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穆四讓旺財跟她到書桌旁,提起筆架上的上等狼毫毛筆,沾了些墨開始在紙上游走起來,片刻后一副蒼回的簡易結(jié)構(gòu)圖躍然于紙上,穆四指著圖道
“這四處為蒼回四門,由左向右依次是西、南、東、北四門,東皇恪撥給每個城門三千人馬守城,此次四門守將皆是東皇恪親自挑選,分別啟用了老將滕圩、佐邏,和兩位皇子,大羅想要巧勝,顯然不會選擇兩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于是他們的目標就放在了兩位皇子身上,同為皇子,平時為了皇位必定少不了要有些爭執(zhí),對彼此也必定互不信任,這時就可以利用大哥這顆布在東瀛十多年的棋了,外人都知道大哥是大皇子的心腹,他若是說了些什么話讓二皇子的人聽去,再加上金戈對北城門只圍不攻的態(tài)度,二皇子必然會認為大皇子定是已經(jīng)計劃好了,那時,為了皇位二皇子必定會鋌而走險一回,當二皇子撤走東城門大量守城士兵后,金戈立馬帶大軍轉(zhuǎn)攻東城門,這樣一來,蒼回焉有不破之理?”
旺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盯著穆四看了好半天,才奇怪的問道
“小姐說的好像親眼看到的一樣,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當我跟你一樣吃飯只長肉不長腦子啊!好歹我也和衛(wèi)乾勛待過一陣子,他那點心思我不說能懂,但總能琢磨個大概吧。”
旺財想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只是想到來之前小灼兒還吵著想娘親,就忍不住嘆氣道
“要說最可憐的還是公主和灼兒,唉!”
聽到旺財這聲嘆氣,穆四猛的站了起來,神情焦急的朝外趕去
“我怎么就把公主給忘了!旺財快!備車去駙馬府!”
旺財看穆四這個樣子,也知道事情緊迫,撒開兩腿就往樓下跑,明明是在穆四后面出的門,卻愣是把穆四遠遠甩在了后面,等穆四跑下樓時,馬車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若不是事態(tài)緊急,穆四都想夸夸旺財辦事效率高了。
一路急駛,好不容易到了駙馬府,不待馬車停穩(wěn),穆四就一個利落的翻身,躍出車外,腳尖剛一落地就快步朝前走去,旺財是跟在后面一溜小跑才跟上的。
門房們都認識穆四,因此穆四進駙馬府的時候并沒有人阻攔,等到入了院中,正巧遇到一個小婢女,穆四拉住那人,急迫問道
“公主呢?你們公主在哪!”
“屋……屋里呢。”
小婢女被嚇的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不清,但是穆四現(xiàn)在沒空安慰她,徑直朝屋舍處跑去,一間間的進去又一間間的出來,終于在一扇桃木門前停下,雙手在衣袖中掙扎許久,才顫抖著推開面前的木門,她在心里不止一遍的對自己說,也許不是這樣,也許不是她想的那樣。
房門洞開,四面窗子封死的屋子里,暗黑異常,只唯獨從門口處照射進去的一片光亮,穆朝靖癱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眸光空洞,懷里抱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閉著眼睛,神態(tài)安詳,看得出離開的時候應(yīng)該并不痛苦,穆朝妘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沖著穆朝靖一字一句問道
“是不是男人心中永遠都有比妻兒重要的事情。”
穆朝靖眼神忽閃了兩下,終歸不再空洞,對于穆四的問話,他唯有自嘲一笑。
穆四心中悲戚,今日的公主和大哥,何嘗不像當日的她與衛(wèi)乾勛,只是她比較幸運的沒有動情。
旺財趕到時,穆四只說了一句走吧,一路上最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是不是越是柔順如水的女子,決絕起來就越是令人難以接受?如果她當時肯想想灼兒是不是就會有所猶豫?可是不管怎樣,說到底都是她大哥辜負了人家。
穆四來的快去的也快,穆朝靖抱著東皇莞爾在那間屋子里待了許久,他的妻子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東皇莞爾,莞爾有莞爾一笑的意思,事實上他的妻子笑起來確實很好看,那種笑既不張揚也不平淡,總是透著一股恰到好處的溫馨,讓人看了就感到很舒服,她的性格一直都很溫順,會親自動手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凈,會學(xué)著為他做一件衣袍,會不管他多晚回府都在房里燃上一支蠟等著他,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以為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他,才會做什么事情都不曾為她想過,可她也是人,也會痛,也會心死。
他永遠忘不了他們之間最后的對話,當他一路從皇宮趕回府里時,看到的是她飲盡一杯毒酒,神情凄然的望著窗外的樣子,那種孤獨、落寞是多少個日夜獨守空房堆積在一起的絕望,
她問他“娶我后悔嗎?”
他說“不悔。”
她說“可是我悔,我好悔嫁給你。”
他無言以對,她粲然笑道
“好好對灼兒,你欠我的都要彌補在她身上,永遠都不可以因為任何理由犧牲灼兒,答應(yīng)我!”
“我答應(yīng)你。”
她的身體隨著這句承諾漸漸冰冷,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如何變得微弱,她纖白的手指如何從他的臉龐滑落,而他卻只能看著,對她的離開,他無力阻止。
穆朝靖抱著東皇莞爾在那間屋子里坐了一夜,第二日天將亮,他才吩咐下人為公主準備喪禮,墓碑由他親自提筆,
“吾之愛妻,穆家長媳東皇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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