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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在哪裡?我是誰?

一縷溫柔的光喚醒了我,我睜開朦朧的眼睛並揉了揉,眼前陌生的街角映入眼裡,我用記憶裡前所未有的清醒意識記錄著眼前這個髒亂破敗的街角。

光越來越刺眼,我伸出手擋了一下那縷射到我眼底的光,眼睛轉了個方向避開。

這裡是一個避靜而有點隱蔽的角落,除了自己蜷縮的這個矮牆的夾角,四周都是亂七八糟的垃圾和幾堵不是太高的牆,陽光則是從遠方的一堵高牆的牆縫裡射出來。

“我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正想著,手上傳來一點疼痛吸引了我的注意,“咦,手有點髒,上面有好多新鮮的擦傷傷口,黑色的血已經凝結,這白色的衣服……”,我的腦海裡閃過一個記憶片段,淡淡的,淡如這身雖已被弄髒,但仍可看到那蒼白無比的顏色。我努力尋找著和這衣服,和這感覺有關的記憶……

朦朧、迷糊、無力、不知所措的感覺襲捲而來,突然爆發的推門……,撞倒的那個身穿白色長衫的人……,竭盡全力不顧一切的奔跑……眼前慌亂的場景……身後那個女人尖聲叫著:“快跑……,一定要逃出這裡。”……隨手拍打著跑過的每一個控制檯上的按鈕……追趕自己的持槍士兵……自己那四散的長髮……摔倒……拼命的爬起……打開的門……關閉的門……穿著零亂的持槍人……槍聲……爆炸聲,震耳欲聾……飛濺的紅色液體……躲藏……巨烈的震動……顧不上其它一切的雙手雙腳拼命往前爬……,記憶突然涌出腦海,我雙手抱頭將自己緊緊的蜷縮在那個角落,害怕,令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不知過了多久,那陣混亂的記憶才慢慢退出我的腦海,我好像哭了,衣服溼了一大塊。

“我現在要去哪裡?”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直蜷縮在這裡,我慢慢站起身,腳底一陣刺痛,我不由吸了一口冷氣,靠在了身後的牆上。擡起腳一看,我光著的腳上,可能因爲昨天的奔跑,腳下被劃了好幾個口子,雖然血已經凝結,但剛纔用力的站起來,讓傷口一陣刺痛。

不能一直在這裡,我感覺到自己餓了。咬著牙,我一步一步輕輕的順著牆挪動。

大約走了十幾米,前邊的拐彎處好像有人走過來的聲音,我忙靠著牆蹲了下去,我怕被人看到,怕被那些穿著白色長衫的人看到。等那人的腳步聲走遠,我再慢慢站起來,慢慢向前挪。

到了拐彎處,外面好像有不少的人在走來走去,我驚慌的探頭張望了一下,人來人往,有很多人,也有車在遠處更寬一點的路上開過……

“小姑娘!”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啊……”我不由的驚叫了一聲,並蹲下,雙手護著頭,“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一個男人的手抓住了我的右手,“啊!!放開我!放開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回去!!”我不敢直視那人,雖然我沒啥力量反抗,但我仍拼命的想掙脫。終於,手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我逃命似的不分方向的衝了出去,顧不上腳下疼不疼,連爬帶滾的想要逃開。剛找到方向,眼前出現了很多人,都在往我這邊看,他們都要抓我嗎?我的大腦已經緊張到了要崩潰的邊緣,這一刻,似乎只有牆可以給我安全感,我不由自主的往右邊的牆邊靠,周圍的人圍了過來,我再次蜷縮在牆腳,雙手臂護著頭,我能聽到周圍陸續圍過來的人的腳步聲、說話聲,緊張、恐懼持續著,直到我什麼都不知道。

周圍一片白茫茫,自己如同行屍走肉般沒有表情、沒有思考的慢慢跟著前面那個穿白色隔離服的人走著,在一個白色的、巨大的斜躺金屬椅邊,自己習慣的站了上去,並躺在了那躺椅上,穿白色隔離服的人從椅子邊上抽出幾條白色的帶子,把自己的手、腳、腰全綁在了那躺椅上,自己則木木的看著他們似乎在將周圍的一大把儀器接線接到自己或躺椅上,自己則沒有一點思考,似乎大腦已無法轉動,也無法思考。一個穿隔離服的人,拿著一支針,往自己左手上的留置針頭處推了什麼東西,自己就墜落入了一片白茫茫中……

“嗒”的一聲脆響,將自己從那片白茫茫中拉了回來,右邊打開一道柵欄門,自己的眼睛裡只有極小一塊區域可以看到濛濛的東西,自己如同在飄動一般被人放回了那張白色的牀,雖然可以迷糊的看到眼前那一道道從天花板連到地面的白色鐵棒,但,每次被送回來,自己就像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般,連翻身、擡手的力量都沒有,人很難受,說不出的全身難受。

“來張口吃點東西吧!”那熟悉的中年女人用小匙將碗裡的稀粥盛來喂自己,“今天你去的時間比以前都長,知道嗎,251號死了,這個月,死了8個了,再這樣下去,你可能也會死在那臺機器上的。”她小聲的在我耳邊唸叨著,“死? 2 5 1 號 死 了。”這個弱弱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裡閃現,身邊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兩個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中間,一個身穿白色衣服披著長髮,看不到臉的女孩子木木的跟著他們,從我面前的白色柵欄的另一邊走道上走過。不知過了多久,我恢復了一點意識,環顧四周,我睡的白色牀被一圈白色柵欄圍著,我就像被參觀的動物一般,被隔離在了這個白色柵欄裡,我的一舉一動,對於外面都是透明無比的。

我慢慢的睜開迷朦的眼睛,眼前並不是那個白色的牢籠,而是一個有點陰暗,陳設有些陳舊的房間。我用力爬了起來,咦?手上有紗布包紮著傷口,腳上也有紗布包紮著傷口,手和腳已經並不那麼疼了。

“你醒了?”一箇中年女人溫柔的聲音,我驚恐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中年女人正在放下手裡的活,“餓了吧?我給你拿點吃的。”。

“她是壞人嗎?”這個念頭閃現在我的大腦裡,很快,大腦得出一個分析,她沒有那麼危險,她沒有穿一身的白色長衫,這裡……,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白色。

門再次打開,中年女人拿著一些吃的走到我的面前:“吃吧!”。我真的餓了,從我上次清醒到現在,我都是餓的,我猶豫的拿過女人手裡的食物,大口的吃了起來。

就在我吃到半飽的時候,進來了幾個男人,因爲揹著光,看不清楚他們的長相。中年婦女見到他們進來,不由向後退了兩步:“來了?小姑娘剛醒。”,我停了下來,緊張的看著他們,人也向牀的另一邊挪了挪,他們沒有穿白色的長衫。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一臉淡淡的微笑,微微彎著腰:“小妹妹,好點了嗎?不要怕,我們不是來抓你的。好吃嗎?”

我警惕的盯著他,一動不動,似乎被凍住一般,那中年男人再次對著我笑了笑,然後用手將我的右手往我嘴邊挪了挪,“不要緊張,吃,吃飽了,再和我說說話好嗎?”,我猶豫的盯著這男人,嘴卻不大聽話的咬了一口面前的食物,這東西,真的很好吃。

中年男人坐在了牀邊,其他的人也紛紛找到地方坐下來,他們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眼睛裡是一種自然柔和的眼神。也許是手包紮有紗布,有點不方便拿食物,我只好雙手捧著食物,中年女人不知何時遞來一杯帶顏色的水:“喝點果汁。”。我緊張的看了看那杯水,腦海裡閃過那種透明的水,似乎,水裡有什麼,每次喝了,人就會變得木木的,當自己不願意喝的時候,他們就會想各種辦法給自己灌下去。

在我猶豫的時候,中年婦女似乎看出了什麼:“很好喝的,你看”,中年婦女拿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還故意做了一個很美味的表情,然後又將杯子遞到我的面前。我伸出雙手去捧過那杯子,我真的渴了,那杯水,真的很好喝,很甜。很快,一杯水就見了底。中年婦女忙拿來一個更大的杯子,示意了一下,便向我手捧的杯子裡倒了一杯。

“謝謝!!”我向那中年女人表示自己的謝意。中年女人開心的笑了。周圍的人頓時笑了起來。

等到我吃完,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忍不住了:“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看看四周坐著的人,他們不像有什麼惡意,我,我叫什麼名字,我仔細的想了想,再想了想,我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名字是什麼概念我也快不記得了,我搖搖頭。

中年男人似乎沒看出我的意思,“不能說?”,我接著搖搖頭:“什麼是名字?”,

“那你多大了?”中年男人接著問。我想了想,仍搖搖頭:“不記得了。”。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記得他們嗎?好好想想,記起來了,我們好送你回家呀!”一旁一個性急一點的男人試探的問我。

我再次沉默了下來,我仔細的想了想,爸爸、媽媽、家、哥哥、姐姐,是什麼意思?沒有概念,沒有一點概念,他們問的這些問題是什麼意思?那些詞跟我有關嗎?他們是那些身穿白色長衫的人嗎?沒有感覺,完全沒有感覺。我再次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應該存在嗎?”,周圍的人全沉默了。

“小妹妹,你穿的那身衣服上的標誌是K-27飛船上的標誌,你怎麼會穿這身衣服?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另一個男人再次向我提出問題。

K-27,沒有任何一點印象。我穿的衣服上有這個飛船的標誌,難道是那個白色的,自己逃離的地方?我忙搖頭:“不記得了!”

看著我一臉茫然,好幾個問題都沒有答案,他們顯然有點失望,“小妹妹,你好好的休息,養好傷,想不起的地方,慢慢想啊!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中年男人一臉疑惑的看著我,然後善意的笑了笑,站起身,其他的男人也跟著他陸續的離開了房間。留下的中年婦女看到我已經吃飽了,忙幫我收拾了一下。

在她給我拉上被子的那一刻,我的心裡忽然爲之一動,好疼,眼淚控制不住的涌了出來,我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爲什麼會流淚?爲了不讓她發現,我忙把頭埋進枕頭裡……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能睡,才躺下一會兒,我又不由自主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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