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舒禹,這一路又熱鬧了不少,楚傾以為來時忍葉初陽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舒禹一來她才明白,自己的耐力無限大。幾人打打鬧鬧了一路,直到進了鄴城,直到楚傾家門口。
“傾傾,我送你進去。”
“不用。”
“楚姐姐,這就是你在鄴城的住處啊……”
“嗯,阿禹,你就先隨葉初陽去葉府,我有時間再去找你。”
葉初陽聞言,暗自笑了笑,看來把這小子帶回鄴城,還是有些用處的。以后想見傾傾,就不用翻墻了。
“咳,傾傾,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和府里那位交代一下,畢竟我帶你出去……”
“楚姐姐都說不用了,你就別再跟著添亂了。”
“你小子懂什么!”
“姐姐自有打算,讓你別去就別去……”
“你……”
楚傾見兩人又逗起嘴來,干脆提著裙擺,自己進了家門,還不忘叮囑管家將大門鎖上。
門外的三人面面相覷,葉初陽滿臉失望,嘀咕了句回府,就自己上了馬。葉離駕著馬車,有些不自在的對舒禹說,
“我……帶你回去吧。”
舒禹倒聽話,坐在了葉離跟前,不過心里嘀咕葉離這么個大男人怎么說話咳咳巴巴的……
楚府內,管家未等楚傾進正廳,就喊了句,
“大小姐回來了!”
楚傾不語,一踏進門,就看見楚澤端坐在上首的位置,手里掐著檀木手串,正望著楚傾,而李霜著一身寶藍色的簇繡衣裳,水蔥般的指甲似剛染了蔻丹,她就坐在他跟前媚笑著,心情似乎不錯。
“江北葉家,去過了?”
“是,父親,是女兒不好,未提前跟父親說明白。”
“葉公子惦記著來通知我這把老骨頭一聲,我就知足了。”
楚傾感覺到了楚澤的怒意,不打算再說這個話題,
“爹,女兒有些累了,明日再來向父親請安。”
“好,去吧。”
楚傾福了福身,剛想退下去,就聽楚澤嘆了口氣,又說了一句,
“對了,為父還有件事提醒你,暫且不說你是左丞府的人,就算是平常家的姑娘,也該懂廉恥,知分寸。”
話落,就聽廳內的丫頭婆子們的竊竊私語,這大小姐有婚約的事,可只有楚府知道,就算有這婚約之實,可這未出閣的小姐出府數日不歸,也著實說不過去啊。
楚傾背對著他們,不由輕笑。廉恥?分寸?這些話他倒時說的出口,他們何時知過廉恥守過分寸?
“父親放心,楚家出了幾位不懂廉恥的人,傾兒自是不會了。”
“你!”
“父親歇息,女兒告退。”
楚傾冷著臉邁出了閣子,楚澤就在她身后喘著粗氣,顯然被氣得不行,
“逆女,這個逆女!”
李霜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著氣兒,使了個眼色屏退了下人,不忘在他耳邊感慨,
“以前,她對我和蘭兒這樣也就罷了,可現在……哎,當真是要出嫁了,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她敢!葉家……不過是有那么點家財,她想拿它做靠山,怕是想錯了!”
李霜則眼角含笑,葉家這個靠山,楚傾倚不倚的上,還兩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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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驛管的二樓雅間內女子一身白衣,襯得膚白如雪,她正沏著面前的華頂云霧,水汽氤氳在她眼前,讓人從外看不見她的神色。直到門口的珠簾因別人的到來起了聲響,女子才緩緩抬起了頭。
“雪兒,你沏茶的手藝不亞于你母親哪……”
來人穿著明黃色的刺繡袍子,整個人顯得有些臃腫,他自顧自的坐在了女子面前,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圣上今日喚我來,可是有事?”
女子直白的問出口,未行禮也未恭維,而皇帝高齊并不惱怒,反而笑的云淡風輕,
“雪兒許久沒見朕,朕想著來看看。”
楊映雪這才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在邊關十幾年,也未見他想過她,今日……他又想干什么。
“我說過,私下里,只有你能喊我一聲父親……”
“好,父親,今日你找我,可是有事?”
高齊不再客氣,嘆了口氣,
“雪兒,你也知道,近年來南方叛黨未除,朕心不安,民心不定啊。”
楊映雪蔥白的手指撫著白瓷杯子邊的花紋,并不說話。
“沈將軍又剛從北境回來,朕也斷不能再用他鎮匪,只能另派他人,將軍府的勢頭夠大了,所以,我要他的兵權。”
楊映雪嗤笑,他在讓一個妻子偷她丈夫的東西,不過也對,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讓她做,
“父親,雪兒愚鈍……”
“我要明正言順的將兵符收上來,需要借左丞府的力。”
“……”
“若左丞府與將軍府暗中勾結,朕不僅能得兵符,還能順便打壓下兩家的勢頭,提拔朕想用的無勢的人才。”
“可……將軍府一向與右丞交好,季蠡一死就說他與左丞勾結,是不是……”
“若兩家聯姻,就方便許多。”
“……”
“朕又有你,這勾結之事會容易許多。”
“雪兒明白了。”
“我過幾日宮宴就會下旨,到時你也和沈將軍說說再娶之事。”
楊映雪眸色有些不自在,高齊這么大費周章的整沈家,當真費心了。
“雪兒放心,沈家永遠是沈家,你也就永遠是沈家妻主……”
“是,父親。”
“朕今日說的夠多了,雪兒,切不可讓朕失望啊。”
“雪兒,定不負父親所托。”
“好好……”
楊映雪斂下眸中神色,他對母親也是如此吧,只有利用無半分情意,連他的后宮都不曾為她留過位置。她自己與母親恐怕也是一樣,明知道自己是顆棋子,卻只能毫無退路的走下去。
楊映雪直到沈府門口,見了沈宸鈺,她才微微回了神。沈宸鈺剛自教場回來,一身戎甲,額上沁著細細的汗珠,楊映雪踮起腳尖替他擦了臉,然后微笑著攬住了沈宸鈺的胳膊,
“夫君,我們進去吧,晚膳該備好了。”
晚間,楊映雪靠在沈宸鈺胸前,喃喃開口,
“夫君,你心里,是不是還有那位楚姑娘?”
沈宸鈺臉色僵了僵,似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
“雪兒……”
“我能看的出來,所以夫君勿擾,你若想娶她,雪兒……能跟她一起照顧夫君”
沈宸鈺眸子亮了亮,說對楚傾無意,那是假的。自小的情意再加上他回都之后她的變化,都讓他想時刻看著她,護著她。
“雪兒,當真?”
看著沈宸鈺欣喜的樣子,楊映雪苦澀的笑了笑,低喃
“當真……”
屋內的燭火映得外間更加漆黑寂靜,夜色正濃,沈府的門外掠過一抹黑色的身影,只片刻,就隱入了夜色之中。
葉府內,葉初陽斜倚在塌上,梳著墨色的長發,他眸內閃過玩味,對下首的葉離低語,
“這皇帝……打上楚傾的主意了……”
“主子,重點是兵符的問題……”
葉初陽一臉認真,緩緩起了身,
“不,是傾傾的問題。”他負手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夜色,極其認真的說,
“他竟然想慫恿那個姓沈的搶我老婆……”
葉離翻了個白眼,不……這不是真的,主子的腦子呢……
“這婚約,應早日讓鄴城都知道。”
“主子……”
“不能讓那個姓沈的搶了先。”
“主子……”
“然后過幾日去楚府提親。”
“主子!”
“你喊什么!”
“提親……什么的,太快了。”
葉初陽垂眸,抿了抿紅唇,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快么?”
“……”
“管不了那么多了,夜長夢多,娶了再說。”
晚風吹起了朱紅色的紗簾,也吹起了葉離兩鬢的頭發,他跟了皇帝一天,腿都跑斷了,主子現在擔心的竟然還是娶媳婦的問題,他的心,很痛。
“葉離,吩咐下去,過幾日家宴,能請來的都請來!”
葉離垂著腦袋,低低應了句是,就退出了房間,他現在很傷神,需要去找舒禹冷靜一下。
房內的葉初陽看著被氣走的葉離,眉眼間全是笑意,這葉離何時這樣過,偶爾氣氣他,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