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華安摩挲著那片紅色衣角,心中突然一驚,莫非是她!
不可能,她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趕到他們前面殺了孫慶離;更何況,她完全沒有殺害孫慶離的理由。
那麼,到底是誰?
手掌大的木牌子上刻著一個別體的“亡”字,天下有這牌子的人,只有一個地方。若說鬼宮是“地獄”,那麼那個地方就是通往萬劫不復的“魔域”!
“天亡我亡,浴火重生。”
奚華安盯著這“亡”字牌看了一會兒,心中閃過那個充滿了死氣的城池,緩緩道:“沉寂江湖二十年,一朝重現驚天地。”
聞言,房文風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什麼沉寂了二十年?莫非你是指——”
奚華安點點,道:“不錯,正是哪裡。”
房文風一驚,訝然道:“當真是萬死穴!”
“快別管什麼萬死穴不萬死穴的了,你們快來幫幫我,”蘇小墨指著躺在棺材裡的孫慶離的屍首道,“我是女的,不好得下手,傻子你幫幫我!”
房文風掀開了孫慶離的褻衣,仔細看去,有些微的粉末黏在他的肌膚之上。奚華安用紙將其收集起來交給了蘇小墨。只見蘇小墨湊到鼻尖吻了吻,登時臉色一變,進而雙頰緋紅,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奚華安問道:“蘇姑娘可是看出了什麼,不妨直言!”
蘇小墨猶豫了一下,掃視了一下站在大堂之中的衆人,朝劉管家使了使眼色。那劉管家也是聰明人,會意地點了點頭,對大堂中的一干人等說道:“今天大家都忙累了,早點下去休息吧!”
待人走後,劉管家方問蘇小墨道:“不知蘇姑娘可曉得我家老爺是怎麼出事的?”
蘇小墨雙頰上的緋紅退卻,卻陰起了臉,說道:“五分的合歡散配上難以察覺的半分迷迭香芯,可是這世上最厲害的春藥!”她將盛著粉末的紙片放到桌上,又指著孫慶離擴張的毛孔,道:“想必他在血脈迸張而死之前,出了這輩子最大的一身汗吧!”
“春藥……血脈迸張……”奚華安不可思議地看著躺在棺材裡的孫慶離,微微搖了搖頭,“幹這件事情的人,絕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華安,你在說誰?”
“沒,沒什麼。”奚華安看著手中的“亡”字木牌,語氣顯得有些急切,“知道孫老爺是怎麼去世的並不夠,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出兇手!”
一陣悶雷聲響,大雨傾盆。
洶涌的雨水衝打著磚瓦,刺耳的“噼啪”聲無端的令人煩躁,溼透了的頭髮緊緊地貼在背上,肌膚寒涼如冰,她想要用袖子擦乾臉上的水,不想衣服早已經浸滿了雨水重重地墜在擡起的手臂上。
這一次的任務好險,險些就喪了命!
烏娜莎藍黑色的眸子裡還殘留著昨天夜裡行事之時的那絲恐懼,那種害怕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輕輕地揉著痠痛的手腕,自言自語地埋怨道:“不想那個老頭的力量還這麼大,差點就給他扭斷了!”
現在手裡還有兩個刻著“亡”字的牌子,也就是說還會有兩個任務等著她來完成。烏娜莎揉著餓癟了的肚皮,躲在寬大的屋檐底下,飢渴地看著對面屋檐下的包子攤,掂了掂手裡的五枚銅板,泄氣般的坐在了石階上。
“要是能見到白霧姐姐要點錢該多好?”烏娜莎無奈地輕嘆一聲,再擡起頭來恰撞到彎腰看著她的葉柳少。那葉柳少委屈著捂著的自己的下巴,臉
扭作一團,哀聲道:“看你柔柔弱弱的,腦袋這麼硬,痛……痛死我了!”
烏娜莎眨巴著大眼睛,金褐色的頭髮貼著嫩白的臉頰,微微揚起臉來樣子天真可愛,她問道:“你是誰?”
葉柳少雖是這帝都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閱美無數,但這樣清麗可人的異族女子卻是沒有見到過,他自然是不想放過,遂笑答:“我叫葉柳少。”
“葉……柳少?”烏娜莎忽然笑了笑,“這麼簡單的名字。”
“你叫什麼?”
烏娜莎美眸一轉,道:“我不告訴你!”
雖看得出女子並不想與他多言,但葉柳少還是不肯放棄,又道:“看姑娘這樣子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吧?”
從家裡跑出來的……烏娜莎輕笑著點了點頭。
“不如去我家,我給你乾淨衣服,再給你弄點吃的!”
葉柳少,帝都人士,父母早亡,無兄弟姐妹,獨自一人守著諾大的家產,是僅次於孫慶離之下的富商之家。烏娜莎跟在葉柳少的後面踏進了葉府,心裡卻在重複著葉柳少的家世背景,原本以爲要逮到這個紈絝子弟需要費些功夫,不想卻這麼巧的遇上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葉少爺,你們家現在就你一個人嗎?”烏娜莎繞到葉柳少的身前,個頭剛及他的肩膀,微揚著那雙迷人的藍黑色眸子,說不出的誘人。
葉柳少只覺得心裡酥酥麻麻的,哪還想得了那麼多,手不自覺地就撫上烏娜莎的背,笑道:“我一個人。”
烏娜莎抿嘴一笑,個間風情流瀉無遺,紅脣緩緩湊到葉柳少的耳畔,語絲婉轉纏綿。
“葉少爺,陪我沐浴,可好?”
孫府的小廝一臉驚恐,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直奔奚華安的房間。
“奚莊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不急,慢慢說,慢慢說。”奚華安示意那小廝坐下,又趕忙倒了杯茶給他喝下,那小廝喝了茶,粗粗的喘了口氣。
“葉柳少,城西的富商子弟葉柳少死了!”
葉府的格調與肅穆的孫府大相徑庭,府內直接由花園拼接而成,一園接一園的種滿了招搖婀娜的花,看來這葉柳少是愛花之人,愛花之人自然是有著一顆閱美之心,而有著閱美之心的人難免抵擋不了色相的誘惑。
他是在浴缸裡死去的,從臉上的神態看來毫無掙扎痛苦之感,反而洋溢著幸福和喜悅。
“看這位葉少爺,倒像是睡得很安穩的樣子。”蘇小墨伸手試了試浴桶中的水溫,分明還是熱的,看來兇手剛走。
“蘇姑娘,是同一個人嗎?”奚華安看著若有所思的蘇小墨,“或者說,是同一種手段?”
蘇小墨搖了搖頭,道:“我不敢確定,但我也發現了和孫慶離身上相同的粉末,只能確定兇手用的是同一種武器,若要說是殺人之法,我確實不敢篤定。”
房文風歷來怕這種有死人的場合,遠遠地站著,覺得腿有些酸,便想要在那木凳子上坐下。誰料屁股剛著凳,這木凳子就散架了,房文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蘇小墨和奚華安聞聲看過來,都不禁一笑。
“你們還笑,有什麼好笑的?”房文風杵著地板想要站起來,忽然覺得手掌心被什麼東西給割到了,些微疼痛。
又一張“亡”字木牌!
奚華安接過房文風手中的第二張“亡”字木牌,一樣的大小與材質,不會有錯。看來這兇
手是一個人無疑,或者是同一個組織的。
他擡眼看向天邊,微微泛著一絲光亮,這場大雨應該快要停了吧……
洛州縣衙門前,一塊石碑後面,有三個人一人拿著一根糖葫蘆。
艾晚咬碎了糖衣,一臉不愉快的模樣;夭豐和她之間隔著夭陌陌,夭陌陌吃完了最後一隻,又搶過了夭豐手中的那串糖葫蘆,邊吃邊說:“豐哥哥,艾晚姐姐,你們不商量怎麼去救我大哥大嫂了麼?”
“陌陌,你豐哥哥信不過我的功夫。”
夭豐說道:“艾晚姑娘,不是我信不過你的功夫,而是……”
“而是什麼?”
“就這樣殺進去真的合適嗎?”夭豐的語氣有些糾結,心緒全都打結了一樣,急需要被解開,“如果就這樣殺進去,太明目張膽了,只會加重我們夭家叛國的罪名!”
“哈哈,”艾晚忽然笑起來,目光諷刺地看向夭豐,“夭公子,你們夭家已經快被大明皇帝踩入地獄了,你居然現在還在擔心會不會加重罪名?若是你們夭家不效忠於大明皇朝,就不存在叛國!”
“因爲,你們是自由的,不附屬於任何權勢。你們,就是自己的王!”
自己,是自己的王?
夭豐心中一顫,好像有什麼力量要破殼而出,他緊緊地捏起了拳頭,狠狠砸向身後的石碑,目光之中卻還隱約帶有一絲猶豫。
艾晚抽出了腰間的銀針長鞭,每一根針上都淬著毒藥,只要扎入經脈之中,必死無疑。“夭豐,你還在猶豫什麼!明天洛州知府就會調一批更高強的護衛隊來押送你的大哥大嫂,錯過了今天,就難辦了。”
“那,走吧!”
縣衙門口的兩名守衛盯著從石碑頂部緩緩飛出的黑衣女子,先是一驚,進而迅速揚起了手中的大刀,喊著其他的守衛。
“快,這裡有刺——”
話未完,一根銀針已經刺入了他的咽喉,將一切都封在喉頭。只見那黑衣女子微微一笑,更有數十根銀針齊齊射出準確無誤地刺入了每個守衛的喉頭,一條條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逝去。
夭豐從石碑後面跑出來,抓住艾晚半空中飄落的衣角。
“帶上我,我幫你。”
艾晚低頭看著他,不悅道:“你跟著我,只會給我添亂,帶陌陌回客棧,藏好。”言罷,她就要進入衙門,忽又轉身道:“若是三個時辰之後我還未回客棧,就在城西的城隍廟裡等我。”
衙門裡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夭豐點點頭便拉著夭陌陌跑開了。
十二箭士一字排開,齊齊拉弓,對準了房檐上的艾晚。
“來者何人?”
艾晚嫣然一笑,道:“殺你們的人!”
話音剛落,十二支飛箭離弦而出,交錯疾馳而來……
子時已過,離艾晚殺入洛州縣衙已經過去了五個時辰,足足比三個時辰多出了兩個時辰。夭豐帶著夭陌陌避開主道從小路來到城隍廟。城隍廟裡似乎有人,還不止一個。夭豐盯著廟裡的燭光看了好會兒,只見幾個人影晃過,來到廟門口。
“大哥,大嫂!”
夭陌陌掙脫了夭豐的手,直直撲向那個人影的懷中,夭豐這纔看清楚,原來陌陌抱著的那個女人,正是他們的大嫂,她寵溺地揉了揉陌陌的頭髮,笑道:“陌陌,大嫂很想你!”
夭智對著走來的夭豐淡然一笑,道:“豐兒,謝謝你。”
“她走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