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繼續往前航行，兩個時辰之后，他調轉方向，和原來的航線偏開了一些，敵人如果追上來的話，肯定會沿著原來的航線一直追下去。

剛剛調轉船頭，蘇明成和麻子兩個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兩個人身上全都沾著血跡，身上的氣味也不太好聞。

“有結果了？”洛文清問道，他比任何人都關心此事，畢竟謝小玉、麻子、蘇明成和法磬全都是散修，只要管好自己就行，綺羅雖然有霓裳門，但是霓裳門的女修對于自己門派的感情一向不深，他可沒那么灑脫。他從小在璇璣派長大，師門長輩對他寄予厚望，恩重如山，他身上的擔子也重如泰山。

“審了半天，大部分俘虜骨頭很硬，怎么都不肯開口，總算有兩個家伙還算容易溝通，從他們的嘴里撬出了一些東西。”麻子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干這事，在他看來，比和人交手還累。

“你們恐怕想象不到，一直有人通過那條老航線來往于天寶州和中土，官府和各大門派居然一無所知。”麻子嘆道。

“是人？”洛文清問道。

麻子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蘇明成在一旁說道：“算是半人半妖吧？這些家伙挺奇怪的，外表是人，但是五臟六腑和人完全不同。”

謝小玉沉思不語，他突然想起了天寶州的那些土蠻。

說起來，那些土蠻也挺奇怪，明明是人，卻各有怪異的本領，像飛天夜叉之類，還算正常，至少外表和人沒什么兩樣，像鳥人之類，體型都和人不太一樣，骨骼是中空的，背上還長著雙翅。

他轉頭看去，就看到洛文清也在沉思不語。

“你覺得，這件事會不會和土蠻有關聯？”洛文清思索了片刻之后問道。

“那是肯定的，不過當初發現天寶州的時候，土蠻就已經是這樣了，土蠻肯定是人，至少是人族的一支，他們的內臟器官大部分和人相似，小時候更是和人的孩子一摸一樣，長大之后才會改變外形，那些俘虜卻是外表像人，五臟六腑完全不同，那是妖的特性。”謝小玉說道。

“麻子，你有沒有問過，這群家伙來往于天寶州和中土之間已經多少時間了？”謝小玉轉頭問道。

“差不多兩百多年。”麻子很有把握：“我問了兩個人，還把那幾個死硬的家伙殺了，搜了一下他們的記憶，得到的結果也一樣，天寶州開發起來之后，才有了這條航線。”

“那就不對了，他們和土蠻不是同類。”謝小玉越發肯定了他前面的推論。

“但是可以聯手。”洛文清說道。

謝小玉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土蠻不可能自己創造出神道之法，而且土蠻修煉的那些魔功，也不可能完全是從殺死的散修手里得到的，像三界胎藏大曼荼羅這樣的東西即便在中土，也只可能在大門派的手里。

“妖……連這么久遠的東西都跑出來湊熱鬧了。”麻子臉色異常難看，他已經知道神道重現，現在又出現了妖族的蹤跡，如果再算上土蠻全都修煉魔功，可能和魔門有關，歷次大劫的主角幾乎都快湊齊了。

“即將到來的大劫難道不是佛道之爭？”洛文清滿臉迷惑。

他并不擔心被人聽見，前面和后面是隔絕的，而坐在前面的人，包括女孩在內，都已經知道大劫將起，

“天地大劫的意義是什么？”麻子突然問道。

這絕對是一個高深的問題，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問過同樣的話，也有過無數猜測，但是沒人知道準確答案。

“應該是一種考驗吧？就像飛升仙界必須經歷天劫。”洛文清答道，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思索此事。

“我覺得更像是清洗。”謝小玉冷冷地說道：“第一場大劫是天變，那是天道親自動手，把最初的一批生靈大部分給滅絕了。第二場大劫，天道沒有親自動手，而是假借妖族之手，把那些從天變下逃脫的太古生靈盡數滅殺。最初誕生的那批生靈至此徹底滅絕了。沒了太古生靈，妖族變成了天地間的主宰，所以同樣的命運也落到了它們的頭上，第三場大劫，天道也沒有親自動手，這一次借用的是我們人族的力量。也算妖族有本事，它們中的大能強行開辟出了一個妖界，帶著億萬族人逃了進去。”

“我也聽到過類似的猜測，最初的那批生靈全都是天生地養的精怪，本身就蘊含大道法則，可謂得天獨厚，所以為天地所忌，千方百計要將它們盡數滅殺。至于妖族會被毀滅，據說是它們滅亡先天精怪之后，變得越來越囂張傲慢，不懂得敬畏天地，甚至要改易天地，為天地所不容，所以遭到了同樣的命運。不過這種猜測用在太古三大劫上說得通，遠古和上古也有大劫，好像就說不通了。”

洛文清并不是否認，他自己也覺得這種說法有道理，如果是考驗的話，那么天地對先天精怪的趕盡殺絕，就遠遠超出了考驗的程度。只能說是有意識地滅殺。

謝小玉知道洛文清會有這樣的疑問，以前持這樣觀點的人，全都因為“天道無私”這四個字，才沒能看清遠古、上古歷次大劫的緣由。

“遠古三大劫乃是玄門興起，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玄門能夠興起？”不待別人回答，他繼續說道：“因為玄門敬畏天地，因為所謂的三千大道正是天道衍化，八萬四千法門都遵循天道軌跡。

遠古第一劫滅掉的巫門，傳承自先天精怪，他們的修煉之法不在天道掌控之下，理所當然不為天地所容。

第二劫滅掉的鬼族同樣不容于這方天地，因為這個世界只允許生靈存在，不容死物玷污，不過有生必然有死，如果沒辦法解決的話，天地間遲早被死物淤塞，所以天道假借鬼族大能之手開辟冥土，成為死后魂魄所歸之地，也算是補完自身。

最后一劫滅掉的魔門號稱有億萬法門，那里面肯定有脫離于天道之外的東西。魔門聰明，大劫一起，一邊和玄門爭斗，一邊暗中開辟世界。而且魔門比妖族、鬼族過份得多，開辟世界也就算了，居然一下子開辟了很多世界，還將這方天地的靈氣、天地精氣和無數天材地寶一起卷走。

玄門雖然大勝，卻也分裂成道門和佛門，而且看到魔門的做法，幾位道祖、佛祖既是為了防患于未然，怕這方天地翻臉無情，對他們下手，也為了超脫于這方天地之外，從此不受束縛，所以學魔門的樣子也各自開辟世界，一為仙界，一為佛界。而且和魔門一樣，大肆掠奪靈氣和天材地寶。

如此行徑，自然失了天道眷顧，所以就有了裂天之變，這上古第一劫同樣也是天地親自出手，強行斬斷各界聯系，這方天地從此只進不出，仙、佛、妖、魔、冥這五個世界中的人想要過來，哪怕實力再強，也只有通過輪回轉世一途。

第二劫道法之爭更是削弱玄門實力，這里面道門受害尤烈，而且重法一脈先贏后敗，這其中的轉折莫名其妙，而且道勝于法，為下一場神道大劫埋下了禍根。神道大劫初起之時，要不是道門各派全都空有道行，不善爭斗，也不會有初期的慘敗。

神道大劫根本就是天地想要滅亡玄門，如果說玄門是天道的維護者，那么神道就是天道直屬手下，修煉神道的人擁有的神通就是天地所賜，當年神皇帳下三千近衛，八萬四千禁軍，其實就是天道投影，每一個人執掌一道，代替天道管理這番天地。

可惜，那位神皇野心勃發，居然想將這方世界轉化成為地上神國，這豈能讓天道相容？所以玄門先敗后贏……”

謝小玉侃侃而談。

這些并非他的猜測，而是一本書上的內容，那本書名為《博古鑒今》，說是史書，卻又像雜評，對于歷史事件記載得很少，往往一筆帶過，但是底下的評論卻一大堆，很多評論都讓人匪夷所思，卻又很有道理。他之所以會留意這本書，是因為寫書之人正是寫下《奇技妙法百篇》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