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弗萊迪餐廳拆遷開始還有7天。
“嘟嘟——嘟嘟——”
“哈欠——誰啊?這么晚了……”杰克一邊在床上翻了一轉身子,一邊伸手摸向了床頭柜上的手機。他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睡眼朦朧的雙眼,才勉強看清了來電人的姓名。
“里昂?”認清名字之后,滿腦子的睡意頓時煙消云散,他立即在床上正坐起來,懷著緊張的心接通了電話。
“杰克!你在哪里?快到郊區樹林里的山崖下來!”還沒等杰克問出口,電話那頭的里昂便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來。
聽到這里,杰克一邊馬不停蹄地整理衣裝,一邊試探著詢問原因“怎么了?跟餐廳案子有關?”
“嗯!總之,你來了再說吧!”說罷,便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等杰克趕到時,已經有幾輛閃著紅藍燈警車停在了警戒線的外圍。四周星星散散地走動著各報社剛到的記者,正忙著準備記錄和報道。
“是自殺嗎?”聽見身后精神抖擻的聲音,里昂即使不回頭也知道誰來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摔了個底朝天的電動轎車,嘆道“是啊,而且,死者是那個被害的7歲男孩的母親。”
“唉!真是悲哀……”杰克聽到這個令人心碎的消息后,望著從那已經極度變形的車窗里探出的手臂,不免覺得心中又多添了幾分悲涼。
“可憐的人……”里昂也跟著傷感起來。
就在杰克準備接話說下去的時候,他忽地晃眼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形小東西坐在幾米遠的石頭上,似乎像一個人在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一樣。他立即打算瞇眼看個清楚,卻發現已經是什么都沒有了。
“你看什么呢?”里昂見杰克發呆地望著一顆石頭,便將手伸到杰克面前揮了揮。
“哦……沒什么,我眼花了。”杰克搖了搖頭,以便讓自己清醒一些。
“等會救護車到了我們才能走,”里昂說著,點燃了一根雪茄,倒吹了兩口后,才叼進了嘴里。
杰克沒接話,而是蹲下身來觀察車子。他瞧了好一會兒便發問道“現場周圍除了這輛車,還有沒有死者的遺物?”
“我沒看到其他的東西。”里昂望著高處的樹林,吐了兩口煙圈道。“車子的車窗是開著的……”
“所以可能有些東西在車輛下墜時被甩出去。”杰克將里昂嘴里剩下的半句話給截住,然后自言自語地說了出來。
“嗯,你說得沒錯,”里昂說著,將雪茄用兩根手指夾住,然后雙手交插在胸前道,“但死者是自殺的,而且我查過了,她沒有其他的親屬。所以我們就算費盡力氣找到那些東西又有什么用?”
“嗯,你說得對,我們應該集中精力把餐廳的案子解決了。”說著杰克拍了拍大腿,站起身來。兩人一起轉向公路的方向,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
6小時后,早上八點,杰克家。
“觀眾朋友們,早上好,今天是10月3日,星期一,歡迎收看K市早間新聞播報,首先向您介紹這次節目的主要類容:今日凌晨2時警方在郊區樹林的一個懸崖下發現一名開車自殺身亡的女性,后被證實,該女性是弗萊迪餐廳兇殺案中失蹤男孩的母親。據最新警方透露的消息,該男孩可能已經遇害……”
“咔嚓!”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的聲音在這清凈的早晨顯得格外的刺耳。
與此同時,K市警察局,會議室。
“那個偷金熊皮套的小偷我們追查到了,他叫文特森?格林姆斯,是貧民窟人,37歲,男,是猩紅手雇傭團的雇傭扒手之一。他于9月1日有一通電話記錄,不過與他通話的人并沒有實名制購買通話卡,而且與他對話的那個號碼在那之后就停用了。”在“弗萊迪餐廳金熊殺人案”一案的案情通報會議上,熬了夜的杰克黑著眼圈站著說道。
“大警長,那你怎么破案呢?”坐在杰克對面的一個警員挑著眉毛,怪聲怪氣地問了一聲。
“感謝你的擔心,米勒警員!我們自有辦法解決你所謂的‘難題’!就不勞你費心了!”杰克瞄了一眼滿臉輕蔑的米勒,毫不客氣地說道。
“別吵了!像什么話!”獨自一人坐在長桌正北方的警察局局長用雙手托住滿是皺紋的下巴,怒喝道,“杰克,你現在就立即展開對嫌疑人的抓捕工作!要是辦不好的話,以后就由米勒就接替你的位置吧!”說完,他站起身來。
隨著局長宣布散會的聲音,人們開始“唰唰”地收拾著自己的文件,陸陸續續地離開會議室。一出辦公室,人群便各自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或討論公事,或談笑放松。杰克卻拖著疲憊的步伐,獨自沉著臉想心事。這些天中的些許細節不斷地在他的腦海里上演,他總覺得這個案子看上去不只是“謀財害命”這么簡單,但是他又無法找到充分的證據證明著一切。上面的人一直在緊逼著破案的進度,他如若要尋求心中的真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殘月彎鉤終于掛上了天空,散發出微弱的光,象征著太陽用另一種形式征服了天空。
今晚的風真大,一路環繞著我。在我耳邊呼嘯的風聲,像送葬者的安魂曲一般悲涼。
“我做了,無法被原諒的事……我明白,這才是我回來的原因。”我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著,以抵擋不斷纏繞在我腦海里的殘影。所有的怨恨,所有的錯誤,所有的悲傷,我都希望,可以在今晚之后,得到解脫。
盡管厚重的衣物已經將我的臉裹得嚴嚴實實,但是我依然緊緊地將鴨舌帽按在頭上,生怕任何用來掩蓋自己的衣物被狂嘯的風吹走。
費盡心思地復仇之后,并沒有讓我嘗到任何的快感,卻讓我感受到的是更加孤獨的恐懼與悲傷,因為自從那天以后,那一對身影再也沒有出現在我腦海里了。也許,是因為我已經失去了愛別人的熱情而變得不是我自己了吧。我事到如今才明白,當初瘋狂地渴望著那些孩子的鮮血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原諒自己,對他,對她,又或者是那些孩子。
“如果可以重來,我希望自己永遠不會來到這里……”我望著眼前越來越近的披薩店,默默地想著。
借著微弱的月色,我彎腰摸過了環繞的警戒線,緩緩地推開了餐廳厚重的門。
“嘎吱——”
沒人知道,籠罩在午夜之中的餐廳隨著關門聲的響起,已經拉開了一幕屬于它們的舞臺劇。
我一路細細地注視著餐廳里再熟悉不過的景物,妄想找到一絲救贖的光芒,卻感到的是猶如深陷于地獄之中的孤獨和絕望,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針對著這個負罪的靈魂:那些由黑白相間的方形瓷磚所鋪成的地板,用自己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做成憎恨的利劍,狠狠地插入我的雙眼,似乎不愿想讓我的視線再在他們身上多停留一秒;鮮紅色的天花板像用血凝固成的囚籠一般,阻止著我渴求的救贖脫出地獄;沾滿異常濃重血腥味的餐具和桌椅熏得我連連作嘔;遠處舞臺上的機器人一改往日的熱情,都無言地低著頭,似乎他們也厭惡我一般,極力避免和我的接觸。
我明白,是我自己扭曲的靈魂和丑惡的嘴臉釀成了這一切。所以,我今晚才會回到這里來,盡力彌補我所犯下的錯誤。我一遍一遍地懺悔著,希望有誰可以幫幫他們,幫幫我,讓我們能夠離開這里,能讓我找回原來的自己。盡管,我對這一切并不抱有太多的希望。
在各區已關閉的監控攝像頭的仇視下,我摸索到了監控室的門邊。在小心地拉上了窗子的窗簾之后,我按下了吸頂燈的開關。
“咔嚓!”
伴隨著耀眼的光芒突然閃爍起來,我感覺到藏匿在我軀殼里的靈魂都在光芒的照射下劇烈地灼燒起來,疼痛不堪。
但誰又在乎呢?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懼怕這種心理上的疼痛與折磨了。我就像沉淪在海洋中的枯木,任由海浪侵蝕著我殘缺不全的身體,隨波逐流,直至被完全吞噬,沉沒。
我借著這充滿敵意的燈光,緩慢地移開了辦公桌底下的幾塊瓷磚,一股濃重的腥味頓時撲面而來。盡管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是當我看到那只帶血的金色弗萊迪擁抱著男孩尸體,靜靜地躺在里面時,我卻仍然因為自己過去可怕的所作所為而留下了懺悔的眼淚。
我趕緊將他們抱了出來,然后細細地凝視著那件被惡魔藏匿于地下的金熊皮套,就像在審查著自己一樣:它身上殘留的披薩香味讓我回憶起了曾經的希望;它可愛的小熊外表保留了派對時孩子們天真燦爛的笑容;它僵硬的笑容勾勒出我悲傷的回憶;而包裹在它軀體上的血跡卻映射出了我扭曲的靈魂。
那一刻思緒地紛飛,打開了我刻意封藏起的全部記憶,無數的記憶橋段像從囚籠里被釋放出來的餓狼一般,尖嘯著沖向我外強中干的靈魂支柱,瘋狂地噬咬著我,折磨著我。
失去親人卻無力挽回的痛苦,生活之中的巨大壓力還有深深的負罪感全部攪在一起,在我的心底翻滾涌動,像熔巖一般灼燙,像冰霜一樣寒冷。我再也無法克制住那股從心底迸發而出的痛苦,嚎啕大哭起來。
“錯的不是我,錯的是這個世界啊!!!”
整個餐廳之中,整個世界之中,似乎都在那一刻安靜了下來,為這個孤獨可憐又扭曲的靈魂挪出一片空間,讓他好好地在贖罪前將痛苦宣泄了一番。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痛哭流涕了好久,但我覺得我的靈魂和精神已經在哭泣之后完全倒塌了。我的頭又熱又痛,像要炸裂開來一般,似乎也象征著我那已經支離破碎的靈魂。
我將那個孩子的著裝好好地整理了一番,然后就像把他的尸首放進棺材一樣——我把他裝進了空空的金熊皮套中。
我明白,這是我現在唯一能補救的事——好好地埋葬這個可憐無辜的孩子。
我也認真地理了理亂七八糟的衣著和一塌糊涂的臉與頭發,然后莊重地懷著哀傷的心情,跪倒在裝有男孩的金熊皮套前,靜坐了數分鐘。
接著,我一手托住金熊的脖子,一手托住金熊的腿,將他抱起來,放進那個我最開始藏匿他的洞中。
就在這時,右門傳來了廚房那邊垃圾桶被踢翻的聲音。
我嚇得趕緊將瓷磚填回去,然后連滾帶爬地到門邊按下了右門框上的紅色按鈕。
“咔嚓!”隨著機械運轉的聲音響起,厚重的金屬大門“轟隆!”一聲將門口給封閉了起來。
看見已經緊緊閉合的金屬門,我立即回到了正北方靠墻的辦公桌旁,手忙腳亂地尋找著監控顯示器。
桌上擺放的文件,電器,都被我慌慌張張地扔向了桌外。它們跌落在地上發出接連不斷的響聲,像是三途河畔邊的擺渡者,催促著我趕緊加快步伐。
終于,我在抽屜里翻出了監控顯示器。我咧著嘴微笑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將它捏在手里,生怕它憑空消失了一樣。
隨著“嗡——”的一聲,所有餐廳之中的監控攝像頭便蘇醒了過來,成為了幫助我脫出餐廳的眼線。
我急不可耐地打開了顯示器開關,但就在亮光出現的一瞬間,我的耳邊響起了機械發出的刺耳雜音。我連忙扔下顯示器捂住雙耳,想要抵擋這些難聽的噪音,但是卻絲毫沒有作用。
我不得不因為劇烈的疼痛閉上了雙眼,可迎接我的并不是往日熟悉的黑暗,取而代之的卻是四幕飛速閃過的畫面。藍紫色,棕色,黃色和紅色的模糊影像不停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那種感覺就像是不停地眨眼一樣難受。
我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些東西,于是我將每次閃過的畫面在記憶之中截取下來,并像拼圖一樣將它們還原。
最終,我看清了那些畫面中的一部分,準確來說,是三個字——“它是我!”
就在我認清字跡之后,雜音和畫面便消失了。我像從噩夢之中醒來一般,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使勁搖了搖頭,以便讓自己清醒些。緊接著,我重新拾起了顯示器。
我迅速地調到6號攝像頭——廚房的位置,但令人著急的是攝像頭似乎壞了,我只能從模模糊糊的碗碟摔碎聲中聽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廚房里橫沖直撞。
我立即又將顯示器轉到1B號攝像頭的畫面上去,不幸的是,象征連接不穩定的雪花充斥了整個屏幕。
我本想看看到底是誰在這個時候來到餐廳里,急切破案的警察?搶新聞的記者?又或者是泰勒?懷著急切的心,我期待著攝像頭與顯示器連接恢復穩定。
畫面終于顯示了出來。
“不……不可能……”在看清畫面上出現的東西后,我恐懼得整個臉都變得煞白起來。
“該死!這些沒有后備電池的機器人怎么可能會動?!”我失魂落魄地在心里哆嗦道。
“見鬼了,見鬼了,這兔子,居然……”還沒等我嘟噥完,隨著顯示器上一陣雪花閃過,剛剛還站在3號用餐區的藍紫色邦尼竟然消失不見了!
我驚慌失措地查看著與3號用餐區相連的區域畫面,最終在離監控室更近的4號用餐區發現了正躲在墻后,側著身探出了個腦袋的兔子。
“它好像在朝我這邊過來……”我一邊恐慌地在心里揣測著,一邊迅速地關上了左邊的金屬門。
兩邊的門都關上之后,我內心的恐懼并沒有隨著過道里的黑暗一起煙消云散,而是越發的膨脹。杰瑞米慘死的樣子也浮現在了我的面前。死亡的恐懼威脅著我,獰笑著逼迫我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忽地感到腳后跟碰撞到了什么東西。我一個趔趄,徑直推開身后的椅子,“咚!”地一聲,坐到了地上。
尾椎骨傳來的疼痛讓我的思維脫離了恐懼的掌控,我強行讓自己逐漸冷靜下來后,打算先靠監控摸清外面的狀況再做決定。
我做好心理準備后,直接將畫面轉到了1A號攝像頭,果然不出我所料,奇卡和邦尼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偌大的舞臺上只剩下了正抬頭直視前方的棕熊弗萊迪。
“不對……我記得我進來時它是低著頭的……”一想到杰瑞米的慘死,我不禁對這些在斷電之后仍能行動的機器人感到異常的懼怕。我不知道為什么從來沒下過那個舞臺的機器人竟然會在今晚活動,但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被它們抓到,否則我會步入杰瑞米的后塵!
正這樣想著,忽地在顯示器屏幕又一陣雪花閃過之后,戴著黑色紳士帽的機器熊——弗萊迪竟然將頭轉了過來正對著攝像頭!
它似乎知道有人正在通過這個東西監視他?!
它死氣沉沉的藍寶石色瞳孔里沒有絲毫的光澤,就像是死者的眼睛正在瞪著我一樣!
我的目光在那一刻就像被強行拉過去了一般,無法從屏幕上移開一分一寸。
我不知道就這樣和那個恐怖的機器人對視了多久,只是覺得那段時間異常的漫長,異常的難忘,就像是有人拿著刻刀將那份恐怖的記憶強行刻進你的大腦里一樣。
我在回過神來后,發瘋似地尖叫了兩聲,然后立刻將顯示器扔在了桌上。
“我得走了!我的走了!管他什么補償!”我神神叨叨地向后推了一步,然后沖向了左邊的門。
為了確保安全,我先按下了左走廊里的吸頂燈。透過門旁邊的玻璃窗,我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在燈光撕破黑暗的一瞬間倒映在了走廊的墻上!由于燈光角度的問題,這個身影在墻壁上被拉得很長,再加上那一對兔耳一樣的東西,整個身影看上去已經接近3米!
“看樣子左門是走不通了!那就去右邊!”我一邊想著,一邊打開了右邊走廊的吸頂燈。
“看樣子奇卡似乎還沒有來到門邊。”我想道。就在我準備按下開門的按鈕時,我回身望見了桌上的顯示器。
“還是再看一眼吧,摸清下情況后行動安全些。”我自言自語著,在拿起顯示器后,我將畫面轉到了右走廊的2B號攝像頭處。空空蕩蕩的走廊里除了來來回回游蕩著的冷風與因為電路連接問題而忽明忽暗的吸頂燈以外,并沒有其他異常的動靜。
“咦嘿嘿……嘿嘿……嘿嘿……”突然一陣孩童般天真的笑聲傳了出來。
這一陣詭異的笑聲可把我嚇得魂飛魄散。我像觸電一般縮回了正準備按下開門按鈕的手,接著,我一邊傾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一邊尋找這陣著笑聲從何而來。
我的目光從畫面的最深處逐漸往回收攏,每一個拐角,每一塊墻磚,甚至每一粒灰塵我都不放過。最終,我將驚慌失措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張貼在墻上的普通弗萊迪海報上了——不過,原本那個普通弗萊迪現在已經變成了黃金版的弗萊迪。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一晃眼便看見了已經被我埋進地下的黃金弗萊迪皮套居然正歪著腦袋癱坐在我正北方的辦公桌上!不過,我注意到這個皮套的身上并沒有血跡!而且在他身后的液晶電腦顯示器上竟然沒有反射出它的影子!
我被自己眼前看到的超自然現象嚇得目瞪口呆,我無法解釋這發生在我眼前的一切,這些到底是現實?還是夢魘?
就在眨眼之間,我眼前的金熊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我尖叫著,轉身便想朝右門的方向跑去。
“咚咚!”突然出現在右邊玻璃窗的奇卡張著巨大的機械嘴,用力敲打著鋼化的玻璃門,阻斷了我求生的道路。我從它看我的眼神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非智能機器人的憤怒。
我驚慌失措地奔回辦公桌前,迅速地舉起桌下的金屬辦公椅,使出吃奶的力地砸向了通往室外的窗戶!
“砰!”
“砰!”
“砰!”
我的力氣在強烈的求生意愿的包裹下大的超乎我的想象,每一次金屬椅子和鋼化玻璃的劇烈碰撞,都震得我的手臂一陣發麻。在第三次猛烈的敲擊后,椅子從我的手里被震了出去。“哐啷!”一聲狠狠摔在地上,而玻璃卻只是裂開了一個小縫隙而已。就在這時,左邊的兔子邦尼也開始奮力敲擊鐵門起來。
情況越來越糟,我失魂落魄地彷徨在監控室里,尋求著任何可以脫出這里的辦法,可以活下去的辦法!
終于,我將目光移到了左右兩邊墻角的通風管口處。我黯淡的目光霍地一亮,但緊接著,那象征著希望的火苗唰地一下便滅掉了。
因為,右通風管連通了從監控室一直到2號派對房的區域,但是相比之下左通風口的終點比右通風口離大門更近,不過左邊的通風口終點卻在——海盜灣!那個停放狐貍機器人的地方!
我可不想多浪費一秒逃生的時間,我也不想冒任何的生命危險,所以我決定最后一次拿起監控顯示器,目的只有一個——摸清狐貍機器人的位置!
隨著切換畫面的聲音,屏幕上顯示出了1C號攝像頭的畫面——海盜灣紫色幕簾的正前方。
屏幕上的畫面讓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紫色的幕簾已經大大地敞開了,海盜灣里空空蕩蕩的,除了一堆被孩子們拆卸后又組裝的機械狐貍殘骸外,只有凄冷的陰風獰笑著游蕩在單薄的幕簾旁邊,肆意地抓扯它,讓其隨風上下翻動。
不過,最令人膽寒的還是立在幕簾之前,寫著“機器人已損壞,請諒解”的木牌——它被硬生生地翻轉了180度,并且在它翻轉過來的那面,用紅色的字跡,歪歪扭扭地寫著“它是我!”
就在我還在震驚于屏幕上的畫面時,左邊的金屬門外便傳來“啪!”的一聲巨響!伴隨著金屬門上突然凸出的掌印,大量的火星便從門的上方爆炸出來。
眼看唯一可以保護我的門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我立即丟下了顯示器,然后按下開啟通風管隔離網的按鈕。緊接著我在一小段助跑后將忽地彎下腰去,將右腿放在左腿下方,一個漂亮滑行,我便在金屬隔離網將我夾成兩段的前一秒鐘滑進了通風管道。
“滴——滴——”
“警報!警報!偵測到通風管工作效率過低,請有關人員立即進行排查!”伴隨著機械的警報聲響起,監控室的紅色警報燈便開始忽明忽暗地閃爍起來。
我沒有過多的心情去關心那邊的情況,只是一個勁兒地向前方爬去。
“砰!”在我進入通風管道之后不久,監控室那頭便傳來了金屬門被強行推開的聲音。也許是發現我已經不見了蹤影,它們憤怒地發出了刺耳的吼叫聲——那叫聲簡直就像極度扭曲了的小孩的尖叫,聽得無不令人感到血液倒流,心底發麻。
這時候我才感到右腿疼痛得入骨,但我不得不強行忍住。
我悄無聲息地爬向了出口,望著越來越近的光點,我心里一遍一遍默默地乞求著不會被那些恐怖的機器人給發現。
終于,我半死不活地爬了出來。我一瘸一拐地扶著墻朝餐廳大門口走去。但不幸的是,我一出海盜灣的門口便被像亡魂一樣游蕩的機器人給盯上了!
他們發了瘋一樣尖叫著沖向我!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完蛋的時候,我發現它們竟然毫無方向感,似乎不得不靠著墻移動。
我雙手一用力,將自己推離開了墻體,然后拼盡全力挪向了大門口的方向。中途,我無數次地因為過于疼痛而跌倒,但是我竟然靠著求生的意愿扶著周圍的東西無數次地重新站起來。
在這午夜的地獄之中,我和死神在三途河中之中拼勁全力進行最后的角逐!
終于,在轉過最后一個拐角后,餐廳的大門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似乎已經感到室外溫暖的陽光已經照射到了我精疲力盡的身軀上,盡管——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享受陽光。
我將右手下意識地伸了出去,想要快些抓住生的希望。
近了!近了!快要到了!
“你不能!”伴隨著一陣模糊的成年女性聲音,一個接近兩米高的黑色身影擋在了我和大門中間!
它是一個全身漆黑,由氨綸組成的飄浮人形生物,它的頭部像是戴上了一個白色的面具一般,面具的兩頰上有著可愛的摸底紅,開壞大笑的嘴巴邊和眼眶邊寬闊的白色充分的證明了這是一個專門用來逗人開心地傻瓜小丑,但令人驚異的是,在小丑那雙被黑色虹,鞏膜給包裹的白色的瞳孔之下,竟然流出了兩道長長的紫色淚痕,而且竟然一直流淌至了嘴邊。它的胸前擁有三顆白色的扣子作為裝飾,它修長的四肢末端都被黑白相間的條紋給包裹了起來,它的兩只手都各只有3根極長的黑色手指,看起來就像是很軟的爪子一般。
我并沒見過這個奇怪的東西,但是我總覺得潛意識里面似乎和它有著絲絲縷縷的牽扯。但是不論如何,我都只能從它的眼神中看出極度的憎恨。
我不敢再向前一步,但是我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出口了啊!我不可能徑直穿過大門口的!
忽地,我想起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安全屋!不僅是因為哪里有一個絕對堅固的大門,而且還有我藏起來的一把安全斧頭!我可以在那里等到天亮,再找機會出去!
我看了看鐘,現在已經是5點了!只要我安全地到那里,就會有人聽到這些機器人的鬼哭狼嚎的!到時候就算我因為事情敗露而坐牢,但如此危險的機器人一旦被暴露在民眾面前,那么Scott公司絕對跑不了!
想到這里,我一狠心,轉過身去面對著4個機器人的咆哮聲,迅速地通過了離墻較遠的路,直奔安全屋。
我順利地進入了安全屋,然后反手直接鎖住了門。
不一會兒,門口便傳來了機器人奮力拍打門的聲音和吼叫聲。我手握著斧頭坐在地上,正打算稍稍歇息一會兒。但沒想到門上的那個深深的刻痕卻大大地消弱了合金門的堅固程度,四個機器人僅僅只敲打了十幾分鐘,大門便被強行推開了一個口子!
緊接著,下巴早已經嚴重錯位的狐貍硬生生地將頭強塞了進來,它右耳上的毛絨皮套也被金屬門上的裂痕倒刺扯掉了一大塊。
我站起身來,將手中那似乎還在滴血的斧子高高地舉起,然后朝著狐貍血紅色的腦袋狠狠地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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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隨著機械腦袋墜地的聲音,霍斯的身體應聲倒地。
還沒等我回過力氣,邦尼藍紫色的手臂便伸了進來,像要抓住什么一樣,胡亂揮舞著。
我一腳踩在狐貍的機械頭骨上,然后用力將卡住的斧頭拔了出來。接著,我又像對待狐貍機器人一樣,砍斷了那只伸進來機械手臂。
就在大門被推開的一瞬間,我一腳瞄準了站在右側的奇卡和它身后的弗萊迪,將它倆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踹倒在地上。然后我又掄起斧頭砍進兔子機器人正肆意張開,滿是金屬牙齒的嘴里。我緊接著用力一扯,直接將邦尼的臉部和腦袋分了家。
就在我準備轉身對付躺在地上的奇卡與弗萊迪時候,我本以為已經干掉了的兔子機器人居然一把抓住我的領口,將我提到它的嘴邊——然后,它僅存的下顎劇烈地向上翹了翹。
“呼!還好!”在看到它已經毫無攻擊力時,我松了口氣,然后舉起拎在手里的斧頭,果斷地解決掉了它。
與此同時,我感到腳被什么東西給緊緊地纏住了。我直接掄起斧子,朝正掐住我雙腿的奇卡的雙手砍去,接著我便利落地解決了它,最后是弗萊迪……
“哐啷!”將所有的機器人都干掉之后,我頓時感到全身一震酸痛乏力。刀鋒已經砍得稀爛的斧子從我的手里徑直滑落在了地上,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被摔成了兩截。
“呼呼……”我彎下腰,將兩手插在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就在我準備癱坐在地上的時候,我忽地看到有什么灰色的煙霧狀東西從那些動物機器人殘骸之中飄了出來,慢慢地,那些煙霧聚成了四個哭泣的人形,他們看起來就像……就像那四個孩子一樣?!
“鬼魂?!這就是這些機器人自己行動的原因嗎?這也是他們只針對我的原因?”我驚恐地在心里想著。
“嘿!你們這些家伙!離我遠點!”我一邊朝那四個靈魂大聲吼叫著,一邊用腳打算踢開他們。但是絲毫不起作用,它們倒是反而成包圍狀朝著我逼近過來。
我一邊朝安全屋里后退,一邊重復著動作,希望能夠嚇跑他們,但是他們四個似乎并不吃我這一套。
突然,就在他們到了門口的時候,他們居然一字排開停下來了。他們像惡靈獄卒一樣看守著幽冥監牢的大門,將門口堵住了。
我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我也不希望他們會干什么,但是他們就是那么莊重地等著,像等待著魂鎖典獄長來懲罰我的靈魂一般。
不一會兒,他們便讓開了一個口子,緊接著,在其他靈魂憐憫的注視下,進來了一個體型最小的靈魂。
我忽地感覺到這是那個無辜的男孩。
我想向他道歉,想向他贖罪。
我想讓他,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但他只是哭泣著,徑直地向我飄來。
我害怕極了,神經也緊繃到了極點。
我向左邊連滾帶爬地跑去,他也不慌不忙地跟了過來。
我又驚慌失措地向右邊逃去,一邊跑,一邊伸出手示意他停下。
沒有回答,回應我的只有孩子們用哭泣來演奏的合唱。
我又向最左邊的角落里逃去,仍然一邊跑,一邊伸出手示意他停下。
他卻帶著悲傷的哀鳴離我越來越近。
“嘿!孩子,聽著,我真的,很抱歉,真的……我……”我帶著絕望地哭腔,乞求著跪倒在地上,希望他能夠網開一面,接受我的道歉。
望著仍然越來越接近的他,我知道勸說已然無果,那么,只能靠自己了。
我于是一邊緩慢地向后挪動,一邊快速尋找可以脫身的東西。
忽地,我注意到了右上方的彈簧兔皮套。
“有了!我也許可以裝扮成彈簧兔的樣子蒙混過去,從他們前面的樣子來看,應該會傻到信這些皮套偽裝的吧?”我一邊拿定主意,一邊忽地一下越過那個男孩的幽靈,跑到了癱坐著的彈簧兔那里。
自從上次加濕器被打壞后,彈簧兔全身已經便被徹徹底底的打濕了。再加上這幾天沒人有心情將它拿出去晾曬,所以原本暗金色的皮毛已經有些發霉,變成金綠色了。而且不僅如此,它里面的彈簧骨架也有一股難聞的生銹味兒。
彈簧兔的皮套自從那次在吉姆生日派對上因藍衣人要使用而取走所有機械骨架后,便沒有被完整地組裝回去,而是零零星星地組裝了一個大致的人形骨架。但盡管如此,它里面也依然緊得像中世紀的刑具之一——鐵娘子一樣,【一種人形鐵框,兩面互相用鐵鏈聯接,將犯人綁在其間,再把兩面合攏,框上許多突出的長釘,就會貫穿釘入受害者身內。】讓人感覺難以呼吸。
但我已經沒時間管這些了,與其被這些幽靈怎么樣,我還不如現在難受點,至少能夠活著出去。
于是,我開始奮力地穿上彈簧兔的皮套。
等我穿戴好之后,我才發現,原來所有的幽靈都像在我穿戴時等著我一樣。但無論如何,他們看起來似乎已經不再攻擊我了,計劃奏效了!
“哈哈哈哈!!!”我站直了腰,放聲大笑起來。
“咔嚓!”就在我為成功躲過幽靈而慶祝時,我聽到了彈簧鎖松動的聲音。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我便感到胸腔一陣陣劇烈的刺痛,那糟糕的感覺,就像是被萬箭穿心了一樣。
我還沒因疼痛而叫出聲來,那股疼痛便瞬間蔓延到了腹部,接著又是腿部……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但是這過于劇烈的疼痛已經讓我無法思考和站立了,我直挺挺地跪倒了下來,但這卻讓那些刺進我身體里的金屬刺得更深!
我一邊慘叫著,一邊奮力地想取下頭套,但是除了抓破彈簧兔皮套臉部的一些毛絨外,根本就無法緩解那股讓人生不如死的疼痛。我又開始撕扯著身上的皮套,不一會兒,彈簧兔的胸腔,腹部,四肢上便出現了數不清的口子,深深淺淺的撕痕像月球上的環形山一樣,讓本來就不好看的彈簧兔變得更加丑陋。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想站起來,但是因為幾乎全身的骨頭都被刺穿,所以我只能在挺直腰后向后仰去,在我的頭撞到墻壁的一瞬間,一只兔耳被折斷了,無力地掉在了地上,而我也已經耗盡了最后的生命。我順著墻滑坐下去,身體微微地抽搐了一番,然后頭向旁邊一歪,便不動了。
鮮紅的血液,像洪水一樣流淌了出來。
幾十分鐘后,餐廳的6點營業鐘打響了,用它那歡快的小曲兒,宣告著新的一天到來。
穿著藍色西裝襯上白襯衫的泰勒今天早早地來到了餐廳,想要先準備一下拆遷和地皮轉賣的相關事宜。
但一進店門不久,他便發現了舞臺上的機器人消失了,還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于是他焦急地扭動著微胖的身軀,一路跟著越來越重的味道,小跑著來到了安全屋的門口。
“哦……該死……”泰勒的朝安全屋里看了一眼后,臉色唰地變得極其慘白。手中的公文包也“啪!”的一聲,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幾小時后,穿著白襯衫的泰勒汗流浹背地站在干凈靚麗的餐廳門口,等待著買家的光臨。他慘然地笑著,因為只要把這片該死的地方賣出去,他就能夠重新在一個全新的地方東山再起。對于他來說,這是美好新生活的開始。
沒人會注意到,在餐廳里最陰暗的角落里,一只癱坐著的丑陋機械玩偶,開始輕輕地抽搐起來。