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說出口之后,安之覺得舒心了很多,雖然回憶這段過去耗費了她太多的經歷,但此時此刻卻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也許正是因為常年積壓在心里的苦澀終于傾吐而出,所以才會在這一刻覺得放松太多太多。
安之和腓腓一番長談之后,都覺得有些疲憊,一人一獸就這么靠在墻邊相互依偎著閉目養神。
良久之后腓腓忽然睜開眼睛,看著外面漸黑的天色,微微的嘆了口氣,“我們不會一直這樣被囚禁著吧。”
“應該不會。”安之回答,依舊閉著眼睛,微微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原本被雨水淋濕的衣服已經漸干,可潮濕的感覺卻依然殘留,不舒服的感覺陣陣襲來,安之也學著腓腓微微的嘆了口氣。
“可是我的肚子好餓!”腓腓說著,語調盡顯委屈,就連小肚子也應景似得發出一陣可疑的響聲。
安之終于睜開眼睛,笑看著眼前可憐兮兮的小家伙,無奈的說道,“先忍一忍吧,等待會再晚一點,估計會有人來給咱們送飯的。”
“真的么?”
“當然是真的!”她笑,蜷著身體小幅度的伸了個懶腰,愜意的繼續閉目養神。
“你還笑?”腓腓驚奇的看著安之,“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為什么笑不出來?又不是什么大事!”安之歪著頭看它,她是真覺得這實在算不上什么大事,頂多就是被綁架了一下而已,用不著太過擔心。
“你都不擔心的么?”腓腓問,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安之,好像他們兩個當中她才是那個,“獸”類。
“不擔心,師父會來救我的。”她說著,懶洋洋的靠在那里,說出的話卻是那么的隨意。
“那個奇怪的男人么?”腓腓小聲的嘟囔著,想起了之前見過的華裳,心里一陣奇怪,“你和他是一伙的吧,之前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對……很抱歉之前騙了你。”
“哼,我就知道!”腓腓別過頭,賭氣似得不去看她,可片刻之后又忽然扭過頭,神色異樣的看著安之,“你……為什么救我?”
“你很像我的一個好朋友。”她說,對于腓腓忽然的提問有些摸不著頭腦,可片刻之后還是說出了答案。
她是真的覺得腓腓很像她以前養過的那只小狗阿豆,雖然兩者之間的本質差了太多,可在她眼里,它們都是同樣的可愛。
她自小便見不得小動物受到傷害,以前是,現在也是,所以當腓腓這個小家伙在自己面前面臨危險的時候,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沖了上去,即便知道自己什么也改變不了,但卻還是想要把它抱在懷里保護著。
對于安之的答案,腓腓倒是有些驚訝,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這個答案而覺得有些高興竊喜,白色的長尾巴居然微微的翹了起來,正在小幅度的搖擺著。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人把我當成朋友了!”腓腓說著,想到這里似乎又很傷心一般,白色的尾巴也跟著慢慢的低垂下去。
“怎么會呢?”安之有些驚訝,“你這么可愛,怎么會沒人把你當朋友?”
“因為現在好多人都是沖著我的女媧石來的!”腓腓說著,低下頭看了看脖子上的小石頭,“我很討厭他們,所以后來不管別人為什么接近我,我都變得很暴躁,變得不愿意相信他們,討厭他們,所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把我當做朋友,甚至和我聊天了……”
“不過,你倒是真的很在意你的女媧石呢……”安之說,歪著頭笑了笑,“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沖著這塊石頭而來的,所以你也不要對任何人都那么壞,要學著和別人相處,不然長久下來孤獨的還是你自己啊!”
“我知道啊……可是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相信別人了!”腓腓嘆口氣,緩緩的訴說著,“盤古開天辟地,世間孕育生機,那個時候便有了各種神奇異獸,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個……我原本是生活在薄山山系中的,是因為一次天災,才讓我和女媧相遇,自那之后我便開始和她相依相伴,可是后來……”
“后來怎么了?”安之問,見腓腓忽然傷心的低下頭,不由得問道。
“后來更殘酷的寒冷到來,我便只能和她分開,躲起來避寒,可等到我再出來的時候,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模樣,唯一留作念想的就只剩下脖子上這個女媧石了。”
安之點點頭,明白了腓腓話中的意思,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要安慰它卻忽然覺得現在自己說什么都無濟于事,當下也只能安安靜靜的靠在它身邊。
其實在某一個時刻里,若是語言失了效,那么沉默的陪伴也將會是一種良好的治療。
她不能用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去創造一些虛假的話安慰它,但她卻可以用這種安靜陪伴的方式呆在它身邊。
之后的時候,腓腓還說了很多很多,它告訴安之,這千萬年來一直都是它自己孤身一人,雖然斷斷續續的也接觸過其他人,但大多數人都是覬覦它的女媧石和未卜先知的能力,是以時日一場,腓腓便不再去相信別人。
腓腓還告訴安之,它很喜歡明媚的陽光,喜歡清新的空氣,喜歡吃烤雞腿……因為這記憶都是和女媧在一起時積攢下來的,所以無論時間過去多少年它都不會忘記。
對于這樣的感情,安之其實是很羨慕的,她的人生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懺悔和恐懼,甚至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可如今卻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告訴她,這生活其實也可以很美好,即便是過去的人和事都不在,可卻已然還有人在惦念著。
時光不停,記憶不老,大底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其實,你也不用太難過的。”安之看著腓腓,輕輕的笑了笑,“也許你不知道,女媧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高的,雖然她現在已經不再,可是……”頓了頓,看向腓腓脖子上的女媧石,柔和了目光,“可是,她一直都活在所有人的心里,活在這山川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腓腓愣住,看著安之說不出一句話,可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莫名的感動,撇撇嘴,忽然便撲進了她的懷里,像個孩子一樣的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