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迷魂散是什麼?美貌,聲音……還是你那根本無孔的竹笛?”趁南飛雪詫異之際,奚華安的長劍已經指向了她的喉頭,“這世上只有她的迷魂散會對我有用,因爲那裡面摻了你不配有的東西。”
說著,他便要施招,不想南飛雪卻飛快的夾住了浮龍雕柄劍尖,勉強地笑道:“何必舞刀弄劍,可不招女人喜歡了呢!”
“你若是不告訴我們怎樣去往苗疆王宮,那我即便是砸了你的宮殿又有何妨?”奚華安握著劍柄的力道又加重了,目光變得狠辣,“我何須怕你,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沒錯,我不是你的女人,”南飛雪的妖異的眸子突然之間罩上了一層憂愁,故作哀怨地鬆開了手,絞著自己的髮絲,“不過你可知道你是這世間多少江湖女兒的夢中情人?”
系華安沒有因此有所反應,眸子裡的銳氣不減半分,說道:“即便如此,那又怎樣,你到底有什麼話快說!”
南飛雪癟嘴一笑,指著從水中宮殿上緩緩沉下來的船隻說道:“諾,我不是你的女人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的女人就要來了呢!”
一片衣角飄在水中,換上了苗裙的九娘雖然有了很大的改變,但腰間的那把玉笛,眉下的那雙眉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都牽動著奚華安的心跳。
“九娘,阿雪……真的是你!”
雖然隔著厚厚的琉璃牆,但緩緩潛水而來的九娘像是聽得到他的呼喚一般,加快的速度,目光全落在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臉上。
“華安,我好想你……”
關外大漠,軍營的主帳裡,葉武雙膝跪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請元帥不要開戰!”
那劉元帥是大明皇帝親自派來的,怎麼可能只聽這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幾句話就放棄了征戰計劃,一拍扶手,堅定不移地說道:“不要再讓我聽到什麼不要開戰的話,這場戰必須得打!而且要儘快!”
言罷,劉元帥甩了甩衣袖便離席而去。
葉武被葉將軍緊緊的拽住,才免了他又去闖禍頭,然而葉武卻十分不服氣地說道:“爹,你爲什麼要同意他們去剿滅鬼宮,難道你忘了是誰救了孩兒和孃親,又是誰殺了娘……”
話未說完,葉武的嘴已被他爹狠狠地堵住了。
“武兒,這事不能說……至少,不能在這裡說。”
葉將軍沒有帶著葉武回軍營,而是帶著葉武走到到了軍營之外的廣闊沙漠之中。軟軟的沙觸著他的手掌,溫暖如昨,彷彿是觸到了多年前母親的手掌心,幸福而安心。
“武兒,你知道你娘離開前的願望是什麼嗎?”
“是什麼?”
葉將軍瞇起了雙眼,臉上盈著柔情,笑道:“你娘臨走前和我說,要把她的骨灰撒到這片養育了你的沙地上……”
一隻精美的骨灰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葉將軍的手裡,眼看著他就要打開,葉武連忙攔住。
“爹,不可以,怎麼可以讓孃親灰飛煙滅呢?”
葉將軍溫柔地撫了撫葉武的頭,癡癡笑了起來。
“你娘說過,她一直羨慕這些能夠隨風飛舞的沙粒,可以那麼地自由自在,”葉將軍撫摸著骨灰瓶上的花紋,眼角露出一絲喜悅,“如今,終於可以圓了你娘最後的一個願望……”
言罷,葉將軍打開了那個骨灰瓶,微微傾斜。恰有一陣風拂過,瓶中淋淋的骨
灰都混進了沙塵隨風而去。剛反應過來的葉武嚇得想要去抓住,誰料剛抓了一把,那些骨灰混著沙粒就從指縫之間溜走,又抓了一把,依舊如是溜走……
眼角有些涼意,原本清晰的視野漸漸模糊,不曉得是被沙粒瞇了眼,還是忍不住哭了,只覺得眼睛和心窩裡都酸酸的。
葉將軍輕輕將葉武攬入懷裡,安慰道:“武兒,隨你娘去吧!不論如何,有風拂過的地方,就有你孃的身影,她……一直……在我們的身邊……”
大漠之上,圓日之下。
一對單薄卻不孤單的父子緊緊地抱著,一起爲最愛的那個人送行,有點像是訣別,又有點像是重逢,具體是怎樣的,已不是很清楚。
不過,這又有什麼呢?
一切的相逢都避免不了分離,而一切的分離卻都是爲了重逢。
“孃親,我想你,你還好嗎?”
“淋淋,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保護著你。”
葉將軍溼潤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奇異的光,帶著些許的倔強和不容違抗,毅然決然。
十指相觸,溫柔自指尖而入,浸入肌膚,緩緩流進二人的心裡。珠光水碧,水底宮殿裡的琉璃珠子們突然散發出了奇異的光彩,南飛雪不相信地擡起頭來看向水晶宮殿外的河面波光粼粼。
九娘被奚華安一把摟入了懷中,緊緊地抱著,熟悉的溫度和味道在一瞬間相融,幸福而溫暖到難以割捨。
“我以爲……我以爲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傻丫頭,怎麼可能找不到你,我一直都在。”
奚華安拉住九孃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他不在乎周圍有那麼多的人,只想要緊緊地握住,生怕一鬆手這份幸福就再沒有了。
“可是華安,我不能,不……”
“不要說了!”
九孃的話被“粗暴”地打斷,可是她卻笑了笑,可愛地舔掉了脣畔的淚珠。
“咳咳……”
一旁的房文風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才讓兩個完全陷入相見之歡中的戀人意識到身處何處。然而所有人似乎都沒有想要打攪他們的意思,而是微笑地看著他們,眼中和他們一樣帶著喜悅。
一陣鈴聲顫動,原是大祭司手裡龍蛇權杖在抖動。
爻浪詫異道:“這龍蛇權杖莫非真的有龍鬚嵌在其中?”
“當不是這個緣故,”沉默了許久的房文風突然開了口,“顫動的源頭不是你的那什麼棍子,而是這個水下宮殿。”
棍……棍子……
大祭司爻浪的心裡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這個來自中原的小白臉竟然敢說代表著他作爲大祭司無上光榮的龍蛇權杖只是一根棍子,這實在是不能忍!
“你要敢再口出不遜,要仔細你的小命。”
房文風若無其事地推開了指著自己鼻子的那根“棍子”,不屑道:“小大哥你脾氣別這麼暴躁,容易衰老。”
這爻浪一向是高調冷漠,殺人無情,面對捏著龍蛇權杖的房文風卻是沒有任何舉措,只是尷尬而窘迫地握著杖尾,憤怒收回,說道:“我大祭司爻浪以無上的名義將你逐出苗疆,永遠不得踏入!”
“咳咳,”房文風輕嗽兩聲,淡若雲峰的雙眉間突然顯現出一絲凜然,“我本非南疆人,大祭司也不知我名姓,如此而來不過是氣急之舉,又有什麼能耐以苗疆大祭司自稱?”
大祭司爻浪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小白臉的病弱男子說起話來竟也這麼有骨有氣,突然笑道:“你小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今天便不與你計較。”繼而把目光轉向了與奚華安十指相扣的九娘,微微一笑,“怎麼樣,我說過你會見到他的。”
聞言,九孃的臉不禁一紅,抓著奚華安的手抓得更緊了,囁嚅著:“如果你想對華安做什麼話,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哈哈,”爻浪突然朗聲大笑,“我想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哪裡會容得你擋在我的面前!”說著便又揚起了手中的龍蛇權杖,眼看著就要和奚華安一比高下。
“慢!”
一直被衆人忽略的南飛雪突然走到了衆人中間,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了九娘握著玉笛另一隻手,對奚華安媚笑道:“原來這就是你的女人哪……嘖嘖嘖,確實有幾番動人,不過……”只見她的眼神紛繁閃爍,卻在一瞬間變得兇狠決絕。
“原來你不是被我的笛聲所迷住,而是因爲想起了她,”南飛雪狠辣的眼神中突然之間又露出了一絲笑意,如此多變讓人實在無法捉摸到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我想和你的女人比一比。”
聞言,奚華安立馬將九娘護在身後,挺身向前,謹慎地問道:“不知道南姑娘想比什麼?”
南飛雪邪邪一笑,輕浮地拍了拍奚華安的肩膀,卻被奚華安嫌棄地避開,聽她道:“你緊張什麼,不過是比一比吹笛子而已。”
“當真只是吹笛子?”
九娘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咄咄逼人的南飛雪,心中卻莫名地覺得不安。
“自然只是吹笛子而已。”
南飛雪說著便取出了自己那把無孔的竹笛,衆人只見她往大祭司身邊一靠,卻沒有人看見她的指尖輕輕地劃過了大祭司的手背,留下了微微閃光的一道小痕,大祭司的臉色瞬間變了,平靜之中多了幾分得意。
九娘看著南飛雪手中的那把無孔竹笛,淡淡地眨了眨眼,說道:“原來世上真的有無孔笛,看來姑娘定是南華山的南飛雪前輩咯?”
“南華山!”奚華安頓時大驚,一是驚訝這個妖里妖氣的女人竟然是南華山的人,又一是驚訝九娘分明已經忘記了過去,怎麼會還記得起南華山,難道……
“南華山?”一直勝券在握的南飛雪突然之間有些躊躇,這個苗服女人竟然曉得自己不是南疆人,也曉得自己來自南華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打算,“你到底是何人?”
九娘罷袖上前,嫣然一笑,說道:“我是鬼宮現任宮主,紅蓮聖女火蝶九娘……”繼而將溫柔的目光投向了奚華安的雙眸,捨不得離開,“也是鳳夕山莊的女主人,姬如雪。”
奚華安握著浮龍雕柄劍的手突然之間開始顫動,險些握不住劍柄,溼潤了眼眶。
“阿雪,你真的想起來了,是不是?”
九娘不想過多解釋,只是一個勁地點頭,臉頰上一滴清涼滑過。
“雖然還是想不起我們的過去,可是我想得起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感覺。”繼而九娘轉身看向南飛雪,禮貌地行了一禮,“晚輩不敢與前輩比試,但若是今日有幸聽到飛雪前輩的無孔笛音,也甘拜下風。”
聽九娘這麼說,南飛雪的心中倒是有了一個想法,遂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倒是更想和你比試比試,再談一談條件。”
“能和前輩談買賣,是晚輩的榮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