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清留了下來,他被安排在了靈眼旁邊,由麻子負責招待,謝小玉自己則匆匆忙忙地趕回了那座山洞。
他剛才根本就來不及收拾里面的東西,連禁制也只開啟了最外面的那道。
一路之上,他都在想洛文清剛才說的那句話——他的劍器不行。
這個道理他以前就知道,劍修戰(zhàn)力驚人,就是因為所有的破壞力都集中在劍刃上,和人相斗之時,能以線破面,所以飛劍對于劍修來說,至關重要。
劍修常常把“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掛在嘴邊,絕對不是說說罷了。
從這方面來說,他確實很不夠格,根本不能算一個真正的劍修。
他的飛劍詭異莫測,變幻萬千,但是在鋒利方面確實差了一些,劍符倒是鋒利,可惜太過脆弱,承受不住太強的劍氣。
他也曾想過換一把飛劍,以前他法力不夠,用不了真的飛劍,只能靠劍符撐場面,后來千方百計煉了把魔劍,一個原因就是魔兵的消耗小,練氣境界也能運用。
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他已經(jīng)練氣十重,半只腳踏在了玄門里面,不用再為法力犯愁,或許是換一把飛劍的時候了。
但是內(nèi)心之中,他又覺得沒必要。
《六如法》是佛門劍修之法,佛門和道門不同,不假求于外物。如果為了鋒利,特意換一把飛劍,就落了下乘,入了歧路。或許一時之間感到方便,從長遠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劍符之道也是如此,雖然他手上只有真解,里面的東西零零碎碎,并不完整,但是管中窺豹,劍符之道修煉到高深境界,肯定不會有這樣的缺陷。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取舍才好。
山洞離開營地并不遠,一直到了那里,他都沒有做出決定。
心中煩亂,他隨手將虛空胎藏曼荼羅圖扔在了石臺上,和《奇技妙法百篇》疊在了一起。
突然,那張圖射出一道佛光,光中映照出了一座立體的曼荼羅陣。
與此同時,在山洞的深處也射出了一道光,不過那道光是紅的,那里面同樣映照出一座立體的曼荼羅陣。
發(fā)出紅光的是一顆龍眼大小的白骨珠子。
謝小玉立刻想起來了,當初他、麻子和蘇明成聯(lián)手殺掉了那個頭頂曼荼羅陣的蠻王,最后血肉精華全都被魔蠱給吞了個干干凈凈,只剩下這東西。
當初他和麻子研究了很久,都沒搞明白這是什么?麻子就把這東西扔給他去研究。
現(xiàn)在他知道了。
這是一顆白骨舍利。
凝結舍利乃是佛門獨創(chuàng),舍利里面不僅有最純凈的佛力,還有對佛法的感悟。
魔門的很多東西被佛門繼承,反過來也一樣,佛門的很多東西也被魔門拿了去,凝結舍利之法就是其中的一種。
那道紅光徐徐轉動,光中的曼荼羅陣不停地變化著。
謝小玉就感覺到腦子里面多了很多東西,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這座曼荼羅陣叫三界胎藏大曼荼羅。
曼荼羅可不是佛門所創(chuàng),這玩意兒出自魔門,是三大魔祖之一的婆羅賀摩天所創(chuàng)。
兩座曼荼羅陣都在轉動,涌入謝小玉腦子里面的東西越來越多,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他能夠理解的范圍。
雖然同出一源,兩者卻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佛門的曼荼羅是在虛空中開辟世界,每一座曼荼羅都是一個世界。
佛門之中開辟世界之法很多,最有名的就是恒沙世界、掌中佛國和曼荼羅,不過每一種法門創(chuàng)造出來的世界都不一樣,恒沙世界是原始世界,全憑自行演化,即便開辟者也沒辦法干預演化的過程。掌中佛國正好相反,開辟者是那個世界的絕對主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怎么演化就怎么演化,曼荼羅則是一個不完整的世界,也不會演化,甚至連它的存在都需要由開辟者維持。
魔門的曼陀羅卻是劃破世界,創(chuàng)造出一片虛空,按照魔門的理論,虛空也是世界,只不過比較特殊罷了,這個世界什么都沒有,沒有邊際,沒有大小,沒有上下、前后、左右,沒有過去、現(xiàn)在、未來。
那個蠻王用三界胎藏大曼荼羅陣砸人,簡直是暴殄天物,三界胎藏大曼荼羅用法應該是出入虛空,殺人于無形。
這個念頭剛剛生出,《六如法》如夢篇一下子冒了出來。
謝小玉猛然間想起佛門有夢中世界一說。
夢中世界正是虛空世界,夢中一切皆為虛無。
他緩緩地坐了下來,腦子里面全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虛空胎藏曼荼羅,三界胎藏大曼荼羅和夢中世界全都攪在了一起。
線索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原來模模糊糊的地方,漸漸變得清晰可見,但是這些線索卻又擠在一起,變成了一團亂麻。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從沉思中醒來。
他的腦子里面仍舊一片混亂,想得越多,線索就越多,思緒也變得越亂。他已經(jīng)明白,自己還沒到那個層次。
悟道要看機緣,這種事強求不得。反正他的手里有白骨舍利和那卷曼荼羅圖,隨時可以把這兩件東西取出來參詳。
他也不再糾結要不要換把飛劍,佛門大法果然不假求外物。
不過他的飛劍確實不太夠力,以前對付那些沒什么身家的窮真人還行,今后他的對手肯定都是洛文清和麻子這樣的人物,手里不缺法器,修煉的也是頂級的功法。
“曼荼羅世界彈指間生,彈指間滅,夢幻泡影露電稍縱即逝,劍修決生死也只在剎那之間……”他自言自語著,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叫道:“是我錯了,我一直都錯得離譜,劍符根本不是這樣用的。我一直把劍符當做飛劍來使,卻忘了它是符,而不是劍。”
一枚劍符瞬間出現(xiàn)在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
雙指輕彈,劍符瞬間化作一道劍光射了出去。
這道劍光并不炫目,更不耀眼,就像當初剛剛學會運用劍符時的樣子。
劍光最終消失在了對面的墻壁上,只留下了一道很細的縫隙。但是謝小玉的嘴角卻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一劍看上去平淡,也沒任何變化,好像還不如以前,實際上英華內(nèi)斂,幾乎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那枚劍符射入石壁的瞬間,釋放出了所有的劍氣,劍氣并沒有朝著四面八方噴出,而是集中在了正前方,所以石壁里面有一道六尺長,巴掌寬的縫隙。
劍符就應該這樣用。
心中狂喜,謝小玉又摸出了一把劍符。
一甩手,這些劍符同樣化作了一道道劍光,沒入了對面的石壁之中。下一瞬間,那面石壁塌了下來,坍塌的部位就像是用面粉做的一樣,一落到地上,立刻化作飛揚的粉塵。
這一擊融入了“露”的侵蝕和“影”的滲透,還有他對《天變》的一絲感悟。
“這算第一式的改進?還是算第二式?”謝小玉皺起了眉頭。
剛才那一擊有點四不像的味道,前半段力量集中于許多點,但是后半段又彌散開來。
他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劍符出來,想要再試一下。
讓他意外的是,他只摸出了九枚劍符,符囊已經(jīng)空了。
謝小玉這才想起,今天連番戰(zhàn)斗,前前后后用掉了好幾套符。一套符就有三百六十枚,早就把他的存貨用得差不多了。
沒有符,只能現(xiàn)做。
不過等到他掏出符筆、朱砂和轉符紙的盒子,不由得苦笑起來。
符紙也已經(jīng)用得差不多了。
這些符紙還是他接到官府征召,準備前往北望城之前買的,當時買了兩大摞,總共六萬余張,仗打了半年之久,符紙早已經(jīng)用了個七七八八,回來之后因為事情太多,忘了補充,前一段時間沒什么爭斗,所以也沒在意。
現(xiàn)在可沒地方去買符紙,其他人手里就算有,數(shù)量也不會太多,根本不夠他用的。
左思右想,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桌上的一疊淡金色的金屬箔上。
這玩意兒叫天羽金,以輕盈著稱,甚至比一些木頭還輕,扔在水里會浮在水面上。
并非沒有比它更輕的金屬,不過那些金屬都不可靠,不點自燃,遇到水還會冒煙,它卻很穩(wěn)定,所以飛天船、空行巨舟的框架全都是用這種金屬打造而成。
制符不只是可以用符紙,還可以用獸皮、木牌、玉片和金屬箔。
他沒用金屬箔畫過符,以前法力不夠。
從地上站起身來,走到桌邊,取過一張金屬箔輕輕鋪開,謝小玉提起了符筆,蘸上了朱砂,力透筆尖,在上面畫了起來。
一筆下去,金屬箔頓時微微有些凹陷,赤紅色的朱砂填滿其間。
謝小玉筆走龍蛇,一個朱紅色的劍字頓時出現(xiàn)在了金屬箔上。
當最后一筆完成,那張符頓時透出一股懾人的劍氣。
他心中一陣狂喜。
可惜,還沒等他笑出聲來,“嘶”的一聲輕響,符從中間裂開了,一道劍芒瞬間射了出來,將整張石桌切成了兩半,余下的劍氣還在墻壁上留了一道很深的劍痕。
謝小玉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他知道不可能一次成功,卻也沒想到失敗得這么徹底,差一點把自己給傷了。
“法力是夠了,差的只是技巧。”他自我安慰了一句。
金屬箔有的是,旁邊就有一堆殘骸,十幾萬斤重,煉成金屬箔的話,足夠他用一輩子的。
又取過一張金屬箔鋪在桌上,這一次謝小玉不敢注入太多的法力。
仍舊筆走龍蛇,瞬間畫好了一張劍符。
他畫這東西早已經(jīng)熟極而流,不只是因為功底扎實,自從學了彌天星斗陣之后,劍符的消耗巨大。
最后一筆落下,這張劍符同樣透出了一股懾人的劍氣。
這一次謝小玉沒有太興奮,他靜靜地等待著。
一道裂紋出現(xiàn)在了劍符的表面,然后裂紋越來越大。
他隨手一拂,將劍符拂到了最遠的墻角,然后又取過一張金屬箔鋪在桌子上,再一次提起筆來,筆走龍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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