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到處是嗚嗚的警報聲,那聲音異常尖銳,讓人耳朵生疼。
觀禮的賓客已經從幻境里面出來了,他們全都得到了消息,外面發(fā)現了妖族的蹤跡。
在另外一座幻境里面,在那狹小擁擠的船艙之中,很多人正在忙碌著。
姜涵韻坐在最前面的那個座位上,她的周圍站著一圈人,這里面有諸派掌門,也有陳元奇、羅元棠,還有謝小玉,他們都站著,只有她坐著,因為她是這艘船的掌控者。
這套規(guī)矩是謝小玉定的。
制定這套規(guī)矩,就是擔心那些長老或者太上長老,隨便指手畫腳。
他原本以為想要推行這套規(guī)矩會很困難,讓他意外的是,居然一點阻力都沒有。
“方向正南,全力加速。天眼留意四周,天周告訴我方位。檢查每一架飛輪的情況,做好啟動準備?!敖嵪逻_了一連串命令。
周圍那圈人靜靜地看著,聽著,沒人打擾,更沒人胡亂插嘴,只有陳元奇低聲問站在旁邊的謝小玉:“還有多遠?“
這位陳道君比敦昆幸運,他算是知情人,不過他也不知道具體的計劃。
“差不多一萬七千里。“謝小玉大致估摸了一下,此刻他最擔心的是那些虬龍追不上來,這艘船又不可能故意放慢速度,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停地左轉右轉,反正這次出海就是為了測試飛天劍舟的性能,這樣干倒也用不著擔心會被懷疑。
陳元奇不說話來,他背著手站在那里,為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養(yǎng)精蓄銳。
就在這時,姜涵韻轉過頭來,朝著謝小玉問道:“它們好像打算化暗為明,這是怎么一回事?“
她問謝小玉是有理由的,她需要借助謝小玉手中的天機盤。
“讓我看看?!爸x小玉跨前一步,站在了姜涵韻的旁邊。
下一瞬間,他的眼前浮現出來一幅影像,只見海中分開了一道水線,很明顯有東西在急速上浮,因為速度太快,那分開的水線形成了長長的尾跡,拖在后面至少有五六里。
“這不是打草驚蛇嗎?它們?yōu)槭裁匆@樣做?“姜涵韻催促道。
“可能性太多了?!爸x小玉搖了搖頭,只是片刻工夫,他已經算出了十幾種可能。
“那怎么辦?“姜涵韻等著謝小玉拿主意。她是計劃的制訂者,也是具體執(zhí)行者,不過她知道自己的缺陷,在應變方面,她還差得多。
“有必要想得那么復雜嗎?你就當作不小心遇上妖族好了,應該有什么反應?就做出什么反應?!爸x小玉淡淡地說道。
有時候,不變就是最好的應變,順其自然就是最恰當的反應。
“我到底應該怎么做?“姜涵韻的心有些亂了。
“如果你事先不知道這個計劃,如果你只是正常航行,半路上遭遇妖族,你會怎么選擇?“謝小玉不得不幫姜涵韻梳理一下思緒。
他沒直接說出答案,并不是有意考驗姜涵韻,實在是因為每個人的選擇未必一樣。
“我會調轉方向,朝著天寶州飛?!敖嵙⒖袒卮?。她是女人,性格趨向于保守,做事力求穩(wěn)妥。
“就照著你想的去做。“謝小玉對姜涵韻的決定,不做任何評價。
“轉向東北,全力加速。“姜涵韻將命令發(fā)了下去。
飛天劍舟頓時傾側了過來,開始調轉方向。
還沒等完全轉過來,姜涵韻又神情微變,轉頭說道:“靠近天寶州的方向也有東西要出來。“
“它們在驅趕這艘船?“玄元子在一旁問道。
“不是驅趕,而是試探,看看我們有什么反應?“謝小玉已經從天機盤那里得到了答案。
剛才他讓姜涵韻按照正常的方式作出反應,就是想看對方采取什么應變方法?對方一動,他這邊立刻有了結果。
“我呢?“姜涵韻問道。
“仍舊像剛才一樣?!爸x小玉沒興趣多啰嗦,更沒興趣越俎代庖。
姜涵韻轉回頭去,她坐直了身體,兩只手輕輕搭在左右扶手上,這對扶手上刻畫著繁復的法陣,整艘船就是靠這東西在控制著。
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感覺身體朝著一個方向倒去。
這艘船又調轉了方向,而且再一次加速了。
飛天劍舟的速度原本就不慢,不過一直以來大家都只加到速度的七成,所謂的全速前進就是指這個速度,再快的話,船體能不能支撐得?。烤蜎]人敢打包票了。
此刻,姜涵韻把速度推到了最大。
船體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因為整個船殼是用金屬打造,所以四周發(fā)出了嗡嗡的輕響。
“這東西支撐得住嗎?“陳元奇憂心忡忡地問道,他聽謝小玉說起過,飛天劍舟全速前進的話,一日夜可以跑十五萬里,不過沒人這么干過,把速度打到十二萬,已經是最極限了。那時候船身就會嘎吱嘎吱做響,不過動靜絕對沒現在這么大。
“就算這艘船凌空解體,也不會傷到你分毫?!爸x小玉不以為然地說道。
陳元奇想了想,最后點了點頭:“那倒是?!?
別說他,船上所有的人都不會在乎凌空解體,有資格上船的人,最差也有真人境界,掉下去的話,頂多喝兩口海水,絕對死不了的。
這邊話音剛落,姜涵韻那邊又有了動靜:“這艘船被包圍了,四面八方都有東西升上來。“不等謝小玉開口,她立刻又說道:“如果讓我選擇,我會有兩種方案,一種是不管對方的反應,全速朝著天寶州飛,就算半路上被截住了,這艘船上有那么多道君,隨便哪個都可以把它們打發(fā)了。“
這個女人轉頭看了一眼謝小玉。
謝小玉沒有任何反應,很平靜地問道:“另外一個方案呢?“
“我可以繞一圈,從另一個方向進入天寶州。“姜涵韻笑著回答,顯然這才是她打算做的,繞一圈的話,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經過那個伏擊點。
可惜,謝小玉的回答正好相反:“先試試第一個辦法。“
姜涵韻愣住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樣選擇?是聽謝小玉的建議?還是自己決定?
“要演,就要演得像真的一樣?!瓣愒娌痪o不慢地說道,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羅元棠:“師兄,等一會兒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羅元棠沒有回話,好像根本就沒聽見。
。
半個時辰之后,一道奪目的劍光從天而降,瞬間斬開海面。
沒有浪花,沒有驚人的聲勢,就像是刀切豆腐一般,海面上多出來一道極細卻又極長的縫隙。
最后出手的還是陳元奇本人,這家伙閑不住,原本就打算趁機活動一下。
“轟“
一片巨浪沖天而起,浪花中有一道數十丈長的身影飛竄而出,赤身無鱗,頭上長著兩根又細又長的角,四個爪子有些不成比例。
這東西一離開海面,就左右分了開來,剛才那一劍把它整整齊齊地從中間剖成兩半。
不過陳元奇沒有絲毫的喜色。
“是蛟?怎么可能是蛟?“他不停地嘟囔著。
雖然同樣屬于龍種,兩者卻差得很遠,如果說龍族是一個大家族的話,那么虬就是這個家族的旁系子孫,種著族里面的公田,家里的孩子可以上族里的私塾,萬一出了個讀書種子,還有出人頭地的日子。蛟就不同了,那是賣身的奴才,身份低賤,不可能有出頭之日。
陳元奇凌空虛抓,將那頭蛟硬生生拉到了近前,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這頭蛟的腦袋上。
這是搜魂之法。
轉瞬間,陳元奇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這頭蛟根本就談不上什么智力,腦子里面混沌一片,各種記憶也凌亂不堪。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況了,當初發(fā)現的那個小千世界就有很多這樣的妖族奴仆。
很顯然,妖族吸取了太古之時被人族擊敗的教訓,也開始重視起數量來,所以發(fā)明了某種秘法,可以大批制造這種智力底下,比妖獸強不了多少的妖族。
讓陳元奇感到疑惑的是,妖族為什么派這些蛟來送死?
突然,他感覺一陣心悸。
陳元奇是劍修,劍修的反應都很快,白光一閃,他已經飛到了百丈之外。
只見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有一團血影蕩來蕩去。
血影是從海里冒出來的,那片海域被鮮血染得通紅,這東西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懾人的氣息。
那絕對不是妖氣,妖氣凌厲如刃,這種氣息若有若無,卻又給人以危險的感覺。
“魔。“陳元奇的神情越發(fā)凝重起來。
這是魔頭,來自魔界的魔頭。
陳元奇面對妖族一點都不在意,不說境界上的差距,妖族的手段單一,只要知道是哪種妖族,他就有相應的應對之策。
但是面對魔頭,他就沒那么輕松了。
魔多變而詭異,最讓人難以提防,誰知道這東西擁有什么怪異的能力?一不小心,他或許就會陰溝里翻船。
“不陪你玩了。“陳元奇化作一道白光,瞬間消失不見。
在那艘飛天劍舟之中,謝小玉看著剛才的影像,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可以去埋伏的地方了?!?
“這一次居然不是妖族單獨行動,而是妖族和魔門聯手?!靶余哉Z著。
和陳元奇一樣,他對魔族也非常忌憚。
“我們原來的布置還有用嗎?“姜涵韻一邊調轉船頭,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
當初她設這個圈套的時候,目標是妖族,而且主要是針對那十幾條虬龍,沒想過會跑出這種東西來。
那魔頭只是一團血色的影子,無形無質,擺明了一般攻擊對它沒用,想要滅殺這類魔頭,用佛門的東西最合適,其次就是火,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針對神魂的秘法也很有效。
可惜,伏擊點那邊沒這樣的布置。
那邊的布置針對的是妖族,妖族皮糙肉厚,生命力頑強,想要滅殺,很不容易,那些布置注重的都是強力一擊。兩個人都心中沒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飛天劍舟重新調轉方向,尾部噴吐出長長的火舌,細長的船體在震耳的轟鳴聲中急速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