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錢寧(五)
“杜哥,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卞X寧在單元樓停住了腳步,摸出自家鑰匙晃了晃,“我沒醉,不會走錯門的?!?
杜君浩見他這么清醒,也就沒再往里送,寡言的點了下頭就轉(zhuǎn)身回去了。
時間有些晚了,單元樓里靜悄悄的,錢寧不疾不徐的走進(jìn)了空無一人的電梯,鏡子一般的電梯門上映著錢寧的身影,他看著那個形單影只的人,抿著嘴角笑了笑,他不孤單,家里還有小歪在等。
想到可能在餓著肚子發(fā)脾氣的錢小歪,錢寧回家的心急切了幾分,可電梯門打開之后,他卻沒急著往外走,因為正對著電梯的那扇門前站著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張?zhí)扃饕呀?jīng)等了將近四個小時了,長時間的等待并沒讓他焦躁,一年他都耐著性子等了,這四個小時算不上什么。
兩人隔著數(shù)步之遙看著對方,張?zhí)扃鞴雌鸫浇?,綻開一個溫和的微笑,先打破了沉默:“回來了?!?
錢寧抿著嘴唇“嗯”了一聲,人都找上門來了,他想躲也躲不得,只能邁步走出電梯。
張?zhí)扃髯岄_房門,一手拖住身旁的行李箱,等著錢寧開門。
錢寧拿著鑰匙遲疑了幾秒,問道:“有事嗎?”
張?zhí)扃饕琅f是笑著的,笑容不濃,卻前所未有的溫和:“進(jìn)去說吧?!?
錢寧還在遲疑,放張?zhí)扃鬟M(jìn)門感覺就像引狼入室,他是一百個不情愿,而且他莫名的介意張?zhí)扃鞯男欣钕洌f不出具體原因,就是覺的張?zhí)扃魃罡胍沟膸е鴤€箱子出現(xiàn)在他家門外非常不妥。
張?zhí)扃鞯奈⑿ψ兊糜行┛酀瓱o奈:“我等了你很久,讓我進(jìn)去坐坐吧。”
隔壁的小情侶這時候開門出來了,準(zhǔn)備去樓下的小餐館買點宵夜,見鄰居和一個陌生男人在門口詭異的僵持不語,不由多看了幾眼。
張?zhí)扃鲪榔饋硐癔偣芬粯?,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做,錢寧怕惹急了他,傳出不利于自己的傳言,無奈之下只得讓人進(jìn)了家門。
沒吃上晚飯的錢小歪果然發(fā)了脾氣,貓糧碗被它推到了客廳 ,貓糧散了一地,錢寧進(jìn)門它也不動彈,只虎著張小臉瞪錢寧,老大不爽的模樣。
張?zhí)扃饔X的著有趣,伸手摸了摸錢小歪的腦袋,錢小歪反應(yīng)極快,抬爪就是一下子,似乎完全忘記了當(dāng)初買下它的人是張?zhí)扃鳌?
小歪一爪下去張?zhí)扃鞯氖直尘鸵娧?,錢寧一方面覺的錢小歪干的漂亮一方面嚇了個半死,迅速的撈起貓抱進(jìn)懷里,生怕張?zhí)扃饕慌绿咚浪?
張?zhí)扃靼櫫税櫭碱^,又笑了:“個頭不大,脾氣不小?!?
錢寧沒搭腔,徑自抱著貓送進(jìn)臥室,安頓好錢小歪,又找了幾片創(chuàng)可貼這才從臥室出來。
張?zhí)扃饕呀?jīng)自行落座了,正在打量沙發(fā)上的毛絨抱枕。就和愛花的人會在家里養(yǎng)上許多花一樣,錢寧的小房子里毛絨制品四處可見,以前張?zhí)扃鬟€諷刺過他連喜好都上不了臺面,如今再看到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兒卻完全是另一種心境了。
錢寧把創(chuàng)可貼放在了張?zhí)扃髅媲暗牟鑾咨?,沒有給他倒茶,也沒有招待客人的寒暄,雖然沒有出言催促,但眉宇間的小小褶皺足矣反應(yīng)出他有多想立即送客。
張?zhí)扃髯匀豢吹亩哪樕?,但他仿佛沒看懂一樣,不急不惱的說道:“我來是有事拜托你,之前給你打電話就想和你說,擔(dān)心你不答應(yīng),也覺的這種事還是當(dāng)面說的好,所以就沒在電話里說,過后想再約你你一直沒空,我只能登門拜訪了?!?
錢寧連下意識都在防備著他,話說的很謹(jǐn)慎:“琪少,你別說笑了,有什么事是我能做到而你做不到的?我?guī)湍忝?,這話聽起來就不可思議。”
“不是說笑,我真的需要你幫忙。”張?zhí)扃髟阱X寧的狐疑的注視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溫和的繼續(xù)道,“寧寧,我不勉強你回去,你收留我一段時間吧?!?
錢寧錯愕的看著對面的男人,急切的說:“你答應(yīng)過不再為難我的,琪少,你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對于錢寧來說,這世上大概沒有比張?zhí)扃髯屗厝ジ屗咕艿南⒘?,這不是簡單的誰去誰留的問題,而是錢寧始終沒有徹底放松過的那根神經(jīng)線。
“我不是為難你,只是,只有近距離接觸才能讓你看到我是真的改了你不喜歡的那些壞毛病?!睆?zhí)扃鲾苛诵?,眼底透出些傷懷,“你也知道,?dāng)初我并不想讓你走,可你拿自己的命跟我談條件,我除了妥協(xié)還有別的選擇嗎?難道看著你弄死自己?我舍不得?!?
張?zhí)扃髦浪F(xiàn)在做的事就像一邊喊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邊我行我素的犯罪一樣,他知道這樣做有多諷刺,他是真的束手無策了才會出此下策,他是真的真的等不下去了。
當(dāng)初放錢寧離開,他是無奈之舉,權(quán)宜之計,當(dāng)他看到錢寧因為擺脫了自己,過上沒有他參與的生活,漸漸有了活力,臉上有了真心的笑容,他也曾心軟過,想過放了錢寧,讓他去過正常的生活,做個普通而快樂的年輕人,可他終究沒能說服自己,他還是不夠仁慈,不夠大度,他還是那個自私自我的張?zhí)扃?,他放不下錢寧,所以他只能給錢寧暫時的自由,他知道他是個混蛋,他承認(rèn),不管怎么改,他都不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
“舍不得?你舍不得我被自己弄死,但你舍得你親手弄死我!”錢寧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他的人生他的經(jīng)歷注定了他只能唯唯諾諾的過活,今天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聽完張?zhí)扃鬟@一席話他竟然沖動的想把人打翻在地,這個曾逼的他不得不用自己的命跟他對抗的人有什么資格說舍不得?
張?zhí)扃鞒聊讼聛?,他看著胸膛起伏的有些劇烈,眼睛泛著紅色的錢寧,臉上那層溫和的情緒不見了蹤影,唇邊的弧度也淡去了,不悲不喜,不驚不怒,他仿佛在錢寧短短的幾句話間就變回了那個不可一世的高傲男人。
換做以前,錢寧會害怕這樣的張?zhí)扃?,但今天沒有,酒精催生了許多東西,他直直的瞪視著張?zhí)扃?,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透著一股子咬牙切齒的恨意:“你從沒想放過我對嘛?你當(dāng)初答應(yīng)放我走,答應(yīng)不再為難我強迫我,不過是隨口說說對嘛?我這種人怎么配的上你的承諾?我不過是個下賤的男.妓,我只配跪在你腳下,讓你隨便踐踏,我不該有自尊,因為我根本不配擁有自尊,你是這么想的吧?!”
張?zhí)扃鳑]有表情的面孔微微的**了下,薄薄的嘴唇抿住又張開:“既然知道為什么還妄想擺脫我?你應(yīng)該清楚,我不是你想擺脫就能擺脫的人,你我之間,只有我不要你,不存在你不要我?!?
錢寧的眼睛幾乎要變成刀子,去割張?zhí)扃鞯暮韲盗?,他還以為自己知道這人到底有多混蛋,沒想到他還有本事刷新下線。
張?zhí)扃鲗﹀X寧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那副冷淡而又逼人發(fā)瘋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我已經(jīng)放任你這么久了,你的怨氣也該消了。我會讓人給你辦理一下退學(xué)的事,你盡快搬回去,別再跟我耍性子了,你知道我脾氣不好,沒那么多耐性耗費在你身上……”
張?zhí)扃鳑]能將話說完,因為錢寧像匹暴起的狼一樣撲向了他,握緊的拳頭狠狠的擊在了張?zhí)扃鞯哪樕?,那些原本在時間中淡化了的怨,每次被打罵的痛,以及宿命帶給這個年輕人的不公不仁,全部混雜在一起,變成了強烈的恨。
題外話:換換標(biāo)題,感覺這樣比較恰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