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四天的光景,月下眠手底下那波有點神秘的人們終于搜羅到那個名叫“初夏”的女子的蹤跡,可惜只是一具被井水泡的有些發白腫脹的尸體,是從城南破廟后的一口陳年老井中打撈上來的。
此時天氣寒冷,正適合將尸體存放在不遠處的義莊里,那群人從莊子里找了口現成的棺材將初夏塞了進去,把原主抬出來拜了幾拜,然后在亂葬崗上刨了個巨深的坑把原主給埋了。
此事瞞下了三法司直接稟報與月下眠得知,月下眠信不過三法司那群磨磨唧唧、極擅長踢皮球的龜孫兒,一定要第一個去驗尸找證據,讓某些人做手腳都沒時間!
然而不等他出城找到什么證據,又冒出一件事絆了下他的腳——故將軍府的柴房密室終于被打開了。
啪~啪~啪~
月下眠黑著臉看著眼前那群頭快低到樓底下的倒霉鬼,沒好氣的鼓了三下巴掌,以示鼓勵和表揚:“好~本王從建坤二十五年的夏末等到二十六年的初春,這機關可算是打開了,幾個月的忙碌各位辛苦了!”
眾人低著頭不敢吭聲,更不敢去窺視月下眠此時的臉色,一個個的恨不得縮成灰塵大小的一小粒,最好變成小透明假裝自己不在場。
事實證明,你越不看大佬就越容易被大佬點名回答問題。
“聽說里面空無一物,是嗎?老三,你來回答。”
最鴕鳥的老三在兄弟們充滿同情的眼光中抹了把冷汗,怯怯地答道:“呃,是的殿下。”
“東西呢?”
“呃,屬下不知。”
“蛛絲馬跡呢?”
“呃……屬下、屬下沒、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餓餓餓,餓了就吃!”月下眠一臉漠然,伸手遙遙指著明臺錦安的大門口:“趕緊走,趁清歡不在家本王還沒吃午飯沒力氣動手打人趕緊走!”
“是,屬下告退!”
“轟”地一聲人跑光了,揚起一地塵埃草根,掃地的小廝拖著掃帚青著臉重新打掃了一遍。
月下眠臉色漆黑咬牙切齒的盯著他們逃竄的背影,暗問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是不是把這群兔崽子給慣壞了,智力體能都直線下滑,特別是智商,“唰唰唰”的降到了零以下,怕是連一加一等于幾都不知道了!以前不是都挺能耐的嗎?是從何時開始衰弱的呢……貌似是清歡進府之后……得,什么也別說了,全部滾回爐重造去!
清歡!
嗷嗷嗷~本王的清歡啊啊啊……
月下眠“啪嘰”一下趴在桌子上,指甲撓著黑漆桌面“吱吱”作響,一臉的生無可戀。
昨晚去醉仙樓與花魁娘子風流了一整夜的喬上虞扶著老腰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撿了塊點心塞進嘴里:“呦呦~又想你家清歡呢?”
月下眠掀了掀眼皮,算是默認了。突然,他靈光一現,福至心靈,撲過去抱住面露驚恐、仿佛被采花賊玷污了玉體的喬上虞,搖搖尾巴笑得狗腿:“虞姬虞姬,你愿不愿意為大王我做一點小小的貢獻?”
喬上虞將他的臉推到一邊去:
“不愿意!怎么了?”
“噢,我的虞姬,大王我果然沒有白疼你~”
“勞資說的是不!愿!意!有事兒趕緊說,勞資還要去摘月樓赴花魁小姐姐的約呢~”
“虞姬你看,你跟清歡個頭身材都差不多,正好她又是個……咳,平胸,你很好喬裝打扮的……”月下眠手臂緊了緊,狼尾巴搖得更歡,“你愿不愿意幫人家把娘子換回來?”
“滾!重色輕友的玩意兒!”虞姬一腳將大王踹到墻根兒,甩了甩頭發,高傲地說道,“京城里那么多一失足成千古風流的小姐姐們等待本公子的救贖,本公子豈會為了一棵不屬于自己的樹吊死,沒門兒!”
“你忍心看著大王我孤獨終老、無人送終嗎?百年之后大王我墳頭的野草都半人高了也沒人打理……”
“乖~本公子會去給你撒一把百草枯的!”
“一株百年紫參。”
“哦呵呵呵!你當本公子是什么人,本公子是有格調、有氣場、有逼格的毒醫圣手,天牢那種鬼地方施展不開本公子的王霸之氣!”
“哎也對,區區三百多年而已,還是送給父皇燉雞吃吧,祝父皇龍精虎猛、更上一層樓……”月下眠拍拍巴掌,轉身欲走,似乎真的要給皇帝陛下送禮去。
一雙大手突然揪住了他的袖子:“是的大王,妾身愿意!”
……
其實雪清歡胸前還是有一點曲線的,雖然曲的不太明顯,但也比男人強一丁點兒。為了這一丁點兒的區別,喬上虞硬是給自己的前胸貼了兩團小小的棉花卷,站在落地的穿衣鏡前雙手托著自己的假胸不斷地搔首弄姿,身體和表情配合著擺出各種各樣妖里妖氣的姿勢。
這貨對第一次擁有女子的胸持有一分頗為新奇的感覺,不亞于重新投胎了一回。
想他堂堂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喬大神醫與柔弱狗腿子月下眠有近二十年的交情,模仿時而猥瑣、時而犯賤、時而風騷的月下眠可謂是信手拈來,無論氣質性格還是動作聲音,無一不是惟妙惟肖,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但他與雪清歡相處時間不長,只知道她性格木訥寡言,身材無比平庸,武功內力驚天地泣鬼神,行事作風近似男子,她的聲音雖微啞暗沉卻也是正兒八經的女子聲線……這讓他一個大男人去模仿著實有些困難。
月下眠為了安撫喬上虞特地跟他講“清歡可以一整天不說話,存在感基本為零,你往那兒一坐,等本王拿到證據就去親自將你接出來并請你吃豪華大餐、嫖豪華姑娘”!
喬上虞卻一點都沒有感覺自己被安慰到,大餐和姑娘很是吸引人,但不讓他說話不行!別說一整天,一個時辰不說話他都焦躁地能自燃,超過兩個時辰不說話就可以找義莊的人來為他收尸了!
這活兒我不干了,我想說話!
或許是老天有眼,聽到了他悲愴的呼聲,決定偶爾大發慈悲一下滿足這個芻狗小小的愿望,“偷龍轉鳳”這項計劃尚未正式實施,一道圣旨“梆”的砸在了月下眠頭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如遭雷擊——
“爾等小
渣渣都別吭聲,聽朕傳達來自天父的旨意:朕覺得大過年的不宜見血,雖然雪清歡犯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此處略顯夸張但不影響閱讀和聽力,小渣渣們別吭聲,繼續聽朕說,小七你敢搶圣旨朕就剁了雪清歡的爪子!”
在福全大總管亮晶晶的盯視中,月下眠搶圣旨的爪子默默地縮了回來,暗罵皇帝陛下一句“老狐貍精”。
“但朕心慈手軟寬容得要命,決定免去雪清歡的死罪!這樣吧,為了以示懲戒、物盡其用,朕決定讓雪清歡戴罪立功,獨自一人遠赴贛南剿匪,朕一個兵丁也不會派給她,凡提供幫助者皆判為同罪!六十八個匪寨什么時候全部從良了她就什么時候可以回來了,辦不好朕就拿叉子把她叉出去砍了,辦的好朕另有封賞!雪清歡已經接過旨了,朕只是出于人道主義通知你,朕果然是‘皇帝肚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簡直寬容的不像話,你現在可以去天牢接人了!”
果真是寬容得要人命啊!
月下眠捏拳,福全大總管前腳剛走,他后腳就將圣旨扔到了犄角旮旯里,那里已經堆了一大批圣旨,等待來人拉到伙房燒火暖地龍。
不過皇帝陛下還是很有信用的,說放人就放人!月下眠扔掉圣旨后立馬奔去了天牢,果然看到雪清歡乖巧的站在天牢門口等他來接回家,任誰都勸不走,像個放學后等著親爹來接的熊孩子。
月下眠幾乎喜極而泣的撲上去抱住雪清歡轉了兩圈,“吧唧”親了一口,發出了沒羞沒臊的“啾”的一聲,兩側禁軍紅著眼看他秀恩愛。雪清歡條件反射地一腳踹過去,月下眠硬撐著沒飛起來,替她掩飾掉了“毆打皇室”的罪名。
雪清歡內心有點小愧疚,主動伸手抱了月下眠一下。幸福來得太突然、太猛烈、太狂妄,就像龍卷風,大尾巴狼瞬間亢奮起來,狼尾巴搖得“呼呼”作響,拉著心愛的姑娘的小手一溜煙兒跑回府,躲在家里繼續膩歪。
鐘叔等人看到雪清歡安然無恙的回到家都十分高興,但每每看到她臉上若無其事的表情他們都會想起皇帝陛下鬼畜的圣旨和霸王條款,對皇帝陛下的“善心”表示憂心忡忡,明順尤甚。
他捏著手絹坐在小板凳上,小媳婦兒似的向月下眠抱怨著:“六十八個匪寨,少說也得成千上萬號人吧?還都是些自詡綠林好漢的亡命之徒,一個人怎么可能干翻上萬人!即便小雪神功蓋世一天滅兩個、兩天滅五個,那也一個多月不能回家,那就意味著殿下與小雪一個月不能卿卿我我黏黏糊糊,一個月您能忍得了嗎?奴婢不知道您怎么想,反正奴婢是忍不了的!”
月下眠配合地搖頭:“忍不了!”
雪清歡想了想,說道:“勸降。”
月下眠和明順驚悚的看著她:“怎么勸?你……”會耍嘴皮子嗎?!
“降否?降,免死,不降,死!”
明順默:“……”小雪的王霸之氣全方位泄露了又!
月下眠慈祥的摸摸雪清歡的腦袋:“乖,你不適合口水戰,還是直接動手吧,一會兒我多給你準備一打擦劍的小手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