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一驚,后退了幾步,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卻也沒有太亂了陣腳,我笑了笑天也不早了,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免得夜深露重傷了身體。
宸貴妃這才鎮定心神,若無其事的笑說你我相處這么久,早已算不清誰害誰多少了吧?多一次少一次又能怎樣?不過是排解無聊時日吧,你瞧我現在,就算你和淑妃都沒落了,也不會有我什么好處,我就是太閑了。
我冷冷得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近來你在飲食上似乎特別注意呢,都沒有辦法再給你下砒霜和瀉藥了,不過沒關系,我會向皇上請命,親自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是宮里位分最高、年頭最長的妃子,怎么可以怠慢呢!
宸貴妃毫不畏懼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笑說倒也好,如若妹妹能夠幫我想每日都吃些什么,也就省得我犯愁了,到了秋天,越發沒有什么可以吃的東西了,說起來我倒有些想吃香椿,不知道神通廣大的妹妹在這個季節能不能找到!
我整理了一下床上的衣物,笑道如果找不到,妹妹自然會找其他稀罕的東西補償姐姐。
宸貴妃這才笑著離去,陌兒試探性的問我姐姐?
我微微閉上眼睛,覺得身體似乎有些疲乏,連手臂都有些發抖了,豆兒扶著我,說娘娘,咱們回永生堂吧!這里雖然放了火盆,可畢竟空置了一段時日,不適合娘娘休息,小公主若愿意見娘娘,又怎么會在乎娘娘身在何處?
小米兒也說小姐快些回那邊,再過一會身體該受不了。
我搖頭不,我在這里等。
我掀開床榻上被子,豆兒忙會意的扶著我躺好,又給我蓋好被子,我道陌兒,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躺著等,不會有事的,你現在也是有孕在身,務必要多加小心。
小米兒道小姐說得對,淑妃娘娘定要好好保護胎兒,奴婢和剪溪一起送娘娘回去吧!
陌兒點點頭,反過來囑咐豆兒好生伺候姐姐。才離去。
我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著窗戶,外面斑駁的樹影搖曳,清冷的月光流瀉下來,文督衛單手時刻放在刀上,我笑說你拿著刀做什么?能夠殺鬼嗎?還是放下吧,別把小公主給嚇倒了。
文督衛略考慮了一下,才把刀放在離身體不遠的桌子上,其他得下人都留在永生堂里,屋子里只剩下我們三個人,豆兒倒不害怕,只專心的搖動著撥浪鼓,嘴里笑說奴婢和娘娘一起盼了這么久,還真想看看小公主的樣子呢!
我微微笑了笑,豆兒搬了一個手爐,藏在我蓋的棉被之下,被窩里熱乎乎的,讓我的身體上掛著一層薄汗,我笑道豆兒,你是不是特別擅長烤肉啊,再多一個暖爐我就要被蒸熟了,去倒些水來,我都渴了。
豆兒忙從桌子上的藤籃里拿出一個小茶壺,又并著幾塊糕點一起端過來,說道娘娘吃些糕點!
我有些無奈的對文督衛說瞧見沒有?一天差不多要吃十頓飯,就算體虛也不需要這樣補啊!
豆兒不服氣的揚頭不過是幾塊糕點,又沒有讓娘娘頓頓喝參湯,就算頓頓喝參湯,奴婢還覺得補養得不夠呢,娘娘現在稍微動一下,都回流冷汗,和過去健健康康的身體相比,不知差多少,奴婢能不著急嗎?
三個人都笑了笑,然后室內又恢復了寂靜,只有幾個呼吸聲,被窩里的悶熱和體虛,讓我慢慢的熬不住了,我微微閉上眼睛,心里想著就閉上一會,可下一秒人就已經墜入夢鄉。
一個小小的白影在門口躲藏著,微微探出頭又迅速的縮回去,我問是誰?是宛平嗎?
那小白影依然瑟縮著,仿佛怕我傷害她一般,我微微動了一下,身體竟然有充足的力氣,肚子也完全沒有抽痛得感覺,我走過去,往門口一看,就是一個小小的白影蹲在那里,一點聲響也沒有,但能看出它是抬著頭的,正在看我,我微笑著要抱起那白影,卻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我問你是宛平?
那小白影似乎能聽到,側著頭想了想,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的淚刷的就流下來,這就是我小小的、柔弱的女兒,她這樣弱小,怎能承受這么多的磨難?我再次深受去抱她,卻依然是一片空,我看向她的臉,想看一看她的模樣,卻發現她除了白色之外,根本沒有清晰的輪廓,原來鬼魂是這樣的,我不免有些失望,卻還是走回來拿起床頭的撥浪鼓和小肚兜,對她說瞧,這是娘親給你做的小肚兜,還有撥浪鼓!
我晃動了一下撥浪鼓,那白影立刻看過來,我又晃動了幾下,明白它能聽到聲音,我笑問要不要和娘親一起看看娘親住的地方?你就跟著撥浪鼓的聲音走,好不好?
我站起來,一邊晃動著撥浪鼓,一邊回頭看,那白影果然跟著走過來,步履蹣跚,比剛剛開始學習走路的孩子還要笨拙一些,我的心頭一熱,眼角止不住的濕潤了,我晃動著撥浪鼓,帶著那小白影來到永生堂,我說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里就是你父皇為我們建造的宮殿,叫永生堂,是朱紅色的大門,地面上鋪著波斯進貢的地毯,窗前擺著盛開的月季和紅珊瑚盆雕,你看見了?
小白影依然低著頭,我繼續介紹對了,這里還搖籃,里面睡著小向寧。
說到這里,小白影終于抬起頭,愣愣的看著搖籃,我難過得說本來應該是你健健康康的睡在這里的,都怪娘親,是娘親沒有保護好你。
小白影走到搖籃前,看了一會又回頭看我,招了招手,我忙擦擦眼淚走過去,小白影看看我,又看看向寧,卻不出聲,就這樣久久地看著我和向寧。
我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小白影卻忽然不見了,我忙四處看,又跑到庭院里尋找,卻都沒有小白影的蹤跡,遠遠的傳來一陣嬰孩的哭聲,我的心揪痛起來,豆兒輕聲的喚娘娘,娘娘!
我這才忽然醒來,豆兒說小皇子不知怎的胡鬧個不停,乳母把他抱過來了,娘娘看看。
站在一側的乳母抱著已經哭得臉色通紅的向寧不知所措的看著我,建議道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小皇子從來不會這樣哭得。
我忙抱過小向寧,說來也怪,我只輕輕的拍了幾下他的后輩,他便漸漸的止住哭泣,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小嘴蠕動著,發出斷斷續續的咿呀聲,仿佛正在和我說話!
乳母笑道不愧是娘娘,小皇子一到娘娘懷里就不哭了。
豆兒頗為自豪的說那可不?母子連心嘛,小皇子想娘娘了自然就哭鬧啊,如今見了娘親的面就乖巧了!
向寧的小手微微的揚起,觸摸著我的嘴巴和臉頰,眼睛看著我耳后垂下來的一縷長發,我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嘴邊吻了吻,他咧開小嘴發出興奮、喜悅的聲音。
豆兒湊過來,張嘴輕輕的咬向寧的小手,邊說真香,給我吃掉好不好?
向寧也聽不懂意思,依然笑呵呵的擺動著手腳,我環顧四周,嘆口氣說咱們回去吧!
豆兒愣了一下,不禁駭然小公主來過了?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笑著看向小米兒你怎么知道?
豆兒忙道以娘娘的脾氣,如果沒有見到小公主又怎么可能輕易回去呢?小公主——什么模樣?
我搖頭就是一團白影,說不定是別的孤魂野鬼呢,她停在向寧的床前,久久地看著我,然后就消失了,緊接著我就聽見了向寧的哭鬧聲。
豆兒“啊”了一聲興許小公主的意思是讓娘娘好好待小皇子呢!
我點頭,俯視懷中的向寧,他漸漸的有了些許睡意,我把他交給乳母,說道你先抱著,咱們回永生堂。
豆兒忙去外面張羅轎椅,又是塞了一大堆的手爐,小米兒送了陌兒回來,正好扶著我上轎椅,一行人又原路回來,永生堂內燈火通明,在火盆和燭光之下顯得金碧輝煌,鮮紅色的地毯上閃耀著用金絲繡制的花紋,不知比德秀宮內殿富麗堂皇多少倍?
我躺到床上,枕著玉器枕頭,眼前的一切冒著光的物事交互輝映,折射出來的光澤直晃得眼前白茫茫亮晃晃一片,向寧躺在我的身側,漸漸的睡去,小胸脯上下起伏著,秀氣的小鼻翼也來回有規律的動,我伸出一只手,輕輕的拍他,他似乎得到了安慰,睡的更加深沉,豆兒端進來一盆水,小心的灑在地上,以避免室內太過干燥,小米兒又弄了一塊熱毛巾,仔細地為我擦臉和手臂,最近都沒有洗澡,再加上不斷的保暖,身上著實粘膩不堪,自己都覺得厭棄,更何況是他人?思及此,我忙吩咐小米兒為我準備木桶和熱水,豆兒搖頭道娘娘還是不要洗澡,再過幾次吧!
小米兒卻說奴婢去問一下陳太醫,看小姐能不能洗澡,興許再討些中草藥過來,和在熱水里,還能為娘娘解乏呢!
豆兒無奈的搖頭就會跟著娘娘胡鬧,看傷了身子可怎么辦?
話音還未落,小米兒早已跑了出去,我慢慢的側過身,豆兒又拿起抹布擦拭桌椅、銅鏡,我笑道大半夜的,做這些干嗎?
豆兒笑道屋子里的東西漂亮了,貴重了,就怕沾了灰塵,辱沒了它,只好隨時隨地擦干凈點,免得忽然來了人,見了邋遢的東西,倒說咱們養不起好東西呢!
我噗嗤一笑,目光柔和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