青歡坐在椅子上,見她進屋,忽然抬起頭,看向房頂那一片空洞了的瓦片:“閣下,你這是要偷看多久?”
屋頂上的紅燕,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發(fā)覺了自己的存在。
她忙蓋上了瓦片的,飛步朝著東南方向躲去,一路逃也似的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落地后,她郁悶開口:“這個男人,深藏不漏啊!看來我得先躲一陣,玩些再回去。”
百無聊賴的在巷子里走動,想到福小寶和那個男人的對話,她心里不知道是失落了,還是安心。
本來以為是奸夫淫婦,結(jié)果好像那兩個人,好像并不是很相熟的樣子,說的事情,也完全無關(guān)乎情愛,似和一個叫做袁杰的男子有關(guān)。
這么說,她沒有背叛云哥哥,很好,但是,又不太好,她不背叛云哥哥,云哥哥怎么可能討厭她?
聽著那個葉青歡的話,那個袁杰和福小寶,以前似乎有過婚約,還十分相愛。
但是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袁杰受了什么災難,這個原因,又好像和云哥哥有關(guān)系。
仔細理理頭緒,是不是云哥哥不喜歡福小寶這個前未婚夫,所以就的把那個叫做袁杰的男人,發(fā)配去了偏遠的地方,籍沒了家產(chǎn),人現(xiàn)在福小寶知道后,因為對袁杰的舊情未了,所有想要出手相助。
對,就是這樣,她可真是聰明,那么,接下來,她想,她可能知道要怎么做了。
紅燕靠在小巷墻壁上,眼睛咕嚕咕嚕的轉(zhuǎn)了幾圈,她的嘴角裂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袁杰是吧,我記下了,福小寶,云哥哥不愿意為你做的事情,我來幫你忙的,哈哈!”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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