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頂,峭壁之上,有一株虯枝盤曲的橫探老鬆,老鬆濃密的枝葉之上,盤膝坐著個人,那人赫然正是萬無極。
燕小飛猛有所悟,急急喝道:“快!搶出谷去!”
衆(zhòng)人隨之省悟,身形才動,谷頂萬無極已經(jīng)嘿嘿笑道:“燕小飛!已經(jīng)來不及了,谷口已被老夫封死了。”
燕小飛等人,聞言舉目向谷口望去,一望之下,不由心頭又復(fù)一震,谷口是被封死了,不過那不是用山石,而是用的乾柴枯枝,並且,那堆乾柴枯枝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好個老兔崽子!”南宮隱大叫一聲,抖手打出兩枚暗器向谷頂老鬆上的萬無極射去。
只可惜,谷頂距離谷底太高,那兩枚暗器只射上了一半有餘,便力盡墮了下來。
南宮隱恨得牙癢癢地,卻只苦拿萬無極莫可奈何!
燕小飛平靜地說道:“萬無極!你已經(jīng)來了!”
萬無極嘿嘿笑道:“不錯,老夫來了,而且早到了。”
燕小飛道:“我等一陣急趕,卻不料仍被你捷足先登,著了先鞭。”
萬無極道:“兵貴神速,老夫做事,由來講究一個‘快’字”。
燕小飛道:“前後不過只差一個更次,你又是個功力已失的人,由他們帶著你,我不以爲(wèi)能快到那兒去。”
萬無極道:“事關(guān)天機(jī),恕我不能奉告,而事實上,老夫確定趕在了你等前面。”
燕小飛道:“這我不得不承認(rèn),萬無極!我問你,那‘翡翠谷’中人呢?”
萬無極嘿嘿笑道:“你要找他們麼?老夫告訴你一個去處。”
燕小飛道:“他們在什麼地方?”
萬無極嘿嘿笑道:“幽冥地府閻羅殿!”
衆(zhòng)人聞言色變,南宮隱等方揚聲叱喝,燕小飛一擺手道:“老哥哥,諸位請稍安莫躁,如今身臨危境,分神不得。”
衆(zhòng)人聞言立即平靜。
燕小飛擡頭說道:“萬無極,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遭了毒手。”
萬無極道:“那是自然,要不然老夫怎要你到幽冥地府去找。”
燕小飛道:“‘翡翠谷’的實力比你等只強不弱,我不以爲(wèi)你等會勝過他們,更不以爲(wèi)他們會全遭了毒手。”
萬無極笑道:“燕小飛,你是當(dāng)今武林的第一高手,怎麼說出這種令人發(fā)笑的話來,豈不聞較雌論雄不在力,智慧計謀佔七分,力可逮則鬥力,力不逮則鬥智,這區(qū)區(qū)‘翡翠谷’中,哪一個的心智能高過老夫?只消老夫高坐此處,略施計謀,何愁那班蠢材不個個躺下。”
燕小飛心神震動,暗暗皺眉,道:“萬無極,這我承認(rèn),若論心智,放眼武林確實沒有幾個人是你的對手,可是,萬無極,這秘谷中並未見有絲毫搏鬥痕跡。”
萬無極笑道:“誰說會經(jīng)搏鬥過,老夫兵不血刃,便使他們個個自動束手就縛,引頸受戮了。”
燕小飛道:“萬無極,你還高明不到如此程度。”
萬無極嘿嘿笑道:“說來你也許不信,這老夫要感謝仲孫丫頭那一臂之力。”
燕小飛呆了一呆,道:“萬無極,這話怎麼說?”
萬無極笑道:“很簡單,老夫願意說明,燕小飛,你想想看,倘若由仲孫雙成發(fā)令,‘翡翠谷’中人聽是不聽?”
燕小飛道:“可是仲孫谷主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她那谷主信符也一直帶在身邊,便是仲孫谷主未跟我在一起,她也不會幫你這個忙。”
仲孫雙成連忙摸了摸藏在那身邊的那谷主信符,信符猶在,並未失落,她心中一寬,但也不由暗自詫異。
萬無極笑道:“老夫既不需那仲孫丫頭,也不需那谷主信符,老夫自有個仲孫丫頭,不信你等擡眼瞧瞧。”
他擡手一招,谷頂老鬆上閃身掠上一人,燕小飛等人擡眼望去,不由心頭一震,恍然大悟,也涼了半截。
老鬆上,迎風(fēng)綽立的那人,赫然又一個“脂粉情魔玉羅剎”仲孫雙成,跟谷底的仲孫雙成,宛如身外化身,毫無二致。
只聽萬無極嘿嘿笑道:“如今你們該明白了,谷主駕返,傳下令諭,令他們一個個地出谷,自閉穴道,誰敢不聽,老夫豈不是兵不血刃,不費吹灰之力的,便解決他們了麼。”
南宮隱大叫說道:“老兔崽子,你好卑鄙……”
萬無極嘿嘿說道:“何謂卑鄙,制敵爲(wèi)上,不擇手段,兵不厭詐,取勝爲(wèi)先,他們不懂這套高深奧妙的學(xué)問,那怪誰?”
仲孫雙成突然叫道:“萬無極,她是何人?”
萬無極道:“她是‘金陵卓家’的侍婢春蘭。”
卓少君突地?fù)P眉說道:“春蘭,是你。”
只聽谷頂那女孩子嬌聲說道:“少東家,正是婢子。”
卓少君道:“我卓家待你不薄。”
頂谷那女子嬌笑說道:“少東家,非婢子忘恩負(fù)義,以怨報德,實在是你卓家待人,不及萬師爺待人,十之一恩厚。”
卓少君淡淡笑道:“那我就沒話說了。只是你該想想,當(dāng)年葬你雙親的是誰,老主人待你們?nèi)缬H生兒女,何曾有絲毫……”
“少東家,”谷頂那少女截口說道:“你不必說了,那些個恩情,我春蘭在你卓家爲(wèi)奴爲(wèi)婢這多年,也應(yīng)該已經(jīng)償還了。”
卓少君道:“好吧,我不說了,只要你自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那谷頂那女子道:“少東家,春蘭心安理得,自問無愧。”
卓少君未再說話,燕小飛突然說道:“萬無極,我等承認(rèn)中了毒謀,落你圈套之中,我問你,你把我等困在此谷,究竟作何打算?”
萬無極吃吃笑道:“這還用問麼?該不會是請你們來赴宴的。”
燕小飛道:“跟你有仇的,只我燕小飛一人,別人何辜?”
萬無極笑道:“那是另一回事,只要除了你們,老夫我就是武林霸主了。”
燕小飛淡淡笑道:“原來如此,萬無極,你要知道,要殺死我們這一些人,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萬無極道:“老夫卻以爲(wèi)那易如反掌吹灰,如今谷口已被封死,這谷頂周圍,俱是老夫的人,只消老夫一聲令下,那‘霹霖雷火彈’‘蝕骨毒芒’與‘拘魂散魄散功煙’齊下,再加上那枯枝敗葉捆束成的火把,老夫不以爲(wèi)你們之中,哪個能夠倖免。”
衆(zhòng)人聽得心神連震,齊齊色變,萬無極話落,燕小飛立即淡淡說道:“萬無極!可否讓我看看你的人?”
萬無極道:“自無不可,且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舉手一揮,那谷頂四周各處樹叢之中,立即涌出爲(wèi)數(shù)頗多的黑衣蒙面人來,個個虎視耽耽,待命而動。
燕小飛眉鋒一皺,笑道:“萬無極,我沒有想到你的手下這麼多。”
萬無極笑道:“老夫是坐享其成,他們本全是卓家的人。”
卓少君突然笑道:“這卓家養(yǎng)這些人多年,卻不料這些人今日反爲(wèi)人所用,拿來對付我卓家,這纔是報應(yīng),傳揚出去,只怕會令人笑掉大牙,萬無極!我算是服了你。”
萬無極得意地笑道:“卓少君,命在老夫掌握之中,由不得你不服。”
卓少君臉色一沉,冷喝說道:“那麼,萬無極,你還等什麼?”
萬無極道:“老夫不等什麼了,只要你們想快死,那還不容易,不過你們也莫要悲傷,能埋葬紫金山中,那該是你們的福份,你們一旦全死之後,老夫會下令立即封閉此谷,每逢忌辰,老夫會派些高僧高道來超渡你們這些亡魂怨鬼……”
南宮隱叫道:“老兔崽子,話別說得太早,誰超渡誰,還難說呢。”
萬無極笑道:“除非你們個個腋生雙翅,要不然,十成十地該是老夫超渡你們,不信你們且等著試試看。”
南宮隱道:“莫非你兔崽子也披麻戴孝,每年來此奠祭一番麼?”
萬無極竟未在意,仍然笑容可掬地道:“南宮隱,你卻例外,因爲(wèi)你的屍身,已被老夫剔出此谷.老夫要拿你的屍身喂野狗。”
南宮隱道:“由你了,兔崽子,只要你不怕白天打雷劈就行。”
萬無極嘿嘿獰笑不說,突然擡手揮下。
只聽谷頂各處轟雷般應(yīng)了一聲,那已燃著的火把及三大毒器紛紛放下,一時火焰四起,一片炙熱。
燕小飛雙眉一挑,道:“老哥哥五位,請帶著一兩座帳篷想辦法衝破谷口……”
南宮隱應(yīng)了一聲,便要招呼其他四奇拆帳篷,但聽他忽地輕“唉!”一聲說道;“老偷兒跑哪兒去了?”
經(jīng)他這麼一說,衆(zhòng)人也立即發(fā)覺羣俠個個在,單單少了個“南偷”尉遲奇,唯獨不見那偷兒影子。
南宮隱大聲叫著:“你們誰看見偷兒了?”
衆(zhòng)人人人詫異,個個搖頭,沒一個知尉遲奇是何時不見的。
南宮隱立即罵道:“好哇!這纔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好朋友,一旦有了這種的事兒,他一個人卻偷偷地溜了。”
燕小飛忙道:“老哥哥!你該比我瞭解他,他絕不是這種人,還是少說兩句,快想辦法衝出谷去吧!”
南宮隱跺腳說道:“走!別再提那老偷兒。”
與另外三奇掀起兩座帳篷往谷口衝去。
只聽萬無極獰笑說道:“燕小飛!還打算生離此谷麼?老夫勸你今生休想,也用不著枉費心機(jī)了,你自己看他四個有沒有辦法。”
燕小飛未予答理,立又傳聲說道:“諸位!火勢我可無懼,但‘霹霖雷火彈’與‘散功煙’卻頗爲(wèi)難當(dāng),此處請冷姑娘指揮一切,我試著上去看看。”
話落,不等衆(zhòng)人有任何表示,已飛快地自腰間解下長鞭,手腕一抖,鞭梢兒如靈蛇,揚卷向上,直向峭壁上一棵雜樹搭去,只一卷,便捲上了那株小樹。
然後他借勢騰身,沖天而起,看看衝勢已盡,鞭脫雜樹,振腕兩抖,又捲上了再高處的另一株小樹枝處。
但當(dāng)他欲二次騰身之際,忽聽頭頂萬無極笑道:“燕小飛,要是這麼容易地便讓你翻了上來,老夫今日還談什麼困人,留神些,莫要跌個粉身碎骨。”
數(shù)枝火把夾帶那歹毒霸道暗器,隨著萬無極的話聲,紛紛由上而下,打了下來,燕小飛大喝一聲,左掌電翻,一股雄渾罡風(fēng)擊了上去,罡風(fēng)所往,那些火把暗器四散,有的甚至倒射而上,飛向谷頂,嚇得萬無極連忙起身躲閃不迭。
燕小飛雖然一掌震散了不少火把暗器,但那些火把暗器接踵而至,有的甚至打向了峭壁上的小樹,立即燒燃起來,使得燕小飛無處著鞭,逼得又落回谷中。
就在這片刻間,功力稍弱的陳紫雲(yún),孟嵐君二女,已經(jīng)嗅入了“散功煙”,昏迷不醒,正由霍如霜與柳少白分別照顧著,而冷寒梅等人卻已衝向谷口幫忙去了。
燕小飛閃身掠往霍如霜身邊,道:“霍觀音!兩位姑娘礙事麼?”
霍如霜平靜地說道:“不礙事,燕大俠速去幫他們幾位吧!”
手一翻,擊散了幾枝火把。
此際谷中已四處火起,帳篷盡燃,炙熱難耐,霍如霜功力深厚,未見如何,而那柳少白已經(jīng)汗流浹背了。只聽“閻王令”澹臺海大笑說道:“‘玄天石府’的地牢都未能囚死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就不信萬無極你能燒死我,你們閃開,讓我來。”
燕小飛擡眼望去,只見南宮隱等剛纔掀的那兩座帳篷,已經(jīng)被谷口熊熊大火燒成了兩座火堆。
“閻王令”澹臺海排開衆(zhòng)人,雙掌猛翻,硬向著谷口火堆劈了過去,掌風(fēng)涌起,著火的木頭,四射激揚,火光猛往四外一涌,聲勢好不驚人。
無奈!這一掌未能整個壓滅火堆,掌風(fēng)過後,那火勢倏又涌了回來。
燕小飛雙眉一挑,閃身掠了過去,道:“老人家!慢來!待大夥兒聯(lián)手試試。”
澹臺海叫道:“好主意!大夥兒快來,莫等被烤焦了。”
於是,大夥兒並肩而立,運足真力,猛然出掌。
這一掌,自較前一掌威力增加好幾倍,那些著火的木頭又是一陣四射激揚,火勢猛斂,谷口火堆也立時缺了一座。
可惜!那只是轉(zhuǎn)眼間事,轉(zhuǎn)眼之後由谷頂拋下來的乾柴又填滿了空隙,火勢倏又漲了起來。
衆(zhòng)人只得收手,燕小飛嘆道:“看來,非先收拾了谷頂那幾個東西不可,要不然……”
只聽一聲悶哼,起自身後,衆(zhòng)人回身望去,心頭又是一震,那柳少白又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燕小飛等人互覷一眼,不禁啞然苦笑。
旋聽南宮隱說道:“小龍兒!如今你說該怎麼辦?”
燕小飛淡淡說道:“除了衝出谷去,別的毫無辦法。”
南宮隱道:“可是要想衝出谷去,非先收拾谷頂那幾個兔崽子不可。”
燕小飛擡頭說道:“老哥哥該知道,那難比登天……”
南宮隱叫道:“難道說,咱們就這麼任他燒死。”
“東魂”公冶羊突然冷冷說道:“酒鬼!沒人想死,可是眼前的情勢由不得咱們。”
南宮隱道:“那麼咱們就坐著等死吧,不必再想什麼辦法了。”
燕小飛笑道:“老哥哥!未到絕望關(guān)頭,我是絕不輕言放棄的,有道是:‘吉人天相’,若是咱們這般被燒死了,蒼天豈非太無眼了麼,且請平心靜氣,我深信咱們有絕處逢生的機(jī)會。”
南宮隱道:“這還像點話,要像公冶老鬼之言……”
嬌哼兩聲,小綠小紅兩婢,又倒了下去。
再看谷中,除了有限的幾個地方之外,都已燃著了火,簡直成了一片火海,聲勢驚人,熱不可當(dāng)。
燕小飛鳳目暴睜,但倏又?jǐn)咳ネB(tài),嘆道:“老哥哥!咱們危險了……”
只聽谷頂萬無極嘿嘿笑道:“燕小飛!事到如今,你們可以認(rèn)命了……”
燕小飛雙眉一挑,方待答話,忽聽那春蘭說道:“萬師爺!放了他們吧,怪可憐的!”
衆(zhòng)人聞言一怔,立即擡眼上望,只聽萬無極仰天大笑:“他們是很可憐,春蘭,你心軟了麼?”
春蘭道:“萬師爺!我說得是真話。”
萬無極一怔,不笑了,道:“春蘭!你當(dāng)真心軟了,老夫還只當(dāng)你是……”
春蘭截口說道:“師爺!我是真的心軟了,何況我身受過卓家的大恩,我怎忍心看他父子活活被燒呢。”
衆(zhòng)人又驚又喜,飛快地互遞一眼,忙又向上望去。
只聽萬無極冷冷說道:“春蘭!你敢叛老夫!”
春蘭道:“春蘭不敢,只求師爺放了他們。”
萬無極冷笑說道:“你以爲(wèi)老夫會答應(yīng)麼?”
春蘭道:“師爺!這顆樹上只有你跟我,別人不會留意到這兒,師爺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要推你下去。”
如今的萬無極,是敵不過任何一個會武的人用指一點的,他聞言大驚失色,厲聲叫道:“好大膽的賤婢,你竟敢……”
春蘭擡手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雲(yún)鬢,道:“師爺!你罵我沒有關(guān)係,只要你把他們放了就行。”
那理過了雲(yún)鬢的手,向著萬無極伸了一伸。
萬無極嚇得一哆嗦,忙柔聲說道:“春蘭!你自己說過,老夫待你十分恩厚……”
春蘭道:“我如今明白了,師爺當(dāng)初是想利用我,要等一旦除去這班人之後,我的下場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南宮隱忍不住叫了一聲:“女娃兒!要得。”
萬無極苦著臉著:“春蘭!老夫一旦霸業(yè)得成,你是老夫第一功臣,老夫?qū)δ阕匀挥兄刂氐馁p賜,如今眼看老夫就要成功,你怎忍心壞了老夫的大事,使得老夫爲(wèi)山九仞,功虧一簣。”
春蘭淡淡說道:“多謝師爺好意,重重的賞賜我不敢要,我還怕冤鬼索命呢,你還是趕快下令放人吧!”
顯然,春蘭是難爲(wèi)所動了。
萬無極還想再說,春蘭突然喝道:“師爺!你再不下令,我可要出手了。”
說首,又?jǐn)E起了玉手。
萬無極機(jī)伶一顫,忙道:“好!春蘭,老夫聽你的就是……”
當(dāng)年一個縱橫宇內(nèi),睥睨武林的“萬魔之魔”,如今竟得聽任一個稍諳武學(xué),功力平凡的女孩兒家擺佈,想想豈不可憐!可嘆!可悲!
說著,萬無極當(dāng)即揮手傳令,喝住了四周黑衣蒙面人,然後他轉(zhuǎn)註春蘭,可憐巴巴地道:“春蘭!如今行了麼?”
春蘭道:“師爺!我是要你放他們出去。”
南宮隱忙叫道:“女娃兒!這不勞他們動手,你只管看住了那老兔崽子,下面的事,我們自己會動手。”
說完他便要招呼衆(zhòng)人動手擊散谷口火堆,一眼瞥見萬無極置身谷頂那樹幹之後,似有人影一閃,他忙叫道:“春蘭小……”
“心”字未出,由那樹幹中射出一縷寒光,閃電打向春蘭。
春蘭猝不及防,加以她身手泛泛,置身樹上也無從躲閃,立被那縷寒光打個正著,慘叫一聲,殞石一般墮了下來。
衆(zhòng)人大驚失色,南宮隱鬚髮俱張,大喝一聲騰身疾掠過去,伸雙手接住了侍婢春蘭。
接是接住了,可是等南宮隱接住了她之後,立即身形暴顫,緩緩垂下頭來,只因爲(wèi)春蘭那左“太陽穴”上有個豆大血洞,鮮血汩汩外流,已告香消玉殞。
驀地,南宮隱擡眼上望,狀若瘋狂地叫道:“萬無極!你且下來跟我拚個幾百回合……”
此際萬無極身邊,又多了個身軀魁偉的黑衣蒙面人,只聽萬無極嘿嘿笑道:“南宮隱!有本領(lǐng)的且上來,你休要替那賤婢抱屈了,在老夫手下,她該是死得最便宜的一個了。”
南宮隱還待再說,萬無極已經(jīng)獰笑又道:“南宮隱!有話到幽冥地府中去說吧,老夫沒有那麼好心情,也沒那麼多時間聽你羅嗦了。”
話落,他方要揮手傳令!
驀地裡,數(shù)聲悶哼,那立於谷口之上,專司堵塞谷口的四名黑衣蒙面人,不知怎的,竟突然成對兒地栽了下來,砰砰然摔在了火堆之中,砸得火花四射,好不怕人。
衆(zhòng)人睹狀一怔,谷頂萬無極也剛一驚,緊接著谷頂四處火起,火苗高冒,臂拍連響。
這一著火不要緊,要不願往谷中跳,就得趕緊逃命不可,一時谷頂四周大亂,呼喝四起。
在那呼喝聲中,夾帶著一個尖尖的話聲:“兔崽子們,原來你們也經(jīng)不起燒啊。”
赫然竟是那南偷尉遲奇的話聲。
南宮隱聞聲一怔,燕小飛大笑說道:“老哥哥!這種朋友交得麼?”
他話聲猶未落,谷頂東崖上出現(xiàn)了南偷尉遲奇,他向著谷底招手叫道:“夥計們!有命了,我偷兒搬來救兵了。”
南宮隱大叫說道:“好偷兒!你把誰找來了。”
只見尉遲奇向後招手叫道:“喂!大個子,別追了,你過來讓他們瞧瞧。”
東崖上立時又現(xiàn)出一人,那竟是“翡翠谷”的總巡察,“神目巨靈驚天手”樂長宮。
衆(zhòng)人大喜,尤其是鄒寄塵及仲孫雙成,仲孫雙成忙道:“樂總巡察,弟兄們都好麼?”
樂長宮揚聲說道:“稟谷主,弟兄們都好,詳情容屬下後稟。”
說著,他又轉(zhuǎn)身而去,跟著尉遲奇也自不見。
南宮隱樂得哈哈大笑,道:“小龍兒說得沒錯,吉人有天相,絕處又逢生……”
神情一震,目光落在春蘭的屍身上,道:“女娃兒!一步之差,可憐你……”
忽忽兩聲,谷口火堆四下分散,谷口大開,七八名“翡翠谷”的高手急步奔了過來,近前便是叩見谷主。
仲孫雙成忙擺手說道:“不必多禮,先救谷中的火勢要緊。”
那幾名“翡翠谷”高手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奔向各處。
緊接著,谷口又掠進(jìn)了尉遲奇與樂長宮。
樂長宮上前見過谷主與乃師,尉遲奇則站在一旁直樂。
“北丐”呼延明忍不住問道:“偷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老實說啊!”
尉遲奇搖頭晃腦地道:“怎麼樣,我偷兒一手不差吧。”
呼延明道:“除了酒鬼說你不夠朋友,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之外,沒有人說你偷兒差。”
尉遲奇耗子眼一瞪,直逼南宮隱,道:“酒鬼,你說我什麼?”
南宮隱赧笑說道:“偷兒!那是誤會,待會向你陪不是就是。”
尉遲奇大叫說道:“哪個希望你陪不是,下回再有這種事,這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不夠朋友的事兒,你酒鬼幹去。”
南宮隱嘿嘿陪笑,只不說話。
呼延明卻皺眉說道:“偷兒!別得理不饒人,說吧!”
尉遲奇狠狠地白了南宮隱一眼,哼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地道:“不是我偷兒瞎吹鬍擂,這種事兒你們誰也沒有我偷兒心細(xì)眼力好……”
“東魂”公冶羊截口說道:“那當(dāng)然,這個我深信不疑,你是幹那一行的嘛。”
尉遲奇一瞪眼,道:“你這不散的冤魂,你再要插嘴,下面的由你說去。”
公冶羊雙肩一聳,道:“厲害!好!好!我不插嘴就是。”
尉遲奇滿意了,清了清喉嚨道:“是適才要入谷的時候,我走在最後,無意中瞧見一大片腳印往西延伸,是我一時好奇沒跟你們打招呼,就循著腳印找了過去,你們說我找到了什麼?”
“西鬼”濮陽風(fēng)道:“誰知道你偷兒找到了什麼,該不會是銀子。”
尉遲奇呸一聲道:“我偷兒又找到了一片谷地,而且這谷地上還躺著一大片人,這片人是大個子他們,結(jié)果被我一一把他們弄醒過來,又把他們帶了回來,如此而已。”
“東魂”公冶羊眨眨眼道:“偷兒!說完了麼?”
尉遲奇道:“說完了,怎麼?”
公冶羊道:“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偷兒一下子救了這多命,這座塔頂恐怕要觸著天了。”
一句話引得大夥兒哈哈大笑。仲孫雙成乘機(jī)問樂長宮道:“樂總巡察,弟兄們一個也未傷麼?”
樂長宮恭謹(jǐn)答道:“是的!谷主。”
仲孫雙成皺眉說道:“這就怪了,我還以爲(wèi)萬無極會……”
冷寒梅突然說道:“我不以爲(wèi)有甚麼怪的,那想必是他們正要下手谷中弟兄之際,咱們恰好趕到,權(quán)衡輕重,萬無極只有先對付咱們了。”
仲孫雙成展眉笑道:“還是姐姐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